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畫面對我的衝擊真的很難用言語表達。我甚至做不出任何的動作,只是愣愣的看着這張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臉。
軍大衣很厚,穿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只覺得沉。現在從這個角度看起來,實在是過分的笨重。
我見我自己在洞口努力了半天,還是隻能勉強探進來半個身子。最後退出去把軍大衣脫了,這才順順當當的鑽了進來。
白開在後頭等的很着急,一直在罵娘。聽着像是要憋不住了,等着進來小便。
那個我反倒更加慢吞吞的,還擠兌着白開道,你他媽是狗嗎?要進來標地盤?
我越看心裡越一陣陣發涼,這個人說話的語氣,內容實在跟我太像了。
如果他不是我,他是怎麼做到模仿的這麼完美的。甚至我自己都看不出任何的破綻。
白開道,廢話,在外頭會凍着鳥!你這一路過來看見鳥了嗎?
白開鑽進來的速度出奇的快,恨不得趕上魚躍了。進來之後也沒打量四周,急匆匆的就奔着角落去了。
我眼見着白開從我身邊經過,他沒有任何的反應。
很快,幾個人陸陸續續的都鑽了進來。萬錦榮打亮了手電筒,這冰宅內這下終於有了亮光。
我不知道他們已經在外面多久了,每個人身上都是滿滿的雪,進來之後抖下來一大片。
萬錦榮很警惕,拿着手電筒在屋裡四下掃。
我很像關注他在找什麼,然而目光卻始終無法控制的停留在另一個江爍身上。
走路的姿勢,一樣。
叼菸捲的姿勢,一樣。
撓頭的小動作,一樣。
我找不到任何一個跟我不同的地方。
這人是誰啊?是我?反正其他人也聽不見,我乾脆衝秦一恆喊道。
他不是你,雖然他很想是你。秦一恆死盯着那個人說道。江爍,一會兒你聽我的口令,衝過去從背後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兩頭。無論他怎麼掙扎你都不要放手,如果放手了,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我點點頭,幸好這人是我自己。正因如此,我甚至都能預想到我會用怎樣的方式掙扎,這樣一來我得勝算很大。
秦一恆道,一旦成功了,不要管別人,喊白開幫忙。這些人裡你只能信任他。
我看着秦一恆的眼神覺得他有些奇怪,似乎對另一個我充滿了敵意。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忽然覺得這一切更加的詭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總覺得另一個我自己,似乎能感覺到或是看得到我跟秦一恆的存在。總是在用餘光向我們這邊瞟。
白開走了回來,衝萬錦榮道,這宅子也進來了,你到底要帶我們找什麼啊?
萬錦榮沒答話,只是吩咐着珠爺和眼鏡,用尺量一下宅子的面積。
白開又問道,你不要跟這兒弄障眼法了,除了那個缺心眼誰都心裡明鏡似的。宅子多大需要費這麼大力氣進來量嗎?
我見萬錦榮嘴角狡猾的翹了一下,果然把珠爺和眼鏡又喊了回來。
沒有任何障眼法,我只是不喜歡讓結局來得這麼快。萬錦榮淡淡的說道,這裡,有我得秘密。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在了萬錦榮身上,萬錦榮卻半晌沒再吭聲。
我忍不住問秦一恆,萬錦榮的秘密到底是什麼?這宅子是誰建的啊?
秦一恆搖搖頭,每一年的這個冰宅,都在不同的位置。我不知道這是誰建的,總之找起來非常的麻煩。
我說,那爲什麼非要建它啊?這地方荒無人煙,雖然安全,但是建築的難度太大了。即便是爲了保持冰不融化,那也完全可以租一個冷庫吧?
因爲磚還沒找齊,只能用冰建。秦一恆忽然擡起頭道,你準備一下,要開始了。
什麼開始了?我還沒等反應過來。卻聽見白開像是插播廣告似的自言自語道,哎呀,MyQueen啊,這一路可沒把你凍成標本吧?
我一扭頭,白開正在小心的從懷中掏出那隻大蟲子。一邊撫摸着一邊道,別睡了,工頭喊你開工了。小缺你也甭愣着了,這齣戲沒你不能唱啊!
我心裡一驚,倒不是因爲他忽然喊我的名字。而是白開說這句話時候的眼睛,並沒有看向那個人。這目光分明是盯着我的!
我來不及反應,白開忽然猛的一擡手,那大蟲子就變成了一道非常精準的拋物線,愣生生的落在了另一個我得肩膀上。蟲子的爪子很有力氣,我見識過它在牆上非常輕鬆的攀爬。我裡頭穿的又是羊毛衣,自然抓起來更加輕鬆。蟲子順直滾了一下,直接順着肩膀朝着另一個我得頭去了!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包括萬錦榮。
我壓根就沒想到,還沒等我去抓肩膀,就提前見到了我是如何掙扎的。
這一看我對我自己更失望了,這姿勢太他媽醜了,更主要的是,無論我怎麼掙扎拍打,都沒有將那隻大蟲子弄下來。
江爍!上!秦一恆順勢推了我一把。
我踉踉蹌蹌的藉着這股力輕而易舉的就抓到了另一個我得肩膀。
這比我想象的簡單太多了,我完全是出於本能想要抓住身邊的東西不讓自己跌倒。
另一個我掙扎的幅度更大了,力道卻很輕。這讓我很奇怪。不過也來不及多想,手上用了吃奶得勁狠狠地抓着,生怕脫手了。
慌亂間我看見白開也朝我這邊衝了過來,被萬錦榮攔住了。一時間冰宅裡亂作一團,手電光開始搖搖晃晃的,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了。
我只能從喊聲裡分辨出白開的聲音,媽的小缺,實在不行用嘴咬!
跟着就是嘭嘭有人倒地的聲音。
操!有種單挑!操!有種剪刀石頭布分勝負!操!老子跟你們拼了!白開玩命喊道。
不用想,無論是珠爺還是眼鏡,一路上雖然都是跟我們友好相處。但我們互相也都清楚,只有萬錦榮纔是他們的僱主。這時候白開儼然以一敵三,能不能敵我是不清楚,只聽見白開的喊聲漸漸沒了,只剩下不知道是搏鬥還是摔跤的聲音。
我幫不上忙,只好把心裡的急切都招呼在了這雙我自己的肩膀上。
這麼一折騰,我又開始頭暈,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症狀又開始發作了。我心裡越是擔心,反而越覺得意識漸漸地模糊。到後來已經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我依稀聽見秦一恆忽然在我耳邊道,江爍,再見。
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到我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入耳的第一句話是萬錦榮發出的。
停下!別打了,沒用了。
接着我慢慢的感覺到手電光照着我得臉,我睜開眼,果然見萬錦榮正拿着手電站在我面前。
白開也在旁邊,眼睛已經腫起來了。沒見到珠爺和眼鏡,聽不遠處又哎呦哎呦的聲音,我估計他們是被白開撂倒了。
這個場面我一時無法應付,只能問白開,你沒事吧?
白開嘿嘿一笑,拍了下萬錦榮的肩膀。老鬼,不好意思啊,沒尊老愛幼,贏得你太沒面子了。
萬錦榮一聲不吭的看看白開,環顧下四周說,那兩個人你去看一下,傷着腿的就不用管了。我們走。
我完全沒搞懂現在是什麼情況,媽的這也握手言和的太快了吧?你當這是比武呢?我猛地想到,秦一恆呢?
一把搶過萬錦榮的手電,宅子裡卻沒有他的人影。
白開把手電要過去,照了照自己的臉。嚇人嗎?還能泡妞嗎?白開拽着我從洞口鑽了出去。那老鬼這次恐怕是無路可走了,這次之後我們總算是安全了。
我低聲問道,我們到底來這兒幹嗎?
萬錦榮想讓你身上的東西成爲你。白開悄聲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