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巖,誰遇上這事會不痛苦呢?”白柔伊會哭,還有一個原因是,昨晚慕巖接回他的小妻子後,連去看她一眼都不曾。她好歹用自己的清白去救了言若,他至少也該守在她身邊,陪她度過眼下的難關。可是即使是這樣,他眼裡心裡也依然只有他的小妻子。
慕巖越是對她絕情,她就越要糾纏他,讓他一輩子都擺脫不了她。
慕巖坐過去一點,握着她的說,放柔聲意道:“柔伊,你不該不聽我的話,我說過,我的母親我自會去救,不該讓你犧牲這麼大,對於這種結果,我除了表示遺憾,還有就是,以後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你。”
“只是幫助我麼?慕巖,我這樣做,不是想要讓你幫助的,你知道我的心意。”白柔伊情緒有些失控。
“對不起。”慕巖直視她,沒有迴避她控訴的目光,“我懂你的心意,但是我心裡只住得下一個人,我不能像我父親那樣,最後造成這樣的人倫悲劇。”
“慕巖,我要求不多,你知道的,我一直要求不多,只要在我想見到你的時候,你陪在我身邊就可以了,我不會影響你跟盧謹歡的感情,我也不會要求有名份,我只想就這樣守在你身邊,難道這樣也不可以嗎?”她做了那麼多,犧牲了那麼多,要想的不過就是一個委曲求全,可是他連這個也不能給她嗎?
“不,你那麼好,不該將青春浪費在一個已經有老婆的男人身上,柔伊,我希望你明白,這世上會有你的no.1,你不該如此糟踐自己。”白柔伊已經坦言了她的想法,慕巖拒絕得很徹底,他可以盡一切方式彌補她,除了她所要求的。
談判漸漸繼續不下去,白柔伊傷心的哭泣起來,她沒人想到慕巖會這麼狠心,她以爲他心裡至少還有他一點位置,可是他卻這麼狠心的拒絕了她,讓她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不會再有了,慕巖,你知道嗎?我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愛上你了,後爲你跟姐姐相愛了,我默默的退出,我想,只要你幸福了,我也幸福了。後來姐姐走了,我想我的機會終於來了,我默默的陪在你身邊,我想你總有一天會注意到身後的我,可是我盼來了你要娶別的女人的消息,你知道我聽到那個消息時,是怎樣的肝腸寸斷?”白柔伊淚眼婆娑,即使是哭,也哭得很美。
“後來我知道你跟盧謹歡的婚姻只是一個契約,我想,等一年後,盧謹歡爲你生下孩子,你們之間的契約就會終止,只要等到那個時候,我會是你的好妻子,是孩子的好媽媽。可是我等來了什麼,我等來了你告訴我你愛上她?難道你從來就沒有看見過在你背後默默愛着你的我嗎?”
慕巖在她指控的目光下微微垂下了頭,曾經有很多次,他告訴自己,既然娶不到最愛的那個女人,那就隨便找一個將就吧。他甚至想過要娶白柔伊的,可是每當他告訴自己要妥協的時候,他都堅持下去了。
他想,也許明天方渝就回來了,於是這樣明日復明日,一千個明日過去了,白方渝依然沒有回來。
阮菁讓他娶盧謹歡時,他看到照片那一剎那,那個女孩子笑得天真明媚,嘴角的卻彎起一抹倔強的弧度,他竟然奇蹟般的覺得,也許將就一下也不錯。
後來他才知道,他對白柔伊的感情只是兄妹之間的情誼,所以他纔會在千百次對自己說要就將的時候,他無法下定決心去娶她。
“柔伊,你真傻。”慕岩心疼的道,伸手拭去了她的淚水,他說:“我曾經也對自己說過,娶了你,你會是一個最好的老婆,可是最後都放棄了。柔伊,也許你會覺得我說這番話很殘酷,但是我對你確實只有兄妹之情,你爲我爲我母親做的事,我永遠感激你,但是你要的東西,我真的沒辦法給你,對不起。”
白柔伊徹底崩潰,她以爲自己可以拼來一個機會,可是最後,她得到的也不過是“對不起”三個字。她無法再面對他,倉皇起身哭着跑開了。
慕巖想追,最後還是站在原地不動。他看着白柔伊跌跌撞撞的奔出南苑,心像是要裂開一般的疼。對不起,柔伊,不要怪我絕情,我是爲了你好。
盧謹歡站在樓梯口,將他們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她不是故意要偷聽的,她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聽到他們還沒談完,本來想折返到樓上去等,鬼使神差般的,她卻定住不動了,平生第一次做了偷聽牆角的卑劣小人。
慕巖的話讓她感動,他在這種情形下,仍舊能夠理智的做出決定,快狠準的作風讓她絕倒。同時她十分慶幸,自己是他愛上的人,否則角色對換一下,或許她也會傷心欲絕。
她站了一會兒,等慕巖的情緒平復得差不多了,她才慢慢走下去。裝出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模樣,驚訝的問道:“白小姐走了麼?”
“嗯,老婆,過來讓老公抱抱。”慕巖做事的一貫作風是不拖泥帶水,雖然理智的處理了這件事,但是在情感上,他依然不好受。虧欠白柔伊的情,他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盧謹歡衝進他懷裡,死死的摟着他,昨晚她怎麼會跟他置氣呢?怎麼會說出那麼傷人的話呢?如果他不愛自己,他不會這麼絕情的對待白柔伊,如果他不愛自己,不會苦苦相瞞,爲的也是怕她跟着擔心。她怎麼能那麼誤解他呢?
“對不起,老公,以後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盧謹歡埋在他胸前,嗡聲嗡氣道。
慕巖緊緊的擁抱着她,“傻瓜,打是情罵是愛,不打不罵不相愛。我做得不對,你可以跟我發發脾氣,我是你老公,我比你大,應該包容你的壞脾氣。”
盧謹歡聞言,又破啼爲笑,她上輩子到底是修了多少福氣,這輩子纔會遇上了他?
“不過以後不能說那麼重的話了,我要是不需要你,我會離不開你麼?”慕巖想想她昨晚說的狠話,就恨得咬牙。他已經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多麼愛她,她竟然還懷疑他。
其實對男人來說,他們的愛情就是用身體語言來表達,而對女人來說,她們的愛情是用嘴來表達,所以他倆的價值觀會不一樣,會爲此爭吵,也是情有可願的。
“嗯,我再也不說重話了。”盧謹歡喜極而泣,這個世界有許多的誘惑,金錢、美色,慕巖皆不爲所動,她想,也許是愛到極致,才能夠心如止水吧。
她真的很感動,在豪門長大的孩子,多少會有些紈絝氣息,像慕巖這樣潔身自好,不亂搞男女關係的男人真的少之又少,比國寶都還要稀有。
她很慶幸,自己愛上的是這樣一個男人。所以無論前方有多少困難在等着她,只要有他的愛,她就能夠勇敢面對。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慕巖稍稍推開她,低頭仔細看她的臉。今天已經沒有昨晚那麼腫了,但是指甲留下的血痕看起來還是很恐怖,他很心疼,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打趣她說:“這邊再給你弄幾根鬍子,你都成小花貓了。”
“啊,你笑話我。”盧謹歡追着要去打他,慕巖側身一讓,她撲了一個空,然後再追,兩人在客廳裡你追我逐,笑鬧成一團,剛纔沉重的氣氛一下子一掃而空。
………………
慕巖救出了母親,接下來就是幫助警方破獲那宗跨國毒品交易案。他很忙,幾乎是早出晚歸,所以照顧言若的責任,基本上都落在了盧謹歡身上。
盧謹歡去學校拿東西的時候,正好撞上回宿舍的秦知禮。她對着慕巖時雖然信心滿滿,可是在好友面前,她沒有多加隱瞞。
秦知禮一聽,神情十分驚悚,說:“你說上次嚇得你連續幾天晚上做噩夢的那個女人是你婆婆?omg,我沒聽錯吧,這事怎麼這麼懸呢?”
“真的,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其實也沒有我說的那麼恐怖啦,上次估計是因爲我特別緊張,所以將恐懼無限擴大。這次見到她,除了她臉上那道疤看起來讓人怪磣心的,其他都還好啦。”盧謹歡焉焉的說,她雖然對慕巖保證過,但是讓她去面對言若時,她還是需要勇氣。
因爲當時看到的那一幕,實在是讓她心裡的陰影太深刻了。
“那這麼說這一切都是真的了?靠,阮菁那個黑心腸的女人也太狠了,把情敵關在地下室五年,我的媽呀,聽着就讓人害怕。”秦知禮連連冒髒話,主要還是這個消息太驚人了。
“嗯,我婆婆現在有很嚴重的精神疾病,長期被囚禁,被虐待,心裡已經嚴重扭曲,你看我臉上這一巴掌,就是她給我的見面禮。所以我現在一看到她,心裡就先打哆嗦。”盧謹歡無奈道,唉,原來童話裡的幸福故事裡忽略了現實,王子和公主終於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但是沒想到王子還有一個像巫婆一樣的媽媽。
秦知禮一早就看到她臉上的傷痕了,這會兒經她一提醒,她湊過去仔細瞧了瞧,說道:“應該把這邊臉也弄五根,這樣看着纔對稱,像只小花貓。”
“秦知禮!”盧謹歡怒了。
秦知禮做出一副投降的樣子,“得得得,當我什麼也沒有說過。”見盧謹歡又垂頭喪氣地趴回桌子上,她擔憂道:“人家婆婆見兒媳婦都是金啊玉啊的送,你這婆婆倒別緻,直接送你一巴掌。歡歡,你明知道自己害怕,怎麼還硬着頭皮往前衝啊,你也不怕這張小臉給毀了?”
盧謹歡無精打采的瞅了她一眼,“我有什麼辦法,慕巖不在家,她又抗拒傭人接近她,不是我去誰去啊,再說慕巖對我那麼好,我能坐視不理麼?”
“可也沒必要巴巴的湊上去啊,這種被幽閉過後的老人,肯定特別難處,敏感又偏激,一點小事都能把天鬧塌下來,我覺得吧,你最好別接手這破事兒,省得弄巧成拙,反而攪得你跟慕巖雞犬不寧。”秦知禮沒經歷過這事,不過看得多了,說起來頭頭是道的。
“我也想啊,可是現在話已經說出口了,能收得回來麼?大不了硬着頭皮撐幾天,實在撐不下去了,我就跟慕巖說。”盧謹歡唉聲嘆氣的,彷彿已經看見自己在地獄裡的生活了。
秦知禮拍了拍她的腦袋,“唉,你也別把她想得那麼恐怖,是人都有惻隱之心,只要你拿真心對待她,她總會被你感動的。歡歡,你要撐不下去,想倒苦水,儘管給我打電話,我當你的垃圾桶。”
“謝謝你啊,知禮,你太夠意氣了。”盧謹歡歡喜的將她抱住。
“我倆誰跟誰呀。”
從學校回去後,遠遠的盧謹歡就聽到言若在屋裡叫,她爲了趕時間,直接開車過去的。將車停下,她連東西都來不及搬,飛快跑進客廳。
只見言若住的臥室裡一地狼籍,幾個傭人遠遠站在門外,不敢進去。她看到言若正要掙扎着下牀,嚇得心臟都要停止了,想也沒想就衝進去,“媽媽,小心!危險!!”
她衝過去時,言若已經滑下牀,牀下全是碗摔碎後的碎瓷片,她顧不上這些,撲過去墊在了言若身下,自己的手掌卻被碎瓷片紮了進去,一股尖銳的刺痛,疼得她整個手臂都麻了,只有手掌心那裡的刺痛在漫延。
傭人見狀,連忙衝過去,七手八腳的將言若扶回牀上躺着,盧謹歡從地上爬起來,膝蓋也被碎瓷片紮了,打底褲割開了一條口子,有鮮血汩汩冒出。
“啊,血,血,血。”言若又大叫起來,一邊叫一邊亂抓,傭人見勢不妙,都齊齊後退,生怕遭受了無妄之災。盧謹歡沒有防備,被言若一把揪住了頭髮,死死的往後拖去。
“啊。”盧謹歡痛得輕呼出聲,轉眼就被言若騎在身下,一陣亂揪亂打起來。
好在昨晚慕巖趁着言若睡着時,細心幫她把指甲修剪了,盧謹歡只覺得頭臉悶悶的痛,被人卡住脖子呼吸困難以外,臉上倒沒有皮膚被抓破的刺痛,“劉姐,小芳,快…拉開她。”
衆人早被這一幕嚇呆了,聽到盧謹歡的有氣無力的聲音,幾人連忙撲上去,一人抓一隻手,將言若從盧謹歡身上扯下去,盧謹歡臉上已經掛了彩,青一塊紫一塊的。
她一逃離言若的毒手,立即離牀遠遠的。盧謹歡活這麼大,雖然在盧家過得十分不好,但也身嬌體貴的,哪裡捱過這樣的毒打。
她知道言若的性格扭曲了,可是從心裡上還是不能接受她的暴行。她咬着脣,眼裡隱忍着淚花,見言若張牙舞爪的朝她揮着拳頭,她下意識離得遠了一點。
“哈哈哈,狐狸精,我打死你,賤人,我讓你勾引我的長昕,我打死你,哈哈哈。”
言若瘋狂的叫囂着,她想掙開傭人的鉗制,奈何她力氣抵不過她們,只能拼命的怒罵盧謹歡。
盧謹歡在心裡拼命的告訴自己,她只是受刺激了,她不是有意爭對她,她不能跟她計較,大不了下次靠近她時,自己小心一點。
其實以言若現在的力氣,根本就不可能將盧謹歡打一頓,但是當時她沒有防備,言若騎在她身上的速度太快,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纔會中了她的招。
如果她小心一點,這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盧謹歡吃了這個悶虧,知道下次該怎麼應對言若了。見言若還在怒罵她,她無奈道:“媽媽,我是您的兒媳婦,不是阮菁。”
盧謹歡全身都痛,這時也不想再聽言若吵,讓人把地下收拾了,她自己出去打電話叫劉醫生過來。
劉醫生見她這一臉一身的傷,十分擔心,仍舊建議她讓慕巖考慮將言若送去療養院。盧謹歡勉強笑道:“對於慕巖來說,這份親情是他失而復得的,會比任何人都珍惜,他不會把媽媽送去療養院的,我也不打算勸他,奉養老人本來就是做媳婦的責任,我會用愛去感化她的。”
“可是你這一身的傷……”劉醫生還想再說什麼,可是看到盧謹歡臉上倔強的笑意,他什麼也沒說,幫她處理好傷口,末了,他說:“對於這種精神病人,其實他們通常有兩個人格,一個是善良的,一個暴力的,你好好利用自己這一身的傷,說不定能夠勾起她的善良。”
“謝謝你,劉醫生。”
劉醫生笑了笑,說:“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孩子,但是有勇無謀也是行不通的。我給你取碎瓷片,可能有點痛,你忍一忍。”
鉗子夾在碎瓷片上時,盧謹歡已經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痛了,十指連心,她傷在手心處,哪裡才一點點痛,等劉醫生把傷口處理好時,她已經痛得冒了一身的汗,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
靠,何止是有點痛,簡直要痛死人了。
送走劉醫生,盧謹歡看着鬧騰了一下午的言若已經安靜睡去,她沒有進去打擾她,而是上樓去了,看着鏡子裡自己青紫的臉,她犯起愁來。
慕巖回來要是看見她的臉,她該怎麼說纔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