綽號叫海狗的海匪是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他的臉上有個大大的肉鼻,長相還真有些像狗,他的坐船少說也有千料,船的一側甚至擺放了兩門黑漆漆的大炮,看着威風十足,這次他的船隊裡有三艘這樣的廣船,還有幾艘小一點的福船。
因爲要逆流沿着海河進入內陸,所以船行駛的速度很慢,需要有人划槳才行,每艘船十八個人划槳,雖然速度不快,但還是在行進,海狗顯得有些興奮,因爲他要直接開船進入天津城,天津城內可是金山銀海,到時候燒殺劫掠,私底下還能藏住不少,這裡都是他的人,誰也不會出去亂說。
“狗爺,火炮用不用上彈藥?”
“上個屁!炮彈不是用銀子買來的?那玩意貴得要死,你給爺省着點用!”
“是,狗爺!”
。。。
“牛大人,他們來了!”
牛黃衝着身後招呼一聲“放火船!”幾個兵丁立刻把停靠在港灣處的幾十艘小船上的氈布揭開,有兵丁抱來十幾個罈子,把罈子裡面的火油向小船裡面澆去,小船裡面堆滿了一捆一捆乾燥的柴草。然後幾個兵丁用力一推小船,小船一艘一艘的離開港灣,順流向東流去。早就有士兵拿着火箭在旁邊等着,遙遙一射,蓬,小船頓時燃起大火。。。
。。。
“狗爺,這天津怎麼一點防護都沒有?我心裡忽然覺得慌慌的。”
“怕個屁!咱們是大船,又有炮,就是碰到大明水師咱也不懼怕他。”
“狗爺,等一下小的什麼也不要,只想要個婆姨,您看我也這麼大歲數了,想給自己留個根。”
“呵呵,行啊,到了天津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聽說還有不少西域的娘們呢,到時候爺賞你一個!”
“謝謝狗爺!”
海狗正在和他的屬下們閒聊,忽然聽到有人厲聲喊道“有火船!”
海狗立刻跑到甲板上,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在他的面前,幾十艘火船好像脫了繮的野馬正向自己奔來。
“快。。。快轉舵。。。”還沒等海狗下完命令,那些火船轉瞬就到了跟前,猛的聽到船頭和兩側分別傳來幾聲悶響。
“用長杆,把那些火船捅開!”海狗高聲下着命令。
馬上有海匪找來長竹竿,用力的捅着那些火船,可是火船的船頭船尾都是鐵釘,一旦發生相撞,立刻把小船船頭或船尾與廣船相連,想分開必須把這些鐵釘去掉,可哪裡還來得及,呼的一聲,大火順着船弦兩側向上竄,沒一會功夫,大火就把整個廣船半邊都點着了,木質結構的廣船被燒得噼啪作響,這艘船已經保不住了,海狗傻傻的楞在哪裡。。。
“狗爺,快跳水吧,在不跳就來不及了”旁邊有幾個親信的海匪架起海狗一起跳下水。。。
遠處還有更多的火船順流而下,有些火船和這艘被燒着的廣船發生了碰撞停了下來,可是更多的火船卻繼續向下流去,緊接着,後面海匪的廣船福船,一艘一艘的被點燃了。。。
而海河兩邊這個時候卻出現不少的官兵,一個個面帶笑容的向河中傾灑着箭雨,把一個個想要遊向岸邊的海匪射死,那些海匪在冰冷河水中哀號着,沒有辦法他們只好向那些燒着的大船游去,那裡的河水已經被燒熱了,這樣至少還能活一會兒。
可是隻聽見一聲巨響,大船被燒斷,咔嚓一聲從中間分開,直直的沉入河底,它下沉帶來的漩渦捲進了無數的海匪一起進入了河底,這可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不打了,不打了,我們投降!我們投降!”還活着的海匪高聲的對河邊高喊
所有的兵丁都看向牛黃,牛黃挺直了腰板,他從來沒想到自己還能如此的威風。
“太子爺說要拿這些人立威,不要活口!殺!”
回答那些海匪的是更加猛烈的箭雨。。。
。。。
在海邊,童子軍的兩個步兵方隊已經開動了,兩個方陣相距大概四百米左右,那數千人的方陣整齊逼近,前行中竟然無需整隊,一路踏步,軍陣始終保持嚴整,越是靠近,壓迫力就越大,區區數千之衆,竟然產生了一股鋪天蓋地的滲人氣勢。
從海匪這邊看去,對面走過來的是一片鋥明瓦亮的鐵鎧與紅色軍衣的海洋,童子軍的新式軍裝就是紅色的羊毛大尼,層層閃動的紅光波鱗,弄的海匪們一陣一陣的心悸。
那幾個海匪頭目心中隱隱有些後悔,後悔沒有和韓棟凱一起撤走。
雙方的陣型離的越來越近了。。。
“他們拿的是什麼?”海猴子問身邊的海匪頭目
“好像是火銃吧”
“不可能,他們的陣型太密集了,不可能是火銃,況且我也沒看到火繩啊。”
“猴子,讓火銃手和弓箭手出去打一下就知道了!不能讓那些人就這麼靠過來!”
“好,傳令,讓火銃手和弓箭手出列和他們對攻!”
嗚~~~
海匪的火銃手和弓箭手們紛紛破口大罵,他媽的,又讓我們衝在前面,掌管火銃手和弓箭手的首領們紛紛拿着刀槍出面彈壓,催促着“快出去列隊,快點。。。”
海匪的火銃手和弓箭手不情不願的出列,站在大陣的最前面,迎着對面的童子軍開始列隊,火銃手低頭手忙腳亂的裝着彈藥,同時還要把火繩點燃,弓箭手則從箭壺衝抽出弓箭,彎弓搭箭,他們豎着耳朵聽着身後首領的命令。
對面的童子軍對海匪大陣的變化沒有做出任何理會,還是邁着整齊的步伐向前,好似他們會這麼一直走下去,直到撞上海匪大陣爲止。
看到這隻大軍信心十足的向他們走來,站在最前面的海匪都是心臟猛烈跳動,個個拼命喘氣,臉色青白,好幾個火銃手已經想勾動扳機了,弓箭手們也想趕快射完之後退回到本陣當中,在正面對敵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這時他們身後有首領高聲的喊着“等那些雜碎靠近五十步在打,若是誰敢先開銃、先射箭,我的刀面可不認人!”
終於那些童子軍停在距離他們還有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離,滴滴答~~隨着號聲的響起,兩個方陣立時停下,動作也是整齊劃一,有如一人。
看到童子軍方陣停下,海匪們這邊齊齊的鬆了一口氣,轟然一聲,那動靜可不小。
雙方的距離如此之近,視力好的人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對面人的長相,令那些海匪驚訝的是,對面的那些人竟然長得如此年輕。
滴滴答~~譁,童子軍正面的五排同時蹲下。
那動作嚇了對面的海匪一跳,他們想幹什麼?
“他們在做什麼?”海猴子也不解的問身邊的人。
還沒等那個人做出回答,就聽見。
滴滴答。。。
童子軍這邊方陣中唯一站着的那一排齊喝一聲,譁,數百杆火銃密密麻麻翻下,黑壓壓的銃口對準了對面的海匪們,他們的臉上充滿了自信,甚至還有幾個人面帶着微笑。
在又一聲銅號聲響起之後,“砰~~”火銃悶響不絕,一道道猛烈的火光冒出,同時騰起大量濃密的煙霧,最後在童子軍陣前匯成一道寬闊的硝煙地帶。
海猴子第一反應就是海匪中有人不聽號令先開了火銃,可是緊接着他就知道他錯了,因爲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這邊的火銃手和弓箭手身上冒出大股大股濃密的血霧,他們成片成片的倒下。
海猴子看着己方鳥銃手和弓箭手在自己眼前一片片倒下,幾輪砰砰聲之後,前方便空蕩蕩沒剩多少人。幾個沒有被射中的幸運兒,他們整個人都傻了,目光呆滯的站在那裡,茫然地看着剛纔還鮮活的同伴在地上翻滾哀嚎,地上的那些人身上有着一個個血洞,甚至有些人被完全被打碎了。
和後世的子彈不同,這個年代用的都是鉛丸,這種彈丸加上自身射擊時產生的衝量,在打在人身上的時候會產生一個碎裂破爛的傷口。彈道的不規則,造成最終創傷面積可能是彈丸大小的數倍,甚至數十倍。這種痛苦是常人難以忍受的,就算當場沒死,以當時的醫療條件,事後也很少有人能在這種傷痛下存活下去。
滴滴答。。。火銃聲響停下了,煙霧很快被海風吹散,童子軍方陣還是剛纔那個姿勢,前五排蹲着,最後一排站着,那場景就好像剛纔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除了。。。
除了海匪陣前那些還沒有斷氣,正在哀號的火銃手和弓箭手之外,一切真的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站在最前面的海匪腦袋一片眩暈,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那是什麼武器?他們呆呆的站在那裡,他們不敢亂動,生怕他們的任何舉動都有可能觸怒對面的那些殺神。
可是。。。滴滴答~~童子軍兩翼的騎兵這個時候動了,騎兵們紛紛加速向中間衝去。這引發了兩翼的幾個千人隊一陣一陣的慌亂,那些海匪顫抖着高舉長刀,很多人好似鴕鳥一般閉上了眼睛。。。
錢行、劉明舟的特種大隊已經學會了在顛簸的馬背上進行射擊了,他們紛紛勾動了扳機,射擊完畢後,把火銃插在馬鞍側面的槍套內,一帶馬向童子軍方陣跑去。
光頭軍閃現出來,炫耀一般向中央的海匪大陣中急速進行了四連射,空中頓時騰起密密麻麻的箭雨,
先是火銃後是箭雨,讓海匪兩側的兩個千人隊瞬間被打殘。活着的海匪們哭着喊着向中間跑去,這使得中央的海匪大陣顯得非常的密集。
騎兵沒有順勢攻入海匪大陣,而是沿着兩翼跑回到童子軍方陣,齊整的站在童子軍方陣的兩邊,同時童子軍方陣動了,那齊整的步伐又響起來了,騎兵也隨着步兵緩緩而動,如大山一般壓向海匪大陣。
站在最前面的幾排的海匪壓力最大,忍耐了一會之後,他們忽然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大叫,齊齊轉身就要跑,後面督戰的首領立刻反應過來,開始拿着刀槍封堵。儘管他們也慌了神,可畢竟不是自己直接面對那些殺神,心裡壓力還沒有那麼大,況且他們還沒有得到向後撤退的命令。。。
可是他們卻沒有想到,平時還算聽話的海匪們,這個時候卻好似瘋了一般,可不嘛,有關生死的大事,那是最能激發人的潛能,也是最能喚起人的兇性,既然不讓跑,那就刀劍來分說明白吧。。。
這個時候有誰敢擋路,誰就是仇人,立刻就是一刀劈下,一槍刺過去,局面登時大亂,海匪大陣起了連鎖反應,集體崩潰,如潮水一般向後跑去,他們只是海匪而已,打順風仗還行,哪裡見過這麼中規中矩的大軍作戰,他們能堅持到現在才跑已經很不錯了,整個海匪大陣前軍隨中軍,還有海匪頭目們所在的後軍以及兩翼,都在頃刻間潰散。
這個時候童子軍步兵方陣停了下來,錢行抽出馬刀,手上耍了個刀花,刀身向前,大喊一聲“衝!!”騎兵們紛紛猛磕馬腹,整個騎兵陡然加速。
聽着身後那如雷的馬蹄聲,那些跑在最後面的海匪肝膽俱裂,只恨自己的少長了兩條腿,飛快的向前跑,可是他們面前還有別的海匪擋着呢,那可是一萬多人的方陣,跑起來想快也快不起來啊,可是背後的那些殺神們可就要到了。。。
後面的那些海匪一咬牙,媽的,顧不了那麼多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心中想着,他們紛紛抽出刀砍向不久前還和自己說笑的‘袍澤’。
在古代的戰場上,最大的傷亡往往不是發生在雙方對攻的時候,而是發生在一方潰散,一方追擊的時候,因爲跑在最後面的人壓力最大,他們想向前跑,遠離危險,如果這個時候誰擋在他前面,只要這個人不是他親爹,誰擋誰死,都潰散了,誰還認識誰啊,活命要緊!
。。。
韓棟凱站在船頭,呆呆的看着潮水一般敗退回來的海匪們“就這麼敗了?”
“韓爺,要不要救他們?”那個被喚作四郎的日本武士問
“要救,他們也是咱們安身立命的本錢,不能丟!讓大船儘可能的靠近海岸線,放小船過去,分批接回來!”
“韓爺,恐怕來不及啊,你看,那些跑在最後面的已經殺紅眼了,恐怕剩不了多少!”
韓棟凱咬咬牙,猛然推開四郎,快步跑到甲板上的火炮旁邊,高聲命令“瞄準那邊開炮!”站在那裡的幾個炮手只是一愣,旋即清理炮膛,裝填彈藥,不過還是有人提醒韓棟凱。
“韓爺,那邊都是咱們的人,咱的炮打不了那麼遠,這一炮下去恐怕傷的都是自己人!”
“我讓你開炮你就開炮!”韓棟凱看到那名炮手猶豫,自己帶上手套,從火盆中拿起已經燒紅的鐵釺, 把鐵釺湊到火門處的引火藥上,引火藥“噝噝”的被點燃,包括韓棟凱在內的所有人立刻捂住耳朵,“轟”的一聲巨響,整個船身猛的晃動了一下,炮彈呼嘯着飛出。(這個時代所用的炮彈都是圓形的鐵彈)。
高速飛行的炮彈,經過海面,劃過一個弧線,重重的落在地上,直接把一個海匪砸成肉醬,然後在地上跳起來,又掃倒了幾名海匪,最後釋放了所有的動能,安靜的停在一個海匪的胸口處。。。
不知道是因爲那一聲巨響,還是因爲火炮的殺傷力,整個海匪的隊伍猛的安靜下來,跑在最後面的那些海匪也氣喘吁吁的停了手。
錢行他們事先得到的命令就是壓迫最後面得那些海匪,所以他們並沒有完全放開馬速去追擊敵人,那一聲巨響讓錢行他們的騎兵也爲之一震,好幾匹馬甚至驚恐的大跳起來,馬上的騎士用力的安撫着。。。
這個時候戰場上傳來滴滴答~~,那是童子軍撤退的號聲!
錢行不甘心的看着那正在緩緩向岸邊撤退的海匪隊伍,懊惱的把馬刀插回刀鞘中,高呼一聲“走!”然後調轉馬頭向後面跑去。
。。。
“可惜!這次殺傷不會超過五千人!海匪的實力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傷!後患無窮啊”王守仁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李棟在望遠鏡中看着海匪們正有秩序的乘小船撤退,他的臉色很難看,從牙縫中崩出四個字“火炮,海軍!” ωwш ⊙Tтkan ⊙¢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