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就還在幾天前,這個男人的身軀就像現在這樣壓在自己身上,氣息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只是那樣溫柔的眼神再也難覓其蹤。
“莫藺,”林夕呢喃,眼神不自覺變得渙散,小女人似水,似乎再重的重量壓上來都能承受,只是聲音變得飄渺不定。
左莫藺單手撐起身子,另一隻手去林夕身子底下搜尋那把讓自己牽念的剪子。“快給我,你想在我這裡鬧出人命嗎?”虎下聲音,卻不自覺地顫了底氣,看着小女人粉脣微張輕輕呼喚自己的名字,“該死——”自己的自制力就似乎變得一文不值了,左莫藺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有慢慢發熱的跡象。
不行,不能繼續下去了,小夕,你就要離開我去開始嶄新的生活了,我不能,害了你。左莫藺停止了搜尋的動作,猛地翻身坐了起來。
可偏偏小女人竟似受到了什麼蠱惑似的,如影隨形一般跟着男人撐牀的動作也半撐起身子坐了起來。那樣嬌軟的身軀就和男人的身子隔了半個拳頭的距離,不遠不近,足以讓男人感受到面前活生生嬌滴滴的小女人身上的熱量,也能夠稍稍向前一探即可採擷這樣鮮嫩的花朵。
左莫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這樣燥熱的情況下還能感知到林夕的熱量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了,好在隨着林夕的起身眼角餘光瞥到了那把靜靜躺在林夕身後牀上的剪子。
左莫藺不動聲色地蓄積了一下力量,隨機很快一個翻滾,逃離了林夕面前那寸許的範圍,小女人少見的主動魅惑,差點就讓自己失了分寸。此刻驟然脫離,左莫藺才驚覺自己竟然已經動了那樣旖旎的心思。
心中警鈴大作,即便是那次在小夕家裡,自己幾乎佔足了便宜,都沒有真的像現在這樣難以自控,難道說自己真的在劫難逃了?左莫藺在心裡反反覆覆警告自己,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恐怕那一步跨出去,就真的在劫難逃了。畢竟左莫藺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事情真的發生了,自己肯定不會允許林夕再離開了,而那樣的下場,恐怕就是自己會永遠失去眼前的女孩子。
將剪刀捉在手裡,冰涼的觸感給了左莫藺一點清醒,倒轉刀口將剪刃捏在手裡,男人連滾帶爬下了牀。
自己真是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狼狽過,咬牙切齒看着牀上忽然間笑得開心的小女人,左莫藺恨得牙根癢癢,自己什麼時候還幹過這麼丟人現眼的事情,哪怕是當初身無分文出國的時候,都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一個。
“笑!”居高臨下看着牀上笑倒的小女人,左莫藺真心覺得要是現在忽然發生地震多好啊,這樣就沒有以後了,我可以抱着我心愛的女孩子,這個笑得開心燦爛的女孩子,一起長眠。
愛情多麼自私啊,強悍如左莫藺,也會忽然間生出這般脆弱的想法,何況是林夕呢。
看着這個往常冷漠冰寒的男人忽然間手忙腳亂的動
作,林夕不自覺的想笑,然後就真的笑出來了。恍惚的眼神明顯表示着這個女孩子已經有點支撐不住現在的狀況了,連自己的喜怒哀樂都不能像以前一樣好好的藏住了,儘管林夕很快意識到現在不是小的時候,用手擋住了自己的臉,但是那樣難過的憔悴已經藏不住了。
左莫藺心裡涌現壓也壓不住的憐惜,眼神不自覺地柔和起來,好在林夕以手擋臉,並沒有發現。這個小女人,竟然眼角都有細碎的皺紋了,就這樣兩天,原本嬌豔得像花一樣的人,迅速地失水枯萎下去,左莫藺心裡隱隱作痛起來。
一個如同鋼鐵般冰冷強硬的男人,自成年以後就再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動情而脆弱,哪怕是面對仇家空曠宅子裡的孤兒寡母也沒有放過,那個小孩子絕望哭喊之餘眼睛裡的刻骨仇恨也沒有讓這個男人心驚。
一戰成名,奠定了左莫藺現在北安市的地位。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面對一個柔弱不堪以手遮臉的林小夕,竟然爲她臉上那樣細微的褶皺動了情。
鐵漢柔情,愛戀神秘。同樣是出於愛,左莫藺仍然在努力說服自己的理智回來,林夕,你必須走。
雖然我真的真的好捨不得。
左莫藺伸手去抓林夕的腳踝,現在他已經不敢碰林夕小腿往上任何裸露着的皮膚,男人生怕自己下一刻就會控制不住萬劫不復。
“嘶——”林夕輕輕地倒吸着涼氣,手指露出來的表情昭示着小女熱的痛苦,左莫藺皺起了眉頭,也感覺到了掌心的粘膩。
輕輕放鬆力道直至鬆開手掌,左莫藺緩緩收回手,手上是淡黃色的組織液和一片幾近凝固的血液。
林夕,你受傷了?男人的心瞬間緊縮了一下,沒說出口的詢問在心裡來來回回滾過,眼神裡清楚明白地表現着擔心。
不巧,小女人下一刻鬆開了手,寫着痛楚的眼神正好直直撞進男人的眼眸,將那抹擔心一網打盡。
你在擔心我,那抹痛楚裡瞬息萬變,混入了欣喜,林夕的眼神裡明白無誤地肯定着:左莫藺,你逃不掉了,你在爲我擔憂。雖然腳踝仍然是一片燒灼的痛苦,但是有什麼能比愛的人在乎自己擔心自己更能讓人開心呢?
痛並快樂着。
深呼吸一口氣,左莫藺將眼睛裡的情緒緩緩隱去,相處的這些日子太是快樂,以至於自己都快要忘了小女人是一個心理醫生,還曾經是自己的心理醫生了,重新用冷漠冰寒的眼神望向林夕,果然看到了對方眼睛裡的失望,左莫藺心裡一點一點地疼痛起來。
就算我爲你擔心怎麼樣,那也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現在只不過是慣性罷了。左莫藺用自己的眼睛繼續和麪前的小女人“交談”着,雖然心裡在瘋狂地喊着不是這樣的,那不是慣性也不是過去式,是現在的而且是將來很久很久的,不知道會有多久甚至會讓自己以後的生活都變成黑白色的回憶的情感。
但是現在,不行,就算我真心真意地擔心你,也不能讓你知道。
林夕多麼想伸手去摸摸那張線條剛毅的臉龐啊,雖然上面掛滿冰霜,並且她也真的這麼做了,小小的女孩子的手顫顫地伸了出去,試圖以割傷自己爲代價,換來給對方的一點溫暖。
你騙我,你在騙我,指縫間的眼神滿是受傷和不信任,一室寂寥裡是兩個相愛的人相互質疑猜測推脫傷害,我不相信你說的話。林夕仍然堅持着自己的看法,眼睛裡的傷口後面還是脆弱又堅強的堅持。
左莫藺快要撐不下去了,自己就算再怎麼好定力,可是這小女人的眼神,她怎麼能,怎麼能做到這一步,那樣可憐地看着自己,如同某種小動物一樣,盤着尾巴坐在牀上,連那一牀軟軟的被褥似乎都因爲她的存在變成了如同夢幻的雲朵,而那樣水汪汪的眼睛自己錯過了,就真的沒有第二雙了。
所謂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是不是就在說面前這個可愛可憐的小女人,這個優雅美麗如同仙子,活潑靈動如同精靈的小女人?普通平凡的事物只要有她在,就好似有了生命——
左莫藺強令自己的心思收回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可是心總是不聽話,偷偷溜出去,想要再好好享受一番小女人帶給自己的馨香。
真的,錯過她,以後都不會再有了。左莫藺的心越來越劇烈地搖晃起來,而林夕眼睛裡的光芒也越來越盛,自己怎麼能看不出來這個男人正在和自己的內心做博弈,雖然自己並不清楚是什麼將自己推上了這個博弈臺,但是,就當做是自己在男人心中地位的試探吧!
從他走出房門的那一刻起其實恐怕就已經決定要讓自己離開,不知道Josen他們和左莫藺說了什麼以至於他剛開始的時候那樣堅決,可是就算說一不二令行禁止的左莫藺,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堅持下還是默認着自己留到了現在。
莫藺,求你,讓我留下來,有什麼我們一起面對。
左莫藺快要抵擋不住那雙眼睛裡盛放的光芒,哪怕是現在外面的天色已經越來越暗,可是暗室也擋不住珠寶璀璨的光芒,更遑論自己的寶貝如同星辰一般耀眼。
愈暗,她怎麼就愈亮。
嘴脣微張,終於左莫藺趕在自己失去理智就要說出:“我愛你,留下來”之前,輕咳一聲,到嘴邊的挽留變成了:“我去給你拿藥。”
男人轉身落荒而逃,自己在這個小女人面前總是會變得毫無招架之力,連喜歡正面硬剛的個性也在那兩片如同櫻花般柔美的嘴脣前敗下陣來,變成了只有逃離之功。
林夕伸到半空中的手停住了,眼睛也在一剎那變得灰暗。左莫藺,你究竟在躲避什麼?
緩緩收回自己的手,林夕看着那人離開的轉角處,靜靜出神。腳踝處的疼痛還在提醒着自己,你明明還關心我,爲什麼要放棄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