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夕只顧低頭捏弄自己的手指,似是無暇擡頭瞅一眼這個無聊的男人,左莫藺自己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掛斷電話,林夕一面吐槽這個男人的惡趣味,一面抓緊時間給Josen回覆。看着郵箱“叮”打來已發送的回執,這才放下心來。
扔掉手機,林夕仰面倒在牀上,“真頭痛,”自言自語地抱怨着,“天哪,自己最近真是越來越大膽了,竟然欺騙上了左莫藺。”一想到這個終將會被戳破的謊言,林夕就痛苦得在牀上翻來覆去。
烙餅烙多了,人是會累的。翻騰累了的林夕舒展開緊皺的秀眉,窗外皎潔的月光灑在睡顏平靜的小臉上。
此刻的左莫藺和成子禹,卻是難以入睡的。一個是爲了心上人的心不在自己這裡而擔憂痛苦,另一個是還在攪起北安市風雲的工作狂。
“喂,林夕。不要這麼不夠義氣嘛。”第二天的工作時間,痛苦了一個晚上的成子禹終於按捺不住,估摸着林夕應該已經到了辦公室,開始了慢慢問詢之路。
“[白眼]”林夕按照慣例回給成子禹一個不屑的表情。
“啊,我的心好痛!”成子禹坐在辦公室裡裝出一副痛心不已的表情,將真實描述了自己表情而不是狀況的誇張話語發給了林夕。
自從自己爲了林夕衝冠一怒之後,成氏高層就加強了對自己的監管。成子禹百無聊賴地趴在寬大的辦公桌上,想象着如果林夕能在這裡的話自己可以與她上演一段怎樣的浪漫旖旎。
“啊——這幫老不死的,居然軟禁我!”煩躁地抓抓頭髮,成子禹懊惱自己爲什麼當初沒有要一樓二樓的辦公室,哪怕三樓也行啊!這會兒想要模仿情癡翻窗逃跑都沒有機會,畢竟這裡是二十二樓。
看了看北安市外面灰濛濛的天,成子禹又追加一句過去,“林夕,今天霧霾很重,要注意戴口罩啊。”
刪掉那個手一抖不小心打在“林夕”之間的“小”字,成子禹心裡叫囂着給林夕起的暱稱,再次重重嘆了一口氣。唉,什麼時候才能正大光明叫她林小夕啊。
“篤篤,”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成子禹心裡一緊,慌亂間手機摔在了地上,“咔嚓。”
來不及去撿手機,成子禹連忙站了起來,因爲這回進來的不是秘書了,而是自己的父親,成健。
就知道這幫秘書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成子禹心裡罵着,臉上卻不得不擠出笑容來。“爸,您怎麼有空來我這轉轉啊?”
成健板着臉。成子禹暗道不妙。
“我不來,哼,能行嗎?”成健威嚴地開口,“你連自己的本職工作都不做了,竟然讓秘書去做!”
成子禹垮下了眉毛。“爸!”底氣不足地叫了一聲。成子禹心裡嘀嘀咕咕,要不是那幫老不死的故意整自己,自己怎麼可能不做本職工作呢?你看看他們,這難道不是故意在坑我嗎?先把我軟禁,然後又美其名曰什麼鍛鍊我,竟然讓秘書搬給我那麼厚一沓的文件來!
再說我哪有沒做本職工作!你放我出去,我馬上就去監督那個醫藥器材的分公司!
還有不就是籤個字嗎!讓秘書代
勞不就行了!不然僱這麼多秘書給自己是幹嘛的,連個字都籤不好。
成子禹一連串的想法自然不敢說出來,但是臉上寫得清楚明白着呢!
成健看到自家兒子不服氣的眼神更加暴怒。
“看來真是你讓她們模仿你的字跡來簽字了?”開口說的話越加冰冷,成子禹只覺得溫度“嗖嗖”往下掉。
“是,是啊。有什麼問題嗎?”成子禹說話都結巴了。
“啪!”成健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自家兒子一個耳光!“廢物!我成健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兒子!”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淚水不爭氣地迅速瀰漫上眼睛,成子禹忽然被這一巴掌打得心定了下來。
垂下雙手,成子禹挺直腰身。“爸,你打我吧!”眼睛一閉,成子禹心中竟莫名生出些許悲壯的感覺來。
“好好好——”成健怒極反笑,“你是覺得自己了不起嗎?真是我成家的好兒子!好孫子!”將手裡的資料劈頭蓋臉摔在成子禹的臉上,“你好好看看吧!看看你幹下的好事,看咱們成家,在北安市多年打下來的江山,還有沒有你我父子的立足之地!”
“砰!”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之後是成父怒氣衝衝的腳步聲,想來應該是左右辦公室的人早已經聽到風聲,整個走廊除了成健重重的腳步聲之外,輕悄一片寂靜。
新紙邊緣鋒利如刀,有幾片劃開了成子禹的臉,洇着血的紙張緩緩飄落在地。
聽見關門聲,閉着眼睛的成子禹被震得顫了一下,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直含着淚水的下眼瞼再也抵抗不住重力的力量,淚水滑落而下。
摸了摸自己的臉,清晰地感覺得到手掌的形狀,那些部位發燙,發痛,還摸到了幾綹鮮紅。
成子禹卻毫不在乎。自己小的時候因爲調皮搗蛋被成健收拾的次數多了去了,越長大捱打的次數越少,而且爺爺也因爲年事已高家裡始終不出男孩兒而越來越寵愛自己。方纔成健的暴怒程度放在小時候一頓暴打是免不了的,這回卻簡簡單單捱了一耳光就過去了,成子禹反而有種鬆了一口氣躲過一劫的感覺。
摸了摸仍在發顫的小心臟,成子禹給自己壯膽似的挺了挺胸膛。
不管地上的紙張,成子禹先撿起了摔掉的手機。
居然聽到的碎裂聲是真的!成子禹捏着手機的一角,愁眉苦臉地將手機卡卸了出來。
看來要換個新手機了。拿起桌子上的內線電話,成子禹壓着火氣想吩咐自己的秘書給自己買個新手機,可是電話裡始終忙音一片,一直沒人接聽。
可惡,怎麼一個兩個都來欺負我嗎?撥打了兩三回都沒人接,成子禹氣得摔下話筒。我還沒說你們偷偷把我賣了呢!
摔下話筒,捧着手機摁過來摸過去,不自覺地撫摸着臉上仍然紅腫未消的部位,成子禹心裡有點着急了,自己被困在這裡,也不知道林小夕找不到自己有沒有着急啊。
林夕這會兒卻沒空理這個想當情癡的傢伙。事實上,在回覆了一句“無聊”和一句“那還真是謝謝你了”之後,林夕就已經
投入到了今天的工作中。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成家少爺這麼好的命的,不想幹活就可以有人爭着搶着幫他幹,林夕再怎麼受人寵愛,該乾的事情也不能假以他人手。
何況,左莫藺似乎意識到自己之前一段時間不負責任的做法,今天早上林夕一下樓就被左莫藺的助手攔下並轉交給自己一個除霾機和一箱子口罩,此刻林夕正在享受辦公室難得的溼潤空氣,哪管得上成子禹蒼白無力的話語啊!
不過享受歸享受,林夕仍然被一箱子碼得整整齊齊的防霾口罩嚇到了。
成子禹懊惱地看着自己的手機,說什麼防水防摔防壓,居然掉地上就壞了,現在打電話也打不出去,手機也開不了機,人還被困在這裡。捏着小小一張手機卡,成子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小金庫。
不用別人幫我買,我自己先買一個湊合着用啊!
然而——一步步選定之後網頁上彈出來的大大的“支付失敗”讓成子禹傻了眼。不會吧!再一看溫馨提醒,成子禹癱在了真皮椅子上。看來這回事情鬧大了,自己的父親竟然行動這麼迅速,連小金庫都凍結了!
鬱鬱不樂地站起身,將地上的紙張一張張撿起來,說的那麼嚴重,看看究竟是什麼?
成子禹越掃視越心驚。
一個個的詞兒跳進眼簾:“轉賬、未合格、批准...”一直到撿起一張紙,後面龍飛鳳舞地簽着“成子禹”三個大字,成子禹一下子腿軟,坐回到了椅子上。
微微顫抖着手將這些紙張一頁頁理平理順,成子禹從頭到尾將整個合同的內容看了一遍。
自己的父親果然不會害自己,如果這個合同真的發生了法律效力的話,自己這一成家的分支,恐怕就成了成家立家以來最大的罪人!不,應該說,這個合同已經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了!這個簽字,如果不看合同內容,自己也認不出來!
這些紙上,分明是一個家族企業的太子從頭到尾背叛家族的鐵證!如果不是成子禹內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這名字不是自己籤的,自己對這件事情也毫不知情的話。
成家整體在北安市做的是金屬器材的生意,雖然比不上左氏黑白兩道通吃金銀銅鐵都拿的氣勢,但是在金屬器材的生意方面也是獨當一面。這分明就是模仿自己簽字的人不知道從哪裡偷來,或者直接是自己仿造的一份合同,籤的是北安市臭名昭著的一家皮包公司,而這份合同上,所附的檢測報告一項項結果,都是觸目驚心的不合格!
成子禹再怎麼執絝,也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些生意場上的事情,翻過檢測報告後就是最後簽了自己名字的敲定合同。
雖然不知道這麼大量的劣質器材這個皮包公司怎麼交得出來,尤其是最近左氏對安家的大動作,整個北安市都是人心惶惶,如果這份合同所要的金額交上財務部,成子禹一想就冷汗直流,成家一定會先付一半款的!如果付了款,連這些破銅爛鐵都拿不到的話,成子禹徹底慌了。
看着合同金額後面的一串零,成子禹一把抓起摔裂的話筒,好在質量過硬還能使用,直接打到了自家父親的辦公室。
“爸!這份合同,是不是已經生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