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後半夜了,助手的眼前忽然浮現起來那個男人憔悴的模樣,連日的奔波勞碌是極其消耗人的,自己還算好一點,畢竟兄弟衆多,不僅可以輪換值班還可以互相大哥掩護休息一小會兒,但是左莫藺作爲領頭的人,和成家那個小子一起,這可是看在自己等人的眼裡的,幾乎就沒有休息的時候。
即便是自己都已經累到了這種地步,往常對自己輕而易舉的監視工作如今做起來亦有些艱難,甚至於自己即便是坐着也幾次三番想要 沉沉睡去,甚至於不太清醒的大腦已經在找着各種各樣的理由勸自己睡覺了——應該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吧,男人這麼想着安慰自己道:“我就明天在告訴左總好了,哪有什麼事情就急着這一時半會兒的?”
那一頭兒房間裡的安娜確認了助手確實沒有趴在門上偷聽之後,也還是謹慎了一把,做好了安全防護工作,隨後閃進了陽臺。
吭哧吭哧搬開自己堵在暗門口的幾盆花草樹木,安娜又懷念起以前在安傢什麼事情都不用做的千金大小姐般的日子,自怨自艾的情緒涌了上來,可是女人卻沒有地方發泄,小賤人,一會兒可有你好受的,我這麼難受的情況下你竟然能安生得了?
返回身去再次檢查了一下房門,安娜確認自己已經反鎖,除非是將門踹開或者是卸掉,“我這門可是專門重新換的超C級鎖,”安娜現在還記得房主爲了多要點押金侃侃而談的面孔,希望它能比它的主人靠譜一點吧。
貓着腰進了暗門的女人慢慢走着挺起了腰身,越往後面走越寬敞,短短的一段路被即使是穿着平底鞋的安娜也踩出了沉悶的砸上地板的聲響,最後是“吱呀——”一聲,開門的聲音。
林夕被綁在牀上一整天了,半個白天半個黑夜讓這個始終沒有得到良好的照顧和休息的女孩子已經陷入了昏迷,裂紋遍佈的嘴脣彷彿在吶喊着:水,水!
安娜走到林夕的身邊,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
小賤人,你睡得挺香的嘛,這樣子都能睡着?那看來我對你還是太仁慈了啊,安娜在那一瞬間想起來了很多酷刑,而面前的小女人似乎已經在哀鳴泣血日夜哭號。沉浸在幻想中的女人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冰冷的微笑。
小賤人,別睡了,獨屬於我們倆的遊戲,要開始了。
今天左莫藺的舉動讓一直沉浸在自己自欺欺人的幻想中的安娜的精神世界忽然之間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裂縫,雖然根基腐朽不堪早已經搖搖欲墜,但是安娜的世界裡沒有風沒有雨,只有一個左曉曉這種只收錢辦事而從來不會去矯正安娜的所謂的閨蜜。
而今天左莫藺的行爲,在安娜的世界裡,不啻於一場不算小的風暴,安娜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而女人的直覺更是告訴現在這個其實幾乎已經算是半瘋癲狀態的女人,結果林夕,自己才能抓住自己想要的幸福。
左莫藺,我這可都是爲了你好。
安娜笑着伸出手,狠狠擰上了林夕的小臂!
已經昏迷了一下午了,不管是嚴重脫水還是連驚帶嚇,林夕還是不可抗拒的沉進了幻境的世界,而本來安分生活的自己不知怎麼走着走着就經過了森林,草原,荒漠,最終身陷火海。
可是火焰不知道問什麼卻是冰冷刺骨的,林夕努力地躲避着身週四處舔過來的火舌,每一次不小心蹭到身上的火焰都會讓女孩子一陣輕輕地顫慄,而身處火海的林夕也感覺到越來越渴,越來越渴。
終於有一個火苗脫離了火海,在林夕沒有注意到的方向上飄到了林夕的手臂上,那一處帶着衣服的火焰立刻劇烈燃燒起來,林夕感覺到了尖銳的疼痛!
“咳咳咳,”林夕還沒有完全醒過來,劇痛感讓女孩子虛弱的睜開了眼睛,但是卻還沒有完全分清楚現實和夢境的區別,微弱的嗓音在本能地呼喚:“水,水——”
安娜湊了上來,林夕蒼白的臉色和乾涸的嘴脣在昭示着這個女孩子幾乎要因爲缺食少水走到了生命的邊緣,可是安娜還不想那麼快失去這個寄託着自己的仇恨和報仇的想法的“玩具”。
“哦,想喝水是嗎?”其實都不用問,安娜也心中瞭然,轉身拿來自己在地下室早已經儲備好的礦泉水。
“是不是想喝水啊?”安娜將清亮亮的水瓶裡的水在林夕的臉龐上方晃了晃,瓶子內的礦泉水撞擊瓶子的嘩嘩聲響在現在的林夕聽來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女孩子猛地點頭,但很快又因爲低血糖帶來的眩暈感而緊緊地皺起了眉頭,緊閉的雙眼讓女孩子看起來有了一種西子病弱般的美,安娜嫉妒地看着。
這個女孩子真是神奇啊,初看時候只覺得是一個完全沒有競爭力的醜小鴨,在看的時候搖身一變成了左莫藺的私人心理醫生,再後來看見她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了連自己都沒有進入資格還必須託關係才能混進去的及其高檔的酒會上,甚至還是以女主人的身份。
即便是現在,遭受折磨痛病加身,竟然也能看出夕陽照耀下的荷花一般,青春氣息的粉紅裡那點病弱極致迴光返照般別樣的美來。
安娜決定要好好準備一番再處理掉這個成長速度堪稱恐怖的對手,有她在,安娜現在才意識到,有林夕在的一天,自己恐怕就沒有出頭之日。畢竟,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各個角度都美得令人心尖發顫,但是卻又帶着點斷臂維納斯那樣略帶缺憾的美呢?
那樣的美,那種存在於藝術品中和藝術家的想象之中的美,安娜不得不承認,林夕似乎已經幫他們實現了。
既然如此,你就更留不得了。
安娜打開了瓶蓋,慢慢搖晃着瓶中的液體,幾次想要將瓶口傾斜,眼看着那液體就要通過狹窄的瓶口流進林夕乾渴到冒煙的嗓子眼中,卻總是在最後關頭又迴流了回去。
幾次三番之
後,看着水明明在自己眼前可是始終喝不到的林夕終於按捺不住,終於逮到了安娜一個疏忽大意的機會,猛地探頭伸長了脖子,而安娜一個沒防備到,被林夕捧上了瓶子,甘美凜冽的礦泉水如同雨花般灑了下來,林夕貪婪地舔着嘴脣邊和自己能夠到的所有地方的水漬。
短暫的滿足帶來的是更狂野的渴望,林夕猛地咳嗽了起來,似乎是因爲嗆進了氣管的緣故,安娜倒也不生氣,將瓶子放在牀邊,輕輕拍着林夕的肩背。
“你看你,急什麼急,嗆着了吧?”如果不是此情此景,此地此人,這樣溫柔的話語和貌似充斥着關心的情緒,飽受委屈的林夕會不會哭出來亦未可知,但是不能,林夕只好裝作沒有聽見,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般。
漸漸的安娜覺出不對味來了,手一停,橫眉道:“小賤人,都這會兒了你還想着逃跑呼救?”安娜瞪着林夕,而後者也因爲自己的心思被拆穿,但是咳了許久也沒有什麼響動,便也收了聲,回看着安娜。
安娜怒極反笑:“行啊,早就跟你說過了別白費力氣了,你倒是喊啊,喊一個試試!”安娜這麼說是有底氣的,自己早就已經測試過了,即便是自己尖利的嗓音,在這間地下室拼盡全力呼喊,外面甚至連隱隱約約的聲音都聽不見。
遑論是林夕這樣還帶着點沙啞的嗓音呢!
林夕卻也不喊了,也不咳嗽了,只是盯着安娜的眼睛,仔仔細細地瞧。那雙眼睛裡帶着某種極度的渴望。
安娜瞭然,似乎兩個人的安靜情況下更能讀懂對方的心思:“渴了?”林夕點點頭,安娜伸手拿起來手邊的水,將水瓶舉到林夕面前,明知故問道:“想喝水?”
林夕毫不猶豫點點頭,舌尖舔了一下嘴脣,久旱逢甘露,林夕幹得冒煙的嗓子猛然接觸到水甚至有些刺痛,而嘴脣上則本來是裂紋般的乾涸,也變成了白花花的一片暴皮。
安娜這麼問,是有她自己的理由的,在那一瞬間,安娜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想喝是嗎?可以,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些條件。”安娜慢條斯理晃着手中的水瓶,看着林夕的黑黑的眼睛隨着水瓶的晃動而轉動。
林夕毫不猶豫繼續點頭。
安娜心裡樂開了花,但是臉上仍然強裝做漫不經心的表情:“可別答應的這麼快,要不待會你反悔了可怎麼辦?”
如同貓戲老鼠一般,安娜真真切切感受到那種難以言喻的暢快感,眼看着獵物一步一步走進自己設計好的陷阱,只等待最後拉繩的一瞬間,安娜已然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雖然這個小賤人之後必須處理掉,但是還有什麼能比在精神上戰勝自己一直以來想要戰勝,甚至是懼怕以至於成爲了心理陰影的人更有成就感的事情呢?
正如安娜之於林夕。
正如林夕之於安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