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哥堅定的神情,我有些失落,心裡很羨慕水哥。
是啊,水哥經歷過戰火的洗禮,從死人堆裡殺出來過,他有資格參與其間。明天晚上的長洲島,將是他再次拿起熱武器的時候。
但我還是有些不死心,道:“老哥,那我身爲特別行動小組核心成員,我總得乾點什麼吧?”
他笑了笑,說:“打掃戰場,可以嗎?”
我有些鬱悶,但也只能點頭答應。革命是不分崗位的,對吧?
隨即,我想了想,道:“這麼說來,長洲半島不僅是司馬、東方兩大家族的居住地,也是他們真正實力的家軍所在地了?”
“嗯。長洲別院那麼大,正是一處秘密訓練基地。外表看不出來什麼,因爲基地在地下。”
“這個組織到底有多大?”
“人員上了三百,實力個個不弱。你想想那些暗殺我的人,就應該能猜出來的。”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種家軍實力的確很強了。要是那天拉出來和張家軍一戰,恐怕生吃了對方,但司馬晴空沒有那麼做,顯然是爲了保存實力,想消耗我飛鷹會了。
可司馬晴空也沒想到,我飛鷹會未損一兵一卒,反而是張家軍損傷大半。
我思考了一下,說:“老哥,這樣龐大的一股力量,爲什麼不請武警配合行動?武警部隊離長洲半島很近的。”
他無奈地笑了笑,道:“部隊裡也有司馬家族的人,這兩天部隊也去野外進行一年一度的春季大拉練了,留守軍營的也不多。”
我點點頭:“夜美人是早知道司馬晴空有一個龐大的殺手組織了?”
老哥喝了一口茶,說:“是的,他是江城本地王,安能不知道呢?只不過,利益和身份的特殊,讓他給我們的線索太遲了點。我們系統也是拿他沒辦法的。”
“利益我明白,他喜歡錢,把我訛了一次又一次。而身份的特殊又是什麼意思?”
他說:“他在都有人,而且很可能在紅道上有一個身份,具體的情況還不太清楚。他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就像一個身居江城亂世的鐵帽子王。不過,他要是有犯罪鐵證,我也不會放過他的。”
我點點頭,確實能感覺夜美人威力頗大的,連司馬晴空都在他面前得低頭。他訛我,我習慣了,甚至有時候對他還並不太反感,也許需要重要線索的時候,還得靠他呢!
當然,要是能讓夜美人在我面前認一次慫,那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隨後又和老哥聊了好一陣子,居然說到閻妮母親的事來。
老哥對我倒是沒有隱瞞,給我講了講。原來,當年擊斃司馬晴秀行動中,他救下的回族女大學生馬青蘇,學的也是刑偵,後來成了他的女友,然後是妻子。
馬青蘇的身世相當不簡單。同治年間,祖上馬化龍曾參與陝甘回民起義,並且戰功赫赫,但最後被清廷殺害。馬化龍最小的兒子流落到了西亞,最後輾轉到了俄羅斯,娶了俄羅斯女人。
解放後,馬青蘇的爺爺才帶着家人回到國內,在蘭州定居。那時候,也算愛國歸僑,家庭頗爲富裕。
不過,後來的年代動盪,馬家受的牽連也不小,家道中落。
馬青蘇的父親只是一個國營廠的普通工人,早年過逝。母親是個護士。
因爲民族的特殊性,馬青蘇本就是一混血大美人,與老哥婚後,女兒閻妮也有混血美人的特質。結婚的時候,馬家唯一的嫁妝便是那一支古老的玉笛,相傳是唐時之物了。
閻妮出生後沒多久,姥姥病逝。三歲的時候,馬青蘇因公殉職。
提及妻子,老哥充滿了回憶和淡淡的悲傷。但他說,身爲人民警察,死得其所,也是一種光榮。這真讓人肅然起敬。
我想起桃姐來,便道:“老哥,桃姐對你挺好的。妮妮也很喜歡她桃子阿姨。要不……”
他苦澀一笑,說;“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秦嶽還愛着這個前妻,你懂的。我雖然現在也算江城高位了,但很多事情還得權衡考慮。私人情感誤了本職正事,不太好。”
這樣說,我就懂了。老哥也不是無情的人,但他一心撲在事業上,而且考慮得很多。這在人民來說,他這個局長是一種自我犧牲,情懷是爲大愛。
我們聊了很多,直至深夜,老哥接了個電話,局裡有重要會議,便匆匆出門。我也才離開他家,駕車返回。
水哥陪着司馬揚晴,在醫院裡呆着。司馬揚晴要陪母親,母親要照顧老二哥,水哥也就在那裡帶着趙峰負責安保。
我回到家後,給水哥打了電話,說起了明天晚上的行動。他說他已接到了秘令通知了,手已經癢了。
我問他是否要對老丈人下殺手。
他說,負隅頑抗的話,他只能盡全力生擒,然後交給法律來公正處理吧!
水哥是性情中人,這也是考慮到了司馬揚晴的感受。要不然,戰火紛飛的島上,誰也不敢保證能生擒還是會打死。
想想司馬晴空,這也算是豪強之士了。能訓練出這麼龐大的殺手組織來,算他也是相當了得。也許吧,他爲妹妹復仇,到頭來魚死網破也不無可能。
唉,仇恨……
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應該解決的恩怨,必須了斷,否則反受其亂。
江湖有時候平靜,一家親;但有時候不平靜,血雨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第二天晚上12點,長河區大批警察出動,長洲半島外交通管制,陣勢頗大。
長江水域上,江城特別水警支隊二十輛衝鋒舟待命,閻老哥親自上陣,江城特警、特科精銳和市區縣的刑警精銳力量,集結在長洲半島周圍,並且從江城駐軍申請到了一個營的兵力協助。水哥身在軍陣之中,跟隨老哥身邊。
這聲勢浩大的場面,讓人感慨,得到的結果卻是……
長洲別院大門敞開,司馬、東方家族成員以及傭人、保鏢全部從別院裡撤了出來。這裡面少了司馬晴空、司馬長風兩個腦級人物。
一問才知道,凌晨三點,兩人已帶着名爲“幽鋒”的殺手組織離開了。他們從地下基地通往岸邊的地下通道進入,到達武警駐地,然後坐軍車去了機場,包了一架波音747,三百人一起離開了江城。他們走後第2o個小時,剿滅行動纔開始,自然是撲了個空。
在地下基地,老哥看到了司馬晴空留給他的信,寫得很簡單。他說:“活閻王,我走了,但我會回來的,你們都給我等着!”
司馬晴空就這樣退去了,沒有瘋狂地報復,沒有瘋狂地拼命。這也算個人物,懂得隱忍。航空公司方面證實,飛機是飛往美國紐約的,但起飛後三個小時,消失在雷達上,失聯。他到底去了哪裡,一時間也沒人知道。
值得一提的是,他在離婚後的下午,已出售了自己在司馬家族所有的股份,接手方是一些牛比的國企。資金到帳得很快,而且流入他的境外帳戶。這是他私人的錢財,沒辦法進行金融攔截。
司馬晴空一走,江城豪強少了一家,兩大家族也只剩下東方一家。長洲別院空了下來,司馬家族相關人員搬離,東方家族也搬離完了。
四天後,長洲別院空蕩無比,有兩個居民,植物人老二哥和東方雲影。諾大的島嶼,春暖花開,江風徐徐,百鳥爭鳴,除了作門衛的飛鷹會員之外,已然與世隔絕。
東方雲影實現了她的心願,辭去了東方製藥的藥理副總工程師的職務,她也是父親東方長歌的弟子,醫學水平相當不錯。
她在一處與世無爭的地方,陪着她真愛的人。她用輪椅推着老二哥,在豪華的皇宮院落裡散步,抱着他在江邊看日出、日落,揹着他走在島上清幽的林間。她依舊明豔動人,而老二哥再也睜不開眼睛。
長洲島上,一天24小時播放着東方雲影自己錄製的鋼琴曲——閻妮即興創作的《魂歸曲》,幽幽的琴聲,漸而帶給人希望的輕歡快節奏,總讓江邊的人們、江上游船裡的人們駐足聆聽。
但東方雲影的鋼琴曲,只放給老二哥聽。她希望有一天,心愛的人魂可以歸來,可以甦醒,可以站起來。
水哥有時候會帶着司馬揚晴去長洲島,我有時候也會跟着去,帶上雨蘭姐、閻妮。但我們去,頂多也是看看老二哥,陪東方雲影吃頓飯,然後就離開,是她請我們離開。那裡,是一對中年男女廝守的最後天地,我們的到來,似乎是一種打擾。
東方揚雲,哦,應該是吳揚雲,我再也未見。但司馬揚晴告訴過水哥,他在東方豪園的別墅裡一直住着,天天瘋地訓練,一言不,累到死。
水哥說吳揚雲需要一個過程,暫時不管他了。
3月8號那天,我接到了張弛的電話。他如同咆哮一樣地吼道:“程雨生,你對我高兒到底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