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沒錯,就是林、夕!”安娜在左莫藺強大的精神威壓下,竟然緩慢地擡起了頭,最後兩個字簡直是咬着牙說出來的,頸項上的壓力讓這個女人精緻雪白塗了厚厚粉底層的臉都漲出了淡淡的紅色。
可見安娜對於林小夕真的是恨到了何種地步。
左莫藺輕收下頜,與安娜的眼睛對視上。“那又如何?”輕輕的語氣聽在安娜的耳朵裡不僅是淡漠,更多的是嘲諷。
漲起來的血色唰又退了下去,看來自己這一次,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但是就算是死,安娜也安心了,自己拉了一個墊背的。林夕,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我安娜也能贏過你一次了,你看,左莫藺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在意你。
安娜慢慢收回了手,因着傷勢太厲害,此刻被門板的楞框夾到的地方已經紅腫變紫,腫脹透亮了,在白皙柔嫩保養得當的皮膚上那一長條的傷痕煞是顯眼。
用一隻手撐地慢慢站了起來,中間趔趄了一下,站在門框和半開的門之間的男人連眼睛都沒眨,甚至連眼神的波動都沒有一下,安娜劇痛之下麻木,此刻只想笑。
左莫藺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笑了起來,從一下一下地緩慢出聲到最後瘋狂地大笑。與我何干?男人連冷漠都欠奉,順暢無阻地關上了門。
安娜盯着門框看了一會,又重新笑了起來,那笑聲淒厲幽涼。
“林夕,原來我們,都把自己想得太重要。”笑夠了,安娜看着那扇門,嘴裡幽幽地吐出一句話:“這個男人,只是最愛他自己。”
愛自己,和最愛自己。安娜眼睛裡的光芒噗地熄滅。整個人一瞬間竟似蒼老了十歲。一時任性的後果,我該怎麼償還?
回到房間,再也想不起來這原本是自己最恨的那個女人住過的地方,安娜滾倒在牀上,思緒萬千。
安母很快就得知了安娜現在的困境,電話那頭女兒聲嘶力竭的哭聲讓這個女人心煩意亂。原本還指望着這個女兒嫁出去以後自己還能享享清福,沒想到你這這才幾天啊,就捅出這麼大一個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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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兩人在電話兩頭,一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煩的恨不得破口大罵。到底還是安母見多識廣,穩定了一下心情,安母先不耐煩地訓斥道:“以前總覺得你在家任性妄爲,想着出嫁了就好了,沒想到你更能折騰了。我倒是有一個法子,但是這件事情和安家沒有任何關係,要是出了事,你自己擔着!”
安娜的眼淚落得更急了。
自己素以爲靠山的安家都要拋棄自己了?但是眼下只能聽從自己母親的安排,“媽媽,我聽你的,別丟下我。”哀極生恨,安娜的在電話這頭,絕望的眼睛裡燃起黑色的熊熊火焰,自己就算入地獄,也要有人陪着自己!
安母定了定神:“這樣,這個宴會絕對不能取消了,但是咱們可以換個地方,既然左莫藺這個人不來,那咱們就瞞着他好了!你
得罪一個人,總比得罪北安市所有的中上層人物要好。更何況,你還是那個女生臭小子的未婚妻,我就不信他真能把你怎麼樣!”
世上所有的悲劇,都是來自於不信,沒想到。安母並沒有太在政商兩界打過交道,平常玩得最好的大概也就是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好在長得還有幾分姿色,身材亦好,保養得也不錯,這才能走到如今。“正好最近咱們家定了你們前兩天訂婚的那個酒店,用來舉辦宴會正好,但是這個損失得你來出。”
安娜點着頭,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媽媽看不到,改爲接口道:“媽媽,我給你打欠條,這回你一定要幫我!”
安母滿意的點了點頭,接着點播道:“你呀,就是太傻,男人麼,還不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你把他伺候好了,還能有現在這事?”
安娜委屈地扁了扁嘴,“媽——”,自己倒是想這麼幹,但是左莫藺至今爲止可以說正眼都沒有看過自己,自己也很委屈呀!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害羞,這也好,慢慢來,要不呀,男人太早得到了你,就不珍惜了!”安母又接着寬慰了一番。“好了,你還得抓緊時間,我看你邀請的人還不少呢!”
安娜安娜點着頭掛了電話,接着開始安排。所有的更改地點的信息裡,都沒有提到左莫藺並不會來的事情。
到宴會上了再解釋吧,安娜忐忑地發出最後一封致歉信,上面成子禹的名字還清晰地在眼前晃動。
宴會如期而至,除了少數幾個因着地點變了不方便接電話來的人,大部分的應邀者仍然如約前來。
安娜穿着打扮盡顯貴氣,站在酒店門口迎接着賓客。還不久前,也是自己在這裡,但是那個時候自己是這裡最耀眼的星,人流間隙,安娜的眼神略有些恍惚,本來按照規則,自己作爲主辦方可以不出來迎接,但是,左莫藺不在場,自己的身份壓不住衆人,索性表現的殷勤一些,一會時間下來,光是撒謊解釋左莫藺爲什麼沒來,安娜就已經絞盡腦汁費盡口舌了。
“嗯,那個,莫藺他今天不巧有急事,”安娜尷尬地笑着應付又一個新來的客人,“所以今天只有我在這裡。”“這不是騙人呢嗎?”來的人是商界的一個大佬,雖然腰纏萬貫家財富有,但是卻並沒有什麼情商,已經在門口糾纏了有一會了,“我就是衝着他左莫藺的名頭來的啊!”
“真的抱歉,”安娜不打算繼續糾纏下去,正準備三言兩語將這個人打發走的時候,忽然酒店門口全場安靜了下來。
暴發戶和安娜的聲音也不知不覺隨着人羣的安靜變低了。
目光隨着轉向低氣壓的來源,安娜忽然間心變得冰涼。確實,能做到這一步的,除了那個男人,北安市找不出來第二個,但是,沒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來了。
除了自己提到過的那個足以扭轉乾坤的事情,安娜想不出來有什麼理由能讓這個男人出現在這裡。
“莫藺,”那個名字叫出了口,可是低微得尋不見蹤跡,正如自己一般,在這個男人面前,低微得尋不到蹤跡。安娜忽然覺得可笑。
原來,只有自己而已。不僅安家可以在最後關頭拋棄自己,讓自己獨自來面對這種自己一個人根本壓不住場面的宴會,甚至連這個名字上的未婚夫,滿心裡也並沒有自己這個人的存在。
林夕和左莫藺是前後腳到的。安娜看見成子禹的那輛搶眼的亮色跑車停在了酒店門口,而車窗內,正是那個曲項優美的女人。
是的,優美,安娜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未婚夫深愛着的這個女人,此刻那麼優美。
大概是因爲有愛吧。
可是戲還得演,安娜壓下心裡的薄涼,嘴角勾起自己最熟悉的笑容,既然只剩了我自己,那我也要唱好這場獨角戲。
女人上前去自然挽住吸引了全場目光的男人的手臂,親暱地將頭靠在男人的肩頭。伉儷情深的背影留給了剛剛下車的林夕和成子禹。
林夕沒想到一下車就看到這一幕,當場如遭雷擊,準頭就要上車,成子禹連忙攔住了面如死灰的小女人。
“別急啊,我們還沒看究竟呢!”成子禹溫言軟語勸慰着。自己這兩個人無論或分或合都對自己沒有害處,如果真的像他們表現出來的情感這麼好,林夕這回也就死了心了。
暴發戶看到左莫藺正站在自己身後,哪還說的出話來,只剩下賠笑了。衆人恭恭敬敬地爲男人讓開一條道路,安娜挽着左莫藺的胳膊,緩緩走進了門。
既然左莫藺來了,這門迎,自然多的是人願意去接替。
左莫藺沒有看見林夕正在背後看着自己,那個自己足足思念了幾天幾夜的小女人,此刻正在自己的身後。
卻彷彿隔着海角天涯。
有了左莫藺,這場北安市的高級社交圈的盛宴彷彿陷入了狂歡的海洋,安娜笑靨如花迎接着每一個前來敬酒的賓客,左莫藺只是看着,偶爾有盛情難卻推拒不過的才接過來淺酌一口,大多數時候只是淡漠地拒絕掉那些不長眼的人。
直到那兩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安娜也沒有想到林夕竟然會主動來找左莫藺敬酒,驚慌之下拽了拽自己的袖子。
爲了遮擋手上消不下去的傷痕,安娜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長袖火紅的長裙,戴着一雙紅色的手套,此刻看到林夕站在自己眼前微笑,安娜沒來由地心慌,手上的傷痕也隱隱發燙起來。儘管手套已經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仍然不由自主地想要再遮一下。
林夕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安娜的小動作。
剛剛在人羣裡,成子禹使勁慫恿自己上前來敬酒,自己說實在的其實是被推到這裡來的,當自己在人羣裡擡眼看見那個男人的目光直直投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忽然就覺得,這一關,躲不了,躲不過。
於是就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