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着,我頓時就覺得腳下的這片土地詭異了起來。
我把我的想法跟秦一恆簡單的說了一下。
秦一恆道,那這樣說來,這地下肯定埋着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而且這個東西一定很大,否則,不至於要藏到這裡。
我一想也是。倆人說話的功夫已經走到了那片麥子地前面。
我自小在城市長大,除了偶爾在高速公路兩旁,平日裡根本見不到麥子地。猛一看還覺得很新鮮。
這一大片的麥子一眼甚至望不到頭。視線在麥子地的盡頭被黑暗吞噬了。
麥子都已經熟透了,搖搖欲墜。
倘若不是在這種情形下見到,這種豐收的景象,對於任何人看起來都會有一種滿足感。
秦一恆蹲下身來,小心的摸了摸麥稍。
是真的麥子。秦一恆回頭囑咐了一句,走路要特別小心,沒準有陷阱。
說着秦一恆就邁步跨進了麥子地裡。
那麥子完全遮住了他的小腿,每一步都傳來一陣麥子被踩倒的沙沙聲。
我緊隨其後。
每次擡腳都萬分小心。
大概走了七八分鐘,見也沒有特別的狀況出現。人這才稍微放鬆了一點。
我們兩個人徑直走向了整片麥子地的中央。
幸好今天穿的是一條長褲,可麥芒還是會偶爾穿過褲子刺在腿上,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
終於,前面的秦一恆停了下來。
我四下看了一圈,距離中央大概還有幾百米。
怎麼了停了?我問道。
前面的麥子不太對勁。秦一恆頭也沒回得道。
我測過身子,把頭探出去。
秦一恆面前依然還是大片的麥子地。只不過有點稀疏。起初我並沒有察覺什麼異樣。等到我仔細的看了幾眼。猛然才發現。
我們前方的一大片麥子地,上面所有的麥穗都不見了。只剩下光禿禿的一根杆。此時正好有一陣微風,搖晃着那些光禿禿的麥子,不知道爲什麼,讓人不寒而慄。
不對啊。我雖然不懂農活,可常識起碼是有的。這麥子收割肯定不是這個樣子的。媽的難道是有人專門一粒一粒的把麥穗都手動摘下來了?這不是有病嗎?
我道,這麥穗都哪兒去了?還沒長出來?
不是。秦一恆俯下身仔細觀察了一下道,的確很奇怪。
說着,秦一恆從包裡掏出了一根手電,打亮了,四下照了照。
此時使用明光,實在太過惹眼。危險性可想而知。
我目光跟着手電光柱四下亂飛。
生怕我們被人發現。然而過去了五六分鐘,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讓我更加懷疑,這個地方萬錦榮是否已經放棄了?還是說,他已經自信到這個地方的秘密不會被任何人發現,所以他高枕無憂了?
倘若是後者,媽的難道這工地之內,有什麼萬全的防護措施嗎?
這個麥子地就是什麼陣法或是陷阱?
手電光照了一圈之後,秦一恆把手電關了。
很大一片都沒有麥穗了。秦一恆詫異道,萬錦榮在耍花招。我們.....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就唉了一聲。瞬間又打亮了手電,朝他的身旁照了過去。
我扭頭一看,嚇得我差點沒叫出聲來!
只見我們身旁的一小片麥子,正在莫名其妙的彎曲。像是憑空受到了什麼外力的擠壓一般。眼看着麥穗逐漸的接近了地面。用個不恰當的比喻,這麥子像是在磕頭認錯似的。
這怎麼回事?我剛問一句。更讓人吃驚的事情就出現了。
我眼看着那些麥穗,忽然像是被地面吸收了一樣。我甚至都沒有看清它是如何消失的。只看見這一片麥子忽然因爲失去了麥穗的重量,猛地又彈立了起來。變成一片光禿禿的麥稈。
我靠!我忍不住擡起了一隻腳。這地在吃麥子?
合着,這些麥子壓根就不是因爲地裡面埋了什麼東西而飛速生長的?
這些麥子都是這片地的食物?
那我們現在算什麼?一會兒不會吃人了吧?
我正這麼想着。就聽見秦一恆忽然叫了一聲!江爍!跑!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瞬間就感覺自己的一隻腳像是被什麼東西牢牢的抓住了。我用另一隻腳發力,想要把這隻腳擡起來,然而整個動作都沒來得及做出來,兩隻腳瞬間都被牢牢的控制住了!我人一下就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幾乎是同一瞬間,我感覺我的屁股像是被巨大的吸盤吸住了一樣。
這片地彷彿就像是以前電影裡見到的殺人沼澤。正在一口一口的吞噬着我們。
江爍,抓住這個!
秦一恆把的隨身帶的陰扣甩了過來,匆忙之中我好不容易接住了。
我雙手死死的攥着那根陰扣,幾乎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可還是感覺整個人一點一點的陷進了泥土之中。
我大喊,你先走!
可這時我才發現,秦一恆的半個身子已經全部陷了進去。
他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想要試圖把我從泥土中拽出來。然而這一切都只是徒勞。
半晌,我身下的泥土,已經沒到了我的胸口了。
秦一恆那邊似乎也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我心裡默唸,行吧。沒在水裡淹死,竟然淹死在土裡了。這也算是死的傳奇了吧?
人此時呼吸越發的困難起來。
我勉強才能說道,秦二。謝了。
秦一恆看了我一眼,玩命的試圖用雙手掙扎,想要從泥土之中爬出來。
可是他越掙扎,我感覺他陷的越快。
我曾經無數次的面臨生死攸關的情形,說起來應該已經有些麻木了。此時的我,雖然尚有求生的慾望,可我只是眼睜睜的看着身邊的一切,頭頂的星空璀璨。或者說,是我本能的覺得,我死前最後看到的星空,理應璀璨奪目。
就在這個時候。
一陣轟鳴的發動機聲撕破了夜色。
我瞬間打了一個機靈,對啊!袁陣還在外面呢!
我大喊道,袁陣!快來幫忙!
話音未落,就聽見嘭的一聲。一輛車直接撞翻了一片複合鋼板衝了進來。
車沒有減速,我感覺大燈明晃晃的照在我的臉上。離我越來越近。
我聽見袁陣喊了一聲,二位,堅持住。
車瞬間就駛到了我們身旁。袁陣本來想下車幫忙,等到他猛的發現此時的情形,瞬間就把邁出來的腿收了回去。在車裡翻找了一下,丟出來了一根繩子。
抓緊了!秦一恆抓住繩子的中央,把繩子的另一頭甩給了我。
我玩命的把繩子在胳膊上繫了一個死扣。用手緊緊的攥着。這就是傳說中的救命稻草了吧?
袁陣飛速的將繩子拴在了車門上,猛地踩了一腳油門。
可車竟然紋絲未動,只有發動機的轟鳴之下,卷倒了一片麥子!
我低頭看去,心說壞了,那汽車的輪胎,此時已經陷進去半截。這樣即便再大的馬力,也是開不起來的。
袁陣也發現了這一切,罵了一句娘。人乾脆從車裡爬了出來,攀上了車頂。將繩子在腰上纏了一圈,玩命的想把我們拽出來。
然而即便袁陣再強壯,想要在我和秦一恆都無法發力的情況下,拽起兩個成人,簡直太難了!
幸好與我們同行的,還有一個之前負責開車的宏達員工。
他本來是要接替袁陣扶着方向盤的。見狀也攀上了車頂。
兩個人同時發力,我終於感覺捆綁着我們的泥土,鬆了一些。
我啊的大喊,有希望!繼續!
袁陣和那個員工就更加玩命的拽着繩子。
我和秦一恆用手肘死死的撐着,人終於一點一點的從泥土中被拉了出來。
得救了!
然而還沒來及高興。我忽然就感覺自己身下的力量瞬間提升了一個等級。
人猛的又被泥土吸了回去。包括身旁的汽車,也因爲這吸力吱呀的響個不停,車逐漸的傾斜,片刻間的功夫,泥土已經把車門都擋住了。
媽的,難道說這片土地,剛纔是故意的在給我們希望嗎?它在玩弄它的獵物?
這片泥土難道是有生命的嗎?
因爲車身的晃動,宏達的那個員工瞬間的重心不穩。他本身就在發力拽着繩子,這下他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人直接從車頂上跌落了下來。他手還攥着繩子,這片刻間的功夫,袁陣也被繩子從車頂上帶了下來。兩個人瞬間就栽倒在了地上,都沒等爬起來,那泥土一下就把我們他們給困住了。
完了。這次真的沒有人來救我們了。
起初,袁陣和宏達員工還試圖掙扎。不消半晌,他們就停了下來。
心知無力迴天了。
此時泥土已經沒到我的脖子了。
我幾乎喘不過氣來。頭越來越昏,眼前也一陣一陣的發黑。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身旁的汽車的大燈,一點一點的被泥土吞噬,那亮光逐漸暗淡了下去。最終消失了。
這就是終點了吧。我心中忽然生起這麼一句感慨。人逐漸開始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朧之中我彷彿感覺到眼前一陣發亮。
試了一下,勉強可以睜開眼睛。
一道明晃晃的光正對着我的臉,讓我看不清周圍的情形,更甭說那光的來源了。
我動了動身子,也不知道是因爲麻木,還是那泥土包裹的太嚴實。
我竟然彷彿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的存在。
半晌,我才終於感覺痛感,在我渾身上下蔓延。這種痛感很特別,我以前從沒經歷過。彷彿身上有無數根細小的鋼珠,在不停的擠壓着皮膚,肆意的滾動着。
我應該還是在泥土裡,我聞見了清晰的泥土的味道。
我吸了一口,覺得胸口沒那麼悶了。我是死了嗎?
正這麼想着,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們不應該來這裡的。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
是萬錦榮的聲音!
我眯着眼睛,試圖在強光之下尋找到萬錦榮的身影。
然而這光太亮了,照的我一陣眩暈。
我不殺你們。僅僅是因爲我不想。而不是不能。懂嗎?萬錦榮的聲音再次傳來,同時,照在我眼前的那道光瞬間熄滅了。
萬錦榮正靠坐在一輛車的前機蓋上,那車頭正對着我的臉。
呵。說的好像我怕你弄死我似的。來唄。我笑道,萬錦榮,我們已經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不想殺我們滅口嗎?
萬錦榮沒說話,走到了秦一恆的身旁。
蹲下身來用手拍了拍秦一恆的臉。秦一恆毫無反應。
不遠處的袁陣和宏達的員工,也像是失去了意識,毫無聲息。
我不知道萬錦榮有沒有在笑,他的臉正好隱在車的陰影裡。
倒是他的聲音像是譏笑一般,喔?那你說說。是什麼秘密?
此時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我是唯一還有意識的人,得嘗試着救秦一恆才行。
我道,我現在的樣子像是可以跟你好好說話的嗎?你把我從土裡放出來。我打不過你,你沒必要擔心什麼。
我不擔心。萬錦榮站了起來,這次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但放不放你們出來,不是我說的算。
萬錦榮環顧着這片土地,像是憑空在問着什麼人一樣,對吧?你願意放他們出來嗎?
我彷彿感覺土地微微的震動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心說,媽的這片土果然是有生命的?看架勢不只有生命,還有自我意識啊。
嗯,我明白了。我希望你放他們出來。如果你願意的話。萬錦榮點頭道,你要是不願意,我也沒有意見。
萬錦榮說着又走回到車邊,再次把車燈打亮了。
那一道車光,劃破黑夜,把我身旁的麥子地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我剛想叫道,媽的刺眼!
忽然,我就感覺身旁的土地猛烈的抖動了起來。
像是醞釀已久,積蓄已久的巨大的能量即將爆發出來一樣。頃刻之間,整片土地都在搖晃。
這是地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