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和左莫藺對視着,兩個人的眼睛裡都帶着猶疑和算計,不同的是左莫藺早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而眼睛裡常年的披霜戴雪已經掩蓋去了那些算計的痕跡,安娜則是將那點心思都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舒了一口氣,左莫藺暗道自己確實唐突冒進了,現在看起來安娜這個女人似乎沒有什麼心計,就算是現在自己等人查到的所有線索都指向安娜,但是也不能排除也許有人在故意製造煙霧來擾亂自己等人的視線。
如果安娜真的對小夕下了毒手——左莫藺不敢想象那樣的場面,不是害怕血腥也不是恐懼眼前女人的蛇蠍心腸,事實上男人自己本身就是來自那個黑暗的深淵,只是不敢想象那些鮮血是來自於自己sunshine,來自於自己的溫暖和希望,不敢想象那個活潑可愛如同精靈一樣的女孩子,靜靜躺在那裡沒有了生機的模樣。
如果安娜真的對小夕下了毒手,應該不會,至少不應該是現在這般鎮定的模樣,甚至還有心思來和自己周旋,左莫藺自己查看着安娜的臉色,後者則是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事關小夕,人命重大,左莫藺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就此收手,“左小姐,我想去你的陽臺看一看。”萬一有什麼收穫呢?
安娜垂下的眼睛讓人看不見她正在想些什麼,但是她的臉色卻是漸漸凝重了起來,左莫藺和助手面面相覷。
女人的面色很快從凝重變成了不忍,接着深深擰起的眉頭甚至從左莫藺他俯瞰的角度都能看到那道深深的眉間溝壑,而嘴角漏出來的一點白色則是安娜正咧開了嘴,“莫藺,肚子好痛——”
女人很快就雙臂交疊壓在自己的小腹上蹲了下去,不多時又大腿併攏小腿外撇坐在了地上:“莫藺,突然,肚子痛,寶寶...”安娜的聲音裡帶着悽惶和痛苦,不成語句地敘說着自己的感受。
寶寶!左莫藺忽然想到安娜這個女人雖然帶走了支票但是並沒有按照自己的要求去打胎,難道她真的躲在這裡養起了胎?男人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在安娜身上打了幾個轉,卻還是擔不起這個風險。
男人看了一眼助手,輕輕點了點頭就朝着門外走去了,現在夜已深,有什麼事情也等明天再說吧,但是看安娜這種表現,恐怕十有八九這件事情是坐實了的,自己明天一大早再過來,那時候再仔仔細細搜查一番,今天晚上再去確定一下,將那最後的十分之一的可能落定,以免遺漏了真正可能綁架了小夕的人。
助手覺得自己簡直倒黴透頂了!自從遇上了這個女人自己似乎就沒有一天舒心日子,想自己這樣的人最大的榮耀就是完美完成交代下來的任務,但是自從遇到了眼前這個女人,自己就在一直不斷地受挫,受挫,受挫!
但是左總有令自己不能不聽從,雖然這個女
人花樣百出,能夠在各種情況下讓自己最終做不到左總交代下來的事情——助手已經無奈到了一個極點,即便是自己跟着左莫藺東跑西顛的年前的這些日子,都是舒心暢意的,畢竟不會違背自己的初衷——但是想來只是簡單的扶她上牀去歇着,然後在旁邊看着她,應該不會出什麼幺蛾子吧?
助手這麼想着彎腰下去攙扶起安娜,而女人仍然在低聲的哼哼唧唧,自己這麼一手下去,頓時低聲的哼唧變成了高聲亮嗓的痛呼:“痛痛痛——要死啦你,能不能輕點!傷到了寶寶你負責嗎?”
一面罵着一面就着助手的攙扶,安娜一副努力而勉強的樣子站了起來,然而卻看不見了那個男人的身影。
“莫藺?”安娜環顧了一圈,眼神裡明顯閃過一絲慌亂,但還是強作鎮定站穩了腳跟,在助手的攙扶下緩緩朝着陽臺那邊走去,磨砂玻璃的推拉門上並沒有那個男人的黑色剪影,安娜這才放下心來:“左總呢?”回過頭詢問身邊的男人,而對方只是低眉斂目,安娜泄氣,知道自己不可能從這裡得到什麼消息了,方纔死心躺到牀上去。
左莫藺,竟然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溜走了?安娜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讓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身邊一直有助理跟着的日子,在進左家之前啊,那時候的自己,任性又壞脾氣,直到後來沒有了助理的跟隨,萬事都要自己重頭開始學習,才知道那個始終默默跟隨在自己身邊的人,有多麼重要。
但是現在左莫藺的助手就完全不是那種感覺了。這個男人似乎天生就帶着一股鐵血的味道,站在房間裡本來還略顯的溫馨的房間都變得飄起了淡淡的血腥味。而他雖然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但是安娜卻始終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你能不能出去啊,你在這裡我怎麼休息啊?”安娜將被子拉到下巴頦,自己用慣了真絲蠶被,現在沒有了那麼好的條件只能用家常的普通棉被,很是不適應,心裡正惱火還要看着一個對自己來說尚算陌生的男人坐在自己的臥室裡冷冰冰的監視着自己,因此雖然已經儘可能的用了不激怒這個男人的語氣,可還是不可避免的有着憤怒和冰冷的感覺。
“左總吩咐我照顧您。”又是這句話!安娜簡直想摔枕頭了,自己無論請求了這個男人多少次,好說歹說都只能換來這一句回覆:“你是復讀機嗎?只會說這句話?”
而其餘的無論是憤怒也好,發泄也好,嘲諷也好,疑問也好,都換不來另外的答覆,男人就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像一般矗立在自己的臥室一角。
安娜的眼睛裡要是能飛出小刀子來,恐怕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被扎到體無完膚了。窗外夜色已深,甚至連小區道路上的路燈都關閉得差不多了,安娜看着牀頭的燈在自己的眼裡漸漸模糊又清晰,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女人迅速地從被子裡鑽了出來,開始脫衣服。
助手起初並沒有弄明白這個女人想做什麼,但是很快的安娜裸露出來的白嫩肩膀就讓這個血氣方剛的男人頓時清楚了正在發生的一切。自己雖然看起來並沒有注意這邊的情況只是一直看着牆壁,但是實際上男人眼角的餘光一直在注意着安娜的動靜。
這個女人竟然開放大膽到了如此地步!本來助手確實也已經被安娜一會兒一下的發問弄得疲憊不堪了,跟着左莫藺走南闖北這麼些年,助手感覺這麼一小會兒的時間裡自己已經用光了一週,不,一個月的說話額度,本來想着這個麻煩的女人折騰累了就自己消停了,再過一會兒她睡着了自己也能眯一會兒,沒想到她竟然會當着自己的面兒開始脫衣服!
“你你你——”助手頓時震驚到說不出話來,不由自主盯着安娜白皙的肩頭移不開目光,片刻後又在對方的注視下迅速轉移開來,“請快把衣服穿上。”“我睡覺就喜歡不穿衣服睡,倒是你,一個大男人大半夜待在一個女孩子家的閨房裡,像話嗎?”安娜一看這一招竟然出奇有效,頓時膽子亦大了起來,說到最後甚至不自覺的帶上了自己慣用的嬌俏尾音。
怎麼聽,怎麼有抹勾引的意味在裡面。
助手逃跑一般站起身,就知道碰見這個女人準沒有好事情!從來沒有左總交代給自己的事情——只要是有關於這個女人的——能順順利利完成的,要不是半路出點差錯助手沒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碰見一個假的安小姐了。
反正,左總也並沒有交代說一定要貼身看管,助手一面安慰着自己,只不過自己一向都是這樣做的,但是似乎不是真的那麼硬性的要求,那自己就算在外面,只要能看管住了這個女人,也不算任務失敗吧?
思及此男人匆匆站起身來,“安小姐,請稍安勿躁,我這就去門口,還請您自重,不要再脫了。”說到最後老實的助手已然滿臉通紅,匆匆朝着門口走去。
安娜得意地笑了起來,事實上當自己發現這個方法有效的時候,也不過時才拉下了一個肩膀的睡衣而已,而後就停留在了這個程度上和助手進行交涉。只不過手仍然停留在領口的位置,裝腔作勢要往下繼續拉而已。
比起自己在某些不那麼正式的場合穿的衣服,這算什麼呀!甚至可以說這都是自己最低限度的暴露了,沒想到這個小助手就這麼輕而易舉被自己嚇退了。
安娜小心地看了一眼助手離開的方向,輕手輕腳下了牀,踮着腳尖走到了房門口,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看外面的一片黑暗,沒有聽見房門響,恐怕那個助手已經不知道躲到了哪個黑暗的角落,但是想必也只是監視自己不要出了大門吧。
安娜縮回腦袋關上了房門。
這下,可是你們失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