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爲什麼不能放過自己,爲什麼不能果斷離開?林夕也在問着自己,畢竟是他,踩我那樣狠,傷我那樣深。
兩個人沉默地相對站立,海風穿梭在兩人之間,頑皮地翻滾着糾纏着,直到林夕慢慢地顫抖起來。
夜已深,風太涼,心中未亡,不在身旁。
林夕想要離開這片海灘了,煙花散去太久,濤聲依舊,眼前男人定定的目光讓自己想要逃離。
成子禹搶先站在了剛剛轉過身去的小女人身邊:“這就要離開了?嗯?”
“嗯,想走了。”林夕淡漠的回答讓成子禹心裡一顫,自己也曾不止一次在那個男人口中聽到相似的語氣和漠然無謂的感情,林夕也要步入那個男人的後塵了嗎?
還是說,因爲太愛他,所以離開之後,就活成了那個人的樣子?
不管是哪一個回答,都只會讓這個大男人更加不好受罷了,因此成子禹選擇不再繼續追問。
可是他不問,不代表林夕看不出來,看不懂,不想說。
儘管很殘忍,可是林夕必須要說:“是的,我還放不下他。”
成子禹已經轉過身去的背影微微僵硬,“林夕,你可以不必說的。”之前下車的時候沒有叫出林小夕,是怕背後的小女人生氣落淚,可是現在這句林夕,當真是叫的冷冰冰透心涼。
原來當人無暇自救的時候,對身邊那個人也會熱情下降。
林夕你爲什麼要告訴我,成子禹心中吶喊着,爲什麼要讓我知道,爲什麼要給我補刀?是想讓我死心嗎?可是我只會更爲你心痛,更難受,更想保護你!
大概有些事情就是註定的上天給一個人的傷害和折磨。成子禹猛地轉過身來看着眼前的嬌小身影,你就是我的命中註定罷!
林夕輕輕地咬着脣,說實話成子禹忽然的轉身有點嚇到了自己,但是這個小小的女孩子還是挺起胸脯:“我還想去看看。”
看!有什麼好看的!成子禹簡直要氣得在沙灘上暴走了,是想再去被那些醜小鴨們把你踩着罵着羞辱嗎?是想再被那個男人用眼神凌虐嗎?林夕你是有多抗壓,是真的覺得自己是無敵的嗎?
林夕靜靜看着陷入暴怒的男人,是啊,他是這樣的,可是我能怎麼辦?我的心在叫囂着想要主宰我的腦袋、我的理智還有我的四肢。
我也很絕望啊。
何況一切都是那樣的突如其來,怎麼能不讓人心生懷疑,察覺到看似一切正常的外表下,那一絲蠢蠢欲動的異常?
“我要回去,”林夕再次重複了一遍,左莫藺莫名其妙地離開,然後又莫名其妙地直接宣佈了和安娜的訂婚,甚至一絲一毫的風聲都沒給自己透露!
腳腕上似乎還有左莫藺那天給自己上藥的抓握力度,一直抓進了林夕心裡,讓這個小小的身子都疼得輕微抽動,他曾經那樣溫柔給自己上藥,那他就不可能只是出去轉了一圈就看上了別的女人,更何況是那個他從來也沒有表現出來一絲一毫喜歡的女人。
哪怕是在她的家族曾經以婚姻來聯
結左氏。
林夕又微笑起來。
成子禹看得又心痛難過、又氣憤莫名。
眼前的女孩子表情不時變換,時而眉眼輕蹙,時而舒展微笑,時而深深思索,時而眼神空蕩。
自己那時候,一定是關心則亂,林夕仍然陷在回憶裡,他對自己那麼好那麼寵溺包容,甚至還在自己的父母面前打下包票說要讓自己一生開心幸福,怎麼會這樣突然的拋棄了自己呢?還是那樣決絕的方式。
不對,肯定不對!晚風輕輕吹着,將這樣的念頭輕輕吹進林夕的腦海裡:“回去,快回去——回——去”,林夕忽然着急起來,自己得快點,要不然典禮結束完了自己就找不到左莫藺了。
“成子禹,帶我去市裡好嗎?去他們訂婚的那個酒店,”林夕微張着手,自己被成子禹帶到這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甚至不知道東南西北——已經入夜而海灘上連一棵樹都沒有,林夕下車的時候就已經迷失了方向。
成子禹垂頭喪氣,好吧,林小夕,我就知道你是生來折磨我的!我知道你放不下那個男人!你還想回去找他!
就跟我放不下你一樣。
成子禹很快叫來了自己的車,帶着林夕上了車,成子禹陰沉着臉對司機說道:“走來世的方向,回去!”
司機嚇得一個激靈,這個姑娘是怎麼惹到大少爺了?來的時候還看少爺對她柔情蜜意,沒想到這纔沒多一會兒,兩人就變成了一個陰沉着臉怒氣呼之欲出,一個深低着頭泫然欲泣?
車平穩地滑了出去,司機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之前高層上面有小道消息流傳下來說,少爺看上了一個女人,還似乎遭了挫折。
難不成,就是自己的駕駛座後面坐着的這位姑娘?
司機從後視鏡裡觀察了一下,這個小姑娘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啊,甚至比起之前很長一段時間裡坐在那個位置上的各色女人來說,簡直稱得上是平平無奇的清湯掛麪了。
是啊,林夕也在懷疑也在自問,自己何德何能讓這兩個男人如此的喜歡自己。
林夕自己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氣質,如同一塊美玉一般吸引着有頂級眼光的探寶人。動靜坐臥,皆成美景。
就算是氣頭上的成子禹,坐在林夕身邊,也逐漸消了氣。
心疼的摸了摸林夕垂下來的頭髮,成子禹開口:“你,別難過了,有什麼事情,你都開口,我一定會幫你的。”
就算幫不到你,我也要傾聽你的一切苦厄,爲你分擔。成子禹說完這句話後閉緊了嘴,坐直身子,自己也許不能和身邊的女孩子走到最後,但是自己一定要陪她,到最後。
最美好的情話似乎不是我愛你,喜歡你,而是,我陪你。
陪你到最後,陪你到白頭。
很快,比預想中都快的,車回到了酒店門口。
越靠近酒店林夕就開始越輕顫,成子禹不忍,輕攬住林小夕的肩頭:“去看看吧。”你自己選擇的,就去看看吧。
林夕輕輕點了點頭。
酒店已經空空蕩蕩的了,客人也走光了,飯桌也清理了。滿地狼藉。
林夕反倒鬆了一口氣,一路上一直擔心看見了他應該怎麼說,應該怎麼表現,此刻卻沒有見到人,滿肚子慢慢梳理準備的話沒有了傾倒的對象,不僅有輕鬆,還有一點點難以察覺的失落。
看來,左莫藺是回家了吧,和那個女人。
林夕慢慢拿回到了車上。
成子禹並沒有下車,看到小女人低垂着頭慢慢走了回來,嚇了一跳。
怎麼,這是又被訓了嗎?還是被那羣女人欺負了?成子禹並沒有狠下心來跟着林夕一起走進去,他捫心自問自己是接受不了看到眼前小女人又開心站在那個男人的身邊。
那樣光彩奪目,又離自己那樣遙遠。
林夕拉開了車門,成子禹甚至內心還是有一點歡欣雀躍的,林小夕,你又回來了,我一直在等你。
我一直在你身邊。
“可能是回家去了吧。”林夕坐上了車,故作輕鬆,擠出一絲笑顏,“能幫忙把我送到左宅去嗎?”
成子禹心裡一抽,那種忽然雀躍又忽然下宕的心情真是讓人難以言述,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成子禹扶着額頭,不想被林小夕看到自己的表情,“當然可以,我們走吧。”
車門關上,車輛很快沒入了路上的車流中。
“我把你送到那片別墅區附近,就不送你了。”成子禹看向窗外,自己不能送她再前進一步了,因爲前面就是左莫藺安排的崗哨了,自己上一回差點就栽了,這次可不想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出醜。
林夕輕輕點了點頭,下了車。
沒有了左莫藺帶自己,林夕沒想到就算進入這片富人區都是那樣的艱難。崗哨無情地伸手攔住了這個憔悴的女孩子。
林夕沒想到過左莫藺每次進來都是會有攔截查哨的,更沒有什麼準備,此刻忽然被擋,不由得顯得猝不及防。
崗哨眼中的疑問之色更濃。
林夕慌張之下打給了那個男人。
沒人接,黑色的夜裡偶爾有小流氓路過這片安靜地街區,林夕的身影在挺拔的崗哨跟前愈發顯得單薄。
長長的忙音,電話那頭忙音下的寂靜恆久悠長。
林夕終於放棄了嘗試。絕望的放下舉得痠痛的手臂,林夕關了手機,慢慢靠着崗哨臺滑落。
許是被林夕堅持的真摯感動,一直擡頭直視的崗哨忽然輕輕挪了挪腳,釘頭皮靴在金屬臺上踩出清脆的響聲。
林夕並沒有什麼反應。哨兵又咳嗽了一聲。
林夕擡起頭來看看這個一直表現得威武莊嚴的男人,後者用眼神示意着林夕。
林夕眉頭輕蹙,輕輕搖了搖頭,看着衝自己擠眉弄眼的衛兵,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
這倒也不怪林夕,一直生長在象牙塔裡的女孩子,一出來工作就自帶光環一路平步青雲,後來又遇到那個寵己入骨的男人,不明白下層社會的暗語是很自然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