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微笑着,臉上全是雲淡風輕。要不是自己曾經僥倖帶過一個從巴黎留學回來的重度抑鬱症女孩子,而那個女孩子因爲心理原因極度的偏愛這片浪漫土地上的各種口味的咖啡。
不然誰能記得住那麼拗口的名字!治療女孩子的期間,因爲要對病人儘量客觀理性但是同時又要讓患者感覺到醫生的共情,林夕曾經專門學過這些咖啡的名字,至於那樣優美的口音自然也是來自於那個嬌小的女孩子,以及她背後富有的家庭的支撐。
不得不說,這些咖啡店能做到在這片土地上長久的屹立不倒甚至還闖出了名堂,的確是有兩手的。至少林夕在悄悄地環顧了一圈確信沒有人在注意自己的時候,悄悄地伸出自己的舌尖快速在嘴脣上掃了一下,不得不承認那個女孩子真的是很有品味的,即便是卡布奇諾這種已經做爛了的東西,在這家店裡,都能品出來不一樣的感覺,讓自己甚至有點留戀脣上窸窸窣窣的小小細沫的感覺。
男人微笑看着女孩子的小動作,甚至連這些細小的習慣都沒有改變啊,自己還記得當初的那個青蔥一般水嫩白皙的女孩子也是在圖書館,也是喝過水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而自己也說不清那時的自己究竟是淪陷在了精靈般的眼睛裡呢,還是那粉色靈活的小舌尖。
現在的自己,卻有了越來越多的淪陷理由,夕夕,你爲什麼會這樣優秀?
成年的男女彼此優雅地在地鐵站的門口揮別,林夕轉過身抱緊了自己的包包,低頭快步走進了地鐵站。林夕當然不可能讓一個已經數年未見的男人送自己回到住處,這點必要的警惕心還是要有的。
殊不知即便是處處小心,這世上還是有躲不過去的陷阱。男人在林小夕轉過身去後,點燃了一支菸,透過嫋嫋升騰起的白色煙霧,男人看着女孩子年輕而活力的背影陷入自己的沉思。
夕夕,怎麼辦,我心裡的野獸,快要壓制不住了。男人不住的在心裡給女孩子道歉,不管心裡的那個林夕如何對自己的道歉沉默不語或是擡頭怒目而視。本來我也不想的,男人給自己找着藉口,但是你今天真的,男人想着措辭爲自己辯解,也許你也一直都是,但是我今天見到了你,就覺得我心裡一直一直埋藏的能量爆發了啊,我壓制不住了,本來你的清冷的目光如同水一般澆熄了它們,但是後來在咖啡廳時你的微笑和俏皮,用重新將我點燃。
夕夕,我會對你好的。男人將菸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匆匆邁步向前走去,彼時,一列地鐵正呼嘯着裹挾着隧道里的風,撲面迎向皺眉的歡笑的沉默的哭泣的人羣,如同一隻長了無數張口的巨獸,正準備擇人而噬。
林夕上了地鐵,不知道爲什麼,這一路走來總覺得身上似乎粘着一點若有似無的關注,不習慣這種感覺的林夕摸了摸胳膊,像是想要甩掉蜘
蛛絲但是揮之不去的感覺讓小女人皺了皺眉,心情也開始變得糟糕起來。
正是下班時間的高峰期,早知道就應該在咖啡廳多坐一會兒,林夕捏了捏耳垂,白皙的耳垂因着女孩子略有些大力的動作而微微泛紅,擠在人羣裡的感受自己似乎很多年都沒有體驗過了,此刻又被擁在汗酸味兒和劣質香水味兒的中間,林夕似乎恍惚間又回到了讀書的歲月裡回家的時刻。
剛剛應該打車的——,林夕這樣想着,靠在地體兩個門之間的鐵質扶手上,緩緩閉上了眼睛。地鐵上總是有疲勞的上班族靠着欄杆扶手睡着的事情,人們倒也見怪不怪。
閉上眼睛的林夕身邊站着一個拽着扶手的大媽,女人皺了皺眉,被林夕壓在身下的手不僅沒有抽開,反倒更向林夕的腰部挪了挪,而林夕身邊一個一直面對着她站立的小夥子則是若有似無地慢慢靠了過來,直到兩人身體之間再無一絲縫隙,宛如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另一邊站着的一箇中年男人也挽上了大媽沒有拽着扶手的另一隻手臂,巴黎這樣的黃昏戀見多了,人們壓根沒有注意到這微小迅速而有序的一切,也許會有有心的人注意到大媽抽回手來將手塞進中年男人的手心之前,指縫間那道亮銀色的光。但是誰會在意呢?亮銀色的飾品那樣的多,也許是某種奇技淫巧的首飾罷了。
三個人之間形成了一個包圍住林夕的三角態勢,但是這三個打扮身份年齡各異的人彼此之間就如同地鐵上的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一般,除了肢體上的接觸沒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地鐵很快就停靠到了下一站,門開的時候,這三個人裹挾着閉着眼睛的林夕,隨着滾滾人流消失在了異國他鄉的地鐵站。如同一滴水融入了海洋,如同一株草沒入了草原。
彼時學長還在爲自己的不懷好意做着一個虔誠的基督徒的懺悔,自己知道夕夕還需要很久纔會下車,因此這個男人並不着急時時刻刻都能看到女孩子,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獲得主的寬恕,爲自己接下來將會要做的事情。
沿着額頭到兩肩畫完了一個三角形,最後輕輕雙手合十磕了磕腦門,學長緩緩睜開眼睛,似乎這一刻自己的身心都得到了潔淨,主會原諒我的吧,畢竟那是我年少時的夢啊,男人一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甚至都不能冷靜自持地控制住自己而微微發起抖來。
邊上的人嫌棄地看了一眼這個已經不算年輕的男人,往旁邊的座位上悄悄挪了一下,但是男人絲毫不在意周圍的人的看法,只是一心沉浸在自己即將夢想實現的激動情緒中。
夕夕,今晚過後,你大概就會改變對我的所有看法,我也將證實我個人的能力,今後我將爲你長出盔甲,也因爲你而生出軟肋。
男人心裡爲自己的“慷慨大方”和“甜蜜的海誓山盟”感動着。想好了
自己在撬開或者是撬開那些賓館的門——反正那些門自己剛來巴黎的時候沒少撬,夕夕你住的那個地方更是有名的溜門撬鎖絕佳聖地。
天賜良機,男人手心裡微微沁出汗,直到恍惚中聽見了地鐵報站名,這一站嚇得人不算少,男人連忙站起身來走出地鐵,在人流中搜索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不知道的是,儘管有時候是無心的錯過,但是一個轉身,就是永遠。
一個、兩個、十個、二十個...男人用眼睛一個一個掃過經過電梯的人,沒有自己熟悉的那個小小的身影,沒有夕夕!夕夕呢?男人的眼睛有一些失去焦距,怎麼沒看到,自己可是一個一個用眼睛搜索過的啊,怎麼會沒看見呢?這不可能,除非是林夕沒有在這一站下,但是自己明明記得林夕在搜索地鐵的時候自己偷偷瞄了一眼,的確是這附近沒錯啊!
男人不死心,快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剛剛一閃而過的人羣的面孔,似乎有那麼幾個似是而非的人,但是臉龐分明都不是典型的東方人的面孔,男人有些舉棋不定了,要不我上去看看?沒準夕夕她已經上去了我沒發現呢?
男人三步並作兩步泡上了電梯,絲毫不顧底下志願者大聲地吹着哨子的警告行爲。剛竄出地鐵站的男人一擡頭就看見了地鐵站不遠處有一個嬌小的身影正低着頭行色匆匆地走着,難道自己真的漏看了?男人心裡質疑着慢慢跟了上去。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巴黎除了幾條大道很是繁華,其他地方也和國內的大部分城市情況差不多,入夜之後就會很快安靜下來。女孩子似乎察覺到了後面有人正在跟着自己,本就疾步匆匆的腳步更是加快了,甚至不留神之下還很是踉蹌了幾步。
看的身後的男人一陣心疼,夕夕,你別走的那麼快啊,小心摔到自己了。男人小步快跑着想要接近女孩子,沒成想前面那個身影走得更快了。
我是你的學長啊,你不認識我了嗎?長期不鍛鍊的身體終究是缺乏後繼能力了,男人終於失去了耐心,就當是提前培養感情了吧,男人在心裡安慰着自己,快步跑了上前。
女孩子聽到了身後明顯沉重的奔跑起來的腳步聲,反倒走路慢了下來,正巧在男人停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停住了腳步。男人儘量抑制住自己想要喘粗氣的慾望,大致整理了一下自己,也停在了女孩子身邊。
“夕——”男人正準備叫出口的聲音忽然凝在了嘴邊,轉過臉來的女孩子分明不是林夕,那是一個典型的西方女孩子的面孔,而這個女孩子讓男人心中一下子蹦出來了一個詞兒:“流鶯。”
正是在巴黎的夜街頭的大街小巷接散客的那些女孩子,而從國內來的男人仍然固執地想附庸風雅,在心裡稱呼這些擦着厚脂粉,堆着嫵媚笑意的女孩子這樣一個優美而又略帶淒涼的稱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