是夜,烏雲籠罩着大地。灰暗的天地間似乎隱藏着一頭洪荒巨獸,在擇人而噬。原本就路人稀少的街上因爲這幾日來的命案變得空空蕩蕩,整個南河鎮都是如此,更顯得冷冷清清,甚至有些死氣沉沉。
一條黑影由縣衙躍出,向西奔去。不一會,來到一所客棧翻牆而入,在一所房門前,擡手輕輕敲擊了兩下。
“什麼人?”一聲輕喝由房內傳來。
黑衣人身形急退,閃身上了牆頭。房門被輕輕的打開,蕭重雨當門而立。“深夜來訪,不知尊駕有何見教?”
黑衣人也不搭話,飄身而下,直向城外奔去。蕭重雨雙眉輕皺,身形騰空而起,尾隨黑衣人追去。兩人一前一後奔到城外,黑衣人在一片小樹林之前停下腳步,轉過身子,看着逼進三丈內的蕭重雨突然開口道:“你明明能追上我,爲何不追?不怕我有埋伏?”
“尊駕輕功如此差勁,卻還敢孤身範險,想必定有所持!”蕭重雨語氣漸冷,但其中透出的自信卻無與倫比。即便你又埋伏,我又有何懼?
“‘殺手之王’蕭重雨,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取你性命?”黑衣人說話始終不疾不徐,穩如馨石。
“就憑尊駕?”森冷的殺氣透體而發,蕭重雨忽然踏前一步,僅一步,他身前的草木便忽的一下盡倒向黑衣人一方。
“正要試試!”黑衣人募地擡頭,便在這一刻,他的氣勢忽然由一塊石頭變成了一座巍峨的山峰,高山仰止,高不可攀。蕭重雨那踏出的一腳竟似無法落地。就在這時,黑衣人出拳,直來直去,相隔兩丈,一拳轟出,拳過之處,雷聲轟動,空氣猶如沸騰了一般,“噗嚕,噗嚕”作響。蕭重雨渾身殺氣大放,擡手出劍,雙手緊握,手上青筋暴起似乎是舉着一座山嶽,大喝一聲:“飛流直下三千尺。”
“鐺”的一聲,拳劍相交,竟發出金鐵般的響聲,蕭重雨面色一白,連退三步,目中狠厲之色更濃。黑衣人卻只是身形向後一仰,左腳一退,蹬住地面。
“再接一拳!”聲出拳至,這一拳似是跨越了空間,直接出現在蕭重雨面前。蕭重雨深吸口氣,身子在剎那間後飄一尺,“掛流三百丈”,一劍由上而下斜斬而至。“鐺。”黑衣人連退兩步,蕭重雨卻是被震得身子在空中連翻幾個跟頭,忽然間折返而回。“虛空落泉千仞直”。聲似飄渺,劍似流光。一劍直刺,遇山開山,逢神殺神。這一劍便是有去無回,殺身成仁之式。
空氣已被劍氣刺穿,“吱吱”聲大作,令人牙酸耳鳴。黑衣人裸露在外面的雙目,凝重之色逾濃。爆喝聲起,聲如九天響雷,震裂虛空。黑衣人馬步一蹲,雙拳對轟。“鐺鐺……”。這一次竟然連響十幾下,黑衣人退出五六步之遙,雙臂衣衫盡碎。蕭重雨卻被震的身子直接飛出一丈,落地時,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
黑衣人似是一愣,嘆了一聲道:“以你輕功,方纔能走不走,何苦來哉?”
蕭重雨一摸嘴角血漬,還劍入鞘,竟然“呵呵”一笑:“我一身武功盡在氣勢,若是不戰而退,以後當難有寸進!”
“只想試探與你,不想你竟如此玩命!呵呵……。”黑衣人搖頭苦笑。
“能與當今頂尖高手‘神捕’孟朝溪一戰,玩命又有何妨?”
孟朝溪扯下蒙面巾,剛毅的面龐上現出一絲無奈道:“若不是宋師弟曾言‘殺手之王’雖視人名如草芥,卻只殺該殺之人,今日與你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蕭重雨聞言面色忽冷,孟朝溪此言似是看在宋魚的面子上,對他手下留情,他本是心氣高傲之人,如何願聽?當下冷冷的道:“那倒是宋捕頭擡舉在下了。”
孟朝溪一怔,心知他是爲自己方纔之話生氣,當下也不以爲意,開口道:“在下此次引蕭兄前來實是有話相訊,不知蕭兄可否爲我解惑?”
“不敢,孟神捕有話只管問便是,在下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語氣之間再無相互之間敬佩之意。
孟朝溪爲人剛正不阿,性格卻最是隨和,被他兩次搶白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不知蕭兄此次來南河,所謂何事?”
“殺人!”
“夜花碟?”
“正是。”
“蕭兄可知,夜花碟一死,他近一月來所犯案件,便無法再破?”
“知道!”
“蕭兄既已殺了夜花碟,爲何還在南河逗留?”
“在下並未殺夜花碟,孟神捕此話因何而來?”
“奧?蕭兄此話怎講?”
“只因在在下殺他之前,他已經自斷心脈!”蕭重雨看了一眼孟朝溪,還是說了出來。以他的性格,本不屑與爲自己多做辯解,但見自己幾次三番搶白,孟朝溪都是笑臉相迎,心底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既然夜花碟已死,蕭兄又何必還逗留這是非之地?”孟朝溪說這話,確實是一番好意。只是蕭重雨卻似乎不是很領情。
“這個夜花碟是假的!”
“蕭兄如何得知這夜花碟是假的?”
“在下雖未見過其人,但聽說八年前他便已被刑部收押,而當時他已是近四旬年紀,再加這過去的八年,他早已是年近五旬,但在下所殺之夜花碟卻年僅三旬上下,如何能使真的?”
“呵呵,蕭兄可知真正的夜花碟已於三年前死在獄中?”
“什麼?夜花碟已死了?這怎麼可能?”
“蕭兄,在下有一問本不該問,卻又不得不問!不知蕭兄可否告知,此次來殺夜花碟受誰所託?”孟朝溪雙目一眯,直視蕭重雨,口中緩緩的道。
蕭重雨看了看孟朝溪,淡淡的開口道:“孟神捕想必知道我們這行的規矩!在下此來雖沒有僱主,卻也是有人找過在下,不過卻不能告訴孟神捕。”
“好,在下不問就是。不知蕭兄武功與那殺手無名相比如何?”
“在下從未與其謀面,從何相比?”
“不瞞蕭兄,我師弟已被殺手無名所殺!”
“什麼?”蕭重雨差點跳起來,宋魚竟然死了?“以他的武功竟然被殺手無名所殺?”蕭重雨仍有些不肯相信的反問道。
“其中尚有些細節,但卻是是被他所殺,所以,在下最後一問便是,蕭兄可有殺手無名的線索?”孟朝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蕭重雨。
“沒有!孟神捕該問的已經問完了?”蕭重雨這次回答的倒是乾脆。見孟朝溪點了點頭,遂一抱拳道:“既是如此,在下便行告辭!”說罷也不等孟朝溪反應,已騰身向城內奔去。
孟朝溪凝視着蕭重雨離去的方向,少頃,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怎的與師弟所說不甚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