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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街道有些冷清,戶外風大,在颳風的日子,北京的天空像水洗的一樣。頭頂蒼穹,腳踏風塵,唐玲迎風走來,臉色失去了在暖氣戶內的紅暈。在唐玲身後50米開外緩緩行駛着一輛黑色商務轎車,從車牌號看,這是姚雲在泰達廣場的新聞發佈會後離開的乘車。
車裡,於鵬舉開着車,姚雲坐在他旁邊的副駕駛。
於鵬舉和姚雲看着車前方煢然獨行的唐玲。
於鵬舉:“你打算什麼時候把你的事讓別人知道?”
姚雲:“牽扯麪太廣,我怕引起走向地震。”
於鵬舉:“但是總有一天會瞞不下去。”
姚雲:“遲一天,就得到多一天的爭取。”
於鵬舉:“那唐玲的事呢?你打算什麼時候找她談?”
姚雲:“從我上次和她談的情況,她仍舊缺乏理性。這個彎得她自己轉過來。剛纔唐小貝給唐玲安排的這場假相親,正好取得了我欲求而未達的效果。看來唐玲現在有點衆叛親離。她的世界觀正在崩塌。這對她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但對其他人,尤其是我和唐小貝,未必是壞事。”
於鵬舉:“你把你的事情告訴她了?”
姚雲:“這是我的一張悲情牌。”
於鵬舉:“她什麼反應?”
姚雲:“她沒有反應,但我知道她內心震動極大。畢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應該懂得我的誠實。”
於鵬舉:“那你的事,加上這次唐小貝安排的假相親,就成了壓垮她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姚雲的電話響了,姚雲拿起電話愣了一下,看看車窗外的唐玲,把手機遞給於鵬舉看,屏幕上是唐玲來電。/
在北京城上空常而籠聚的煙塵,如今被大風吹散,露出璀璨的像玻璃珠子一樣的城市。風捲雲走,山色淵黛。唐玲坐在二樓別墅的玻璃飄窗下,手裡端着一杯紅茶,出神地看着窗外城市的遠景。姚雲坐在唐玲對面,在茶几上的一套茶具上有條不紊地衝着茶。
姚雲:“有時候你會覺得日子過的像指縫中的水,抓不到也留不住。你去想我該看一看這捧水的時候,手已經幹了。”
“你感覺身體累嗎?”唐玲問。
“心累。每天早晨睜開眼睛的第一個念頭是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一想到又有無窮無盡的事情需要去處理,就希望有個法術,能一覺睡去永不醒來該多好。”
“你不要多想,安心養病。”
“最多的夢,是在濱海海灘的黃金灣,以前叫淺海灘。寄居蟹爬滿沙灘,你我在沙灘上堆沙子。”
“在沙灘上寫的字,很快就會被海浪撫平。”
“你常夢到淺海灘嗎?那裡是你外婆家。”
“是的。”
“爲什麼不回濱海走一走,看一看?”
“有的都是傷心的記憶,不回也罷。”
“你打算怎麼跟唐小貝談?”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策略,直接告訴他事實就好了。”
“他接受起來不會有牴觸?”姚雲問。
“不會,他巴不得能一夜暴富。”唐玲說。
“他換身份後,有很多對他的教育問題我會跟上。”
“理解,豪門規矩多。”唐玲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小貝有一些性格當中的缺點,需要糾正。”
唐玲不說話。
姚雲緩和地喝着茶說:“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單身家庭對小貝的教育缺失,應該由我來負這個責任。”
唐玲的呼吸有些深邃,掩蓋着自己的緊張情緒。日光燈在唐玲頭頂亮如白熾。唐玲的臉也在日光燈的映照下顯得蒼白。牆壁上的時英鍾在這寂靜的夜裡咔嚓咔嚓的指鍾走動聲特別刺耳。已經晚上十一點鐘了。隨着時英鍾發出整點的電子蜂鳴提示音,門鎖發出咔嚓一聲開鎖聲,使得唐玲打了個機靈。
唐小貝回來了:“媽!您怎麼還沒睡呵?”
“你怎麼纔回來?”唐玲問。
“找白天喝了二兩酒。媽,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剛失戀。”唐小貝說。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唐玲說。
“沒什麼大不了的。”唐小貝說:“我知道周美麗的事情刺激到您了,你認識到現代婚姻的殘酷性,知道自己有心無力了。您放心,不管您在我的個人問題上幫不幫得上忙,您永遠都是我的親媽。”
唐玲:“我不是要和你說這件事。”
“那您的意思是說,”唐小貝看向唐玲:“您在我個人問題的認識上還是不改初衷?”
“我想和你談談,”唐玲看着唐小貝的眼睛說:“你父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