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響起,電影院的經理壓下接聽鍵,那頭是一個雖然嬌媚婉轉但仍然透着數九寒冬般凜冽冷意的女聲。
“您說您要給以爲叫林夕的女顧客送幾張電影票?啊,森林的林,夕陽的夕。”經理點着頭,在紙上寫下林夕的名字,“啊,您是她的好朋友,想送給她一個驚喜是吧?好的好的,我們知道了。”
“這怎麼好麻煩你呢?舉手之勞而已。”經理說着聽着,突然擡高了聲音,“哎呀,您太客氣了,行,絕對幫您保密!”
掛斷電話後看着自己的支付寶賬戶上多出來的四位數的金額,經理摸了摸下巴,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簡直稱得上是揮金如土啊,只不過是個跑腿的工作,居然就在短短几分鐘之內打了上千的酬勞。
沉浸在驚訝和喜悅中的經理也不自覺地脊背生出一股寒涼,這女孩子的聲音聽起來是嬌嗲可人,可是,她是從哪裡得到自己的私人金融賬戶的呢?
總是會有一些普通人所不能理解的事的,經理也是見過一些世面,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深究,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就行了。
鍵入“林夕”這兩個名字,經理開始搜尋起內部數據庫中的信息。
“小夕,你電話。”玩了一天回來,林夕一到家,甩掉鞋子就趴到了沙發上,一點都不想動,此刻聽到手機鈴聲也只是懶洋洋地等着某人幫自己拿過來。
左莫藺拿林小夕沒轍,但是又不能真的聽着鈴聲響到掛斷,只好放下手裡的書本去拿。
屏幕上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歸屬地卻是北安市。
“誰啊?”林夕因爲趴着,進氣出氣都不足,聲音很是慵懶。
“唔,沒有名字,陌生號碼。”左莫藺漫不經心地將手機放在林夕腦袋邊,讓她體會一下被鈴音炸耳的感受。
林夕擡起手按了一下開關鍵關掉鈴音,接着爬了起來。左冰山竟然會帶語氣詞了!
雖然只是一個很快的滑過喉嚨連爆破都沒出來的語氣詞,林夕還是敏銳地聽到了。
會說語氣詞很多時候正是一個有心理疾病的人轉變的開始,甚至誇張和通俗一點可以這樣說,語氣詞正是你可以欺騙世界但是不能欺騙自己的界限。
心裡回味着左莫藺剛纔那個含混不清的詞語,林夕不打算說出來,反正事情在慢慢變好,又何妨急於這一時。
壓下接聽鍵,對面是一個柔美的女聲。
“送我電影票?”沒有一會兒林夕驚喜地小聲叫道,“是你們電影院的新年活動?”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林夕向後仰倒,咯咯笑個不停。
左莫藺不知道什麼時候眼睛從書本上移開了,眸子深深看着某人抖個不停的腰肢,以及,腰肢上面某些柔軟的物什。
“啊,你們的服務真是太讚了!居然給我送來!”林夕猛地擡起上身,接着向一側歪去,“地址?”
林夕小心翼翼捂了話筒看向左莫藺,自己再怎麼得意忘形把這裡當自己家,還是清楚自己不是這裡的人啊。“能告訴他們嗎?”
左莫藺皺了皺眉頭,自己確實不
想被別人知道自己的確切住址的,可是看看林夕那副期待又小心的樣子,那句“讓助手去拿不就好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自己愛的小姑娘,自己願意將所有的東西都分享給她,可是那驕傲又敏感的小小自尊心,卻讓小丫頭仍然遲遲疑疑站在原地。
“好,就送到家裡吧。”左莫藺輕輕開口,刻意將地址換成了“家”這樣溫暖的稱呼。林夕怎麼能感覺不到左莫藺對自己的悉心守護呢?不是“我家”,不是“這裡”,而是“家”,是溫暖的家,是你和我共同的家。
林夕鬆開捂着話筒的手,那邊的話務員還在等着。
“您好,那請您明天中午送到上海路和煙臺路的交界處。”左莫藺身爲北安市的風雲人物,自然豪宅也是處在別墅區的樞要地位,林夕似是不放心,又重複了一遍地址,然後說着“謝謝了”掛了電話。
左莫藺含笑看着認認真真對着話筒叮囑地址的小女人,自己並不在乎一張兩張電影票,但是有人願意爲自己省錢,這種感覺還是讓打拼了太久的心忽然好像找到了一個落腳的地方。
喏,有人不是說想要知道一個人是怎樣的,就看他怎麼對待服務員的態度,因爲夫妻相愛多年後大約愛情都會變成親情,但是當情感淡如路人時,且看他如何對路人。
對一個素未謀面甚至都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面的話務員,林小夕尚且認真負責客客氣氣,左莫藺用目光描繪着女孩子的面容,小夕,我,要定你了。
掛了電話,林夕並不知道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會有些什麼樣的後果,仍然無憂無慮地心痛着自己的逛了一天的胳膊和腿,而左莫藺一如既往地湊了過來,兩人嘻嘻哈哈在沙發上滾成一團。
而一些骯髒的、不爲人知的陰謀搭載着冷冰冰的數據,正飛快穿行在北安市的夜空中,穿過街頭嬉笑玩鬧的孩童和甜蜜依偎的情侶,穿過買完菜匆匆回家的大媽和吵架鬧彆扭的中年人,它睜着冷漠的眼睛,伺機給看不下去的幸福一個突然襲擊。
電影院的經理很快就查到了話務員掛斷電話之後,反饋回內部數據庫的信息包。
“就知道這錢沒這麼好賺,”經理擦了擦額頭的汗,貓着腰在熄了燈的辦公室,敲擊着淡淡熒光的電腦。好在那個大手大腳的富家女之後追加要錄音的時候自己又聰明的索要了一些酬勞,要不然!經理支起身子長喘一口氣,這把年齡了半夜偷鑽辦公室盜取數據,也真不是人乾的活兒啊!
晃着手裡的優盤,經理輕手輕腳離開了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她真的住進去了,賤人!”儘管無.人機已經航拍到林夕在左莫藺的別墅裡,兩人還那樣的親密無間,安娜仍然欺騙自己林夕只不過是偶然被左莫藺叫去解決一些人類基本的需求,而那些親密的動作、話語、表情,也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逢場作戲!安娜反覆聽着錄音裡甜美的女音清清楚楚說出那個自己快要倒背如流的地址,之前的自我安慰現在看來更像是一場笑話,反覆聽取錄音感受到的羞憤讓安娜心裡最後一點的愧疚消磨殆盡。
如果說之前的安娜像是個瘋子,現在的安娜,已經成魔
。
“賤女人,拿着不屬於你的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
第二天中午門鈴果然如約響起,林夕蹦蹦跳跳跑去開門。
門口是一個臉色慘白的快遞員。“小,小姐,您的快遞,請,簽收!”將手中的小紙箱猛地塞到林夕懷裡,快遞小哥低下頭,抖抖索索地將筆遞到了林夕面前。
自己只是個送快遞的啊,爲什麼來的路上不僅查崗查哨,這條路還那麼安靜!回想起走在路上時時刻如芒在背的感覺,快遞小哥覺得自己現在還能站着見到客戶實在是自己從小就不信鬼神的緣故了!
林夕不明所以地看了看狼狽的快遞小哥,很快簽了字。將筆遞還給眼前的男孩子,林夕好心拍了拍對方的肩:“你還好吧?”
快遞小哥滿心只想着拿了簽字趕快走,冷不防被拍了肩,頓時嚇得一個趔趄,腦海裡登時蹦出以前聽到過的鬼拍肩之類奇奇怪怪的傳聞。
“媽呀!”一聲慘叫,林夕也被嚇了一跳,只見眼前的男孩子全身猛地一抖,接着以簡直可以用連滾帶爬來形容的動作迅速跑遠了。
林夕茫然地關上門,對着可以勉強照出人影的門看了看,自己有那麼可怕嗎?
林夕果然毫無知覺和左莫藺去看電影了。
雖然那張電影票上的海報封面看起來有點讓人不寒而慄,左莫藺皺眉看着有着點點的血腥和硝煙味道的圖案,心裡的不安感似乎正在蠢蠢欲動,但是還是沒能禁得住林夕的攛掇。
“是情侶座呢!”林夕捏着這張薄薄的紙,聽說電影院的情侶座都是兩個人一個粉色的心型座位,還會有高高的扶手擋住別人的視線!
林夕抱住左莫藺的胳膊搖呀搖,“去嘛去嘛好不好?”
左莫藺那句含着擔憂的“不好”,終究是沒能說出來。
電影是正正晚上九點的場,林夕和左莫藺吃過晚飯就收拾東西出發了。
想來也是電影院方面的私人考量,林夕邊走進門邊在心裡腹誹,居然是學生居多。那一張張青春朝氣的面龐看得林夕一陣陣心悸,九點看完就十一點了,根本來不及回去好嗎?
還在爲祖國的花朵擔憂的林小夕不知道自己也如同那些像花骨朵一樣單純無辜的女孩子一般,正在走入一個巨大的陰謀。
“看什麼呢?”自從進了電影院,林夕的目光就一直在身邊或高或矮的年輕人身上晃盪,傲嬌左不滿意了,輕輕掰着林夕的下巴迫使小丫頭轉過臉來目光對視上自己。
還是沒忍住,但是終究是剋制了的,左莫藺低頭在林夕脣上蜻蜓點水般一吻。
林夕臉燒起來,這還有這麼多孩子呢!紅着臉的小人兒連忙四下裡看看,發現年輕的孩子們竟然都若無其事視若無物一般穿行而過。
現在的年輕人啊!
林夕感慨着,落在某人眼裡又是一番別味的可愛風情。
“呵呵,開心嗎?”走在人羣后面帶着寬沿帽的女人擡起了頭,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隊伍中顏值出衆的兩人,“沒關係,待會兒再看你們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