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你咋不喊我一聲,就自己先走了?”追上他之後,我埋怨他,有點微喘。
“你不是忙着賺錢嘛?掉錢眼兒裡的感覺不錯吧?”鹿鳴連嘲帶諷,不給我好氣兒,有點不太像以前的他了。
我正想狡辯,短信接着響了好幾下,我忙低頭去看,一條短信是發過來的臺東地址,另一條短信則是銀行發來的,我尾號爲75的銀行卡號,在幾時幾分被轉入了人民幣十萬元。我一看這短信,一激動,上去一把拉住了鹿鳴的手!
“幹嘛?別老這麼基情四射的好不好?”鹿鳴想甩開我。
我將手機對向他的臉前,他才停下,拿過我的手機,看着上面的地址,他嘴裡唸叨:“臺東七路和芙蓉路交接處!那附近不是有小學麼?什麼意思?別跟我說這就是那座凶宅的地址?”
我點點頭,順道補充道:“更讓我無法理解的是,他立刻就把定金打給我,十萬!你看這事兒是不是有點邪乎?”
正在我和鹿鳴納悶的時候,那個僱主又發來一條短信,內容是:“老早就聽說過你和鹿鳴大師的大名,臺東那座房子就靠你們了!”
鹿鳴短信沒看完,只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瞬間就惱火了,奪口而出一句話,質問我道:“草,你怎麼連我也帶進去了?這行的規矩你他媽不懂啊?你接你的單子,沒事兒提我名字作甚麼?”
看樣子,鹿鳴十分不高興。
“我……我冤枉啊!我從頭到尾都沒提你的名字啊!我他娘還納悶呢,怎麼他會知道你的名字?”
我急忙解釋道,生怕再讓鹿鳴誤會我,也不知道他相信我說的話不,我心裡也是非常的鬱悶,我的確沒有提到過鹿鳴的名字,難不成這個人是個老客戶?不會吧?老客戶除去老闆李嵩之外,就只剩下那個姓金的了!
我忽然記起來,這個女人同樣也是濟南的口音,難不成?該不會……
我有點害怕了,急忙將我的猜測告訴鹿鳴,鹿鳴卻連連擺手說道:“你別瞎說,這根本不可能,那個姓金的早就被我親自擺平了,濟南口音不代表他們就是一路人,要是一路人爲何不直接對付我們,還要送我們錢,找凶宅,這他媽不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嘛?費這些勁兒的目的是什麼?”
我聽着,鹿鳴說的好像也對,畢竟濟南青島也就兩個小時的路程。
“再者說,就老金那身手,他身邊的人會弱?要是老金身邊真有人,咱們估計早就出事兒了!”鹿鳴又抽出一顆煙,將屁股靠在車前蓋兒上,略有所思的說道,看來他還是很顧慮老金的實力的。
“老金怎麼被擺平的?”我有點納悶。
“這你就別管了,沒你的事兒,少知道爲好。”鹿鳴哈了一口煙,噴向遠方,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的手在口裡緊攥着手機,眉頭一直緊皺着,看着鹿鳴吞雲吐霧,曬着暖兒。我腦海裡飛速的盤算着,不行,我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怎麼才能讓鹿鳴和我一起去呢?要是和鹿鳴談錢,他肯定不樂意,他又不缺錢,談挑戰,目前他好像沒這個意思,他好像更喜歡安逸一些,喝喝酒,吃吃飯什麼的。
哎!對了,我不妨就和他談安逸,這樣他或許可以答應。
“鳴哥,有件事兒……”
“真稀罕,你知道不?你一般沒事兒很少叫我哥,一叫我哥,不是有事兒,就是你即將攤上事兒了。”鹿鳴笑着打斷了我,鼻孔裡外外飄着煙兒,說道。
“你這話說的,咋那難聽?說實話,我的確得叫你哥啊,想想我以前辦的那些沒頭沒腦的事兒,覺得遇到你,真是我的造化。”我感嘆了一句。
“你有這個覺悟就好,也不枉我救你那麼多次,還不收費。”
“真的不收費麼?那你的陰債是怎麼還的?”我反問鹿鳴,其實很容易推測,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更何況別人反覆救你?沒點好處誰幹?
“你小子……是啊,我這個陰債比較特殊,自己沒辦法還,一兩句也說不清楚,總之必須通過別人來還,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大家相互利用嘛,和氣才能生財不是?認識你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鹿鳴用夾着煙的手一拍我手臂,菸頭上的灰也跟着震掉了一些,兩個人相視一笑,一切自在不言中了。爺們之間的事兒,往往就是如此簡單,不和女人之間一樣,雞毛蒜皮的事兒都能鬧個好幾年。
“鳴哥,自從你第一次在郭虎家救了我,我老早就想和你吃頓飯了,就咱哥倆兒一起暢飲一番,可是每次總有不同的事情耽誤了,今天,就今天,你我正好都有空?要不咱們去吃一頓?就你我兩個人?”我走到鹿鳴跟前,盯着他的眼睛,非常誠懇的問道。
鹿鳴抽了最後一口煙,將菸頭扔地上踩滅,還習慣性的擰了一下,一口煙霧壓緊肺裡,點着頭,應了。他也隨着我說:“是啊,咱倆好像還真沒有好好聚過呢,每次你見我都是那麼衰,上次還差點把命給丟了。”
無時無刻不想着調侃我,我只好也映襯着他,笑道。
“來,鳴哥,你上車,我知道有個好地方,你絕對喜歡,那有一家不錯的龍蝦館,咱們去吃龍蝦?”我坐在了主駕駛的位置上,示意讓鹿鳴坐副駕駛,忙開口詢問他的口味兒。
“不不,不吃龍蝦,吃夠了。”鹿鳴拿着煙盒,正抽出一根菸,一聽說吃龍蝦忙拒絕帶搖頭的。
“那……田螺?烤翅?石鍋魚呢?”我立刻變更者菜單,讓他選擇。
“石鍋魚,很久沒吃了,這個不錯,就石鍋魚了!”鹿鳴選中了其中一個。
兩個人上車之後,我當司機,打開導航,我帶着鹿鳴奔向石鍋魚的飯館方向,鹿鳴則靠在座椅上抽着煙,一開始時不時翻閱着車內的雜誌,時間久了也是悶。
突然,他深嘆一口氣,和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起了張鶴圓的事兒,原來,這件事具體要追溯到九十年代初。
那個時候,他們的師傅還沒有去世。
九零後誕生的年月裡,經過咱們偉大工程師平平的指示,在那麼幾個圈的淫威之下,經濟大飛躍,感覺就是忽然一夜之間,人們的工資從一個月幾十塊飛漲至七八百,甚至上千元,經濟一片“繁榮”。
“繁榮”背後的代價便是,土豆絲瞬間翻了一倍的身價,工人們也是高呼下崗光榮,紛紛下海創業,這一波人潮之中,就有鹿鳴的師傅在內。
鹿鳴的師傅名字很土,叫作錢清坤,祖籍陝西,看外表就是一個老實本分的工人,身高剛過一米七五,皮膚黝黑,身材瘦弱,一雙佈滿老繭的雙手,訴說着他的辛苦和勞累。單憑外貌來看,就是非常實誠的一個人,沒啥心眼兒,想必也是因爲這種性格,造就了後來的悲劇。
鹿鳴的話裡不止一次提到過,說自己從來沒見過師母在哪裡,什麼樣子,是誰,哪怕是一張照片都沒有!甚至一直到他師傅去世的時候,都沒有幾個人前來看望,這讓鹿鳴忍不住倍感疑惑,師傅生平爲人和善,朋友衆多,爲什麼去世了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呢?
師傅離世之後,在鹿鳴的腦海裡,留下了太多太多的謎團。
錢清坤是個手藝人,起初也是吃的國家飯,本想當個鐵飯碗,與世無爭,不料體制卻和他開了如此之大的玩笑,他已經年近四十歲了,還沒有結婚,拉扯着兩個孩子,都調皮的不行,這倆孩子就是鹿鳴和張鶴圓。
錢清坤文化不高,太過專業的工作無法勝任,做買賣也是不行,總是賠錢,總之到處碰壁,以前工作積攢下來的積蓄很快被他們三個人消耗光了,老這樣子下去就快到了喝西北風的境地了,最後在鹿鳴和張鶴圓不解的目光下,他決定出山。
這一刻,鹿鳴和張鶴圓才瞭解到他們師傅的另一面!
根據鹿鳴的回憶,他這樣說道:“我師傅,錢清坤,清字輩,茅山法派裡一個小分支,曾在邙山有道觀,歷來弟子傳人不多,小門小派一個,不足掛齒,現在那個道觀估計已經不存在了,當時師傅他的意思是兩個人,我和張鶴圓,他都要收爲徒弟,可是一件事情之後,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只給了我一個人過執。”
我聽的入神,將車速一直控制在四十邁左右,一邊看着沿途的風景,一邊聽鹿鳴給我回憶往事,還真有點意思,不妨聽聽,反正路還長,這還沒出去村呢。
我便緊跟着問道他,話語裡帶着疑問:“但是,鳴哥,我怎麼覺得目前張鶴圓比你要厲害啊,你當初遇到麻煩不是還請他幫忙的嘛,莫非他是自學成才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那個錢清坤不收他當徒弟的啊?呸呸呸,大不敬啊,我的意思是咱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