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就幾樣菜,結果錢掌櫃接到單子一看,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上邊少說也有幾十種食材。
更叫人吃驚的事還在後頭:每一種食材旁邊,都有一兩樣對應的藥材。
“這兩日你先準備東西,下次趕集,我再來進行下面的治療。”把單子給了錢掌櫃,靳宛就打算走人了,臨行前不忘囑咐他。
聞言,錢掌櫃雖救妻心切,也只得耐住性子等待。
折騰了半天,這會兒都下晌午了,靳宛又累又餓。錢掌櫃沒有眼力見兒,也不說留她吃個午飯什麼的,但好在還叫了輛馬車送她。
靳宛這才勉強着,沒把錢掌櫃拉進黑名單。
她剛簽了一筆大生意,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做米粉,便催馬伕加快速度。
溫吞的馬伕和藹地勸:“丫頭,路不平,馬兒跑快了會讓人不舒服。”
靳宛一時無語,只好去看窗外的景色,用以打發時間。
這一扭頭,卻見得馬車外,一道魁梧挺拔的身影匆匆走過。
“停停停!”靳宛急忙大喊,叫得馬伕心裡發慌,手忙腳亂地拉住了繮繩。
好不容易叫停了馬車,沒等停穩,靳宛就從車裡鑽了出來。
見她跳下馬車,馬伕苦了臉道:“丫頭,我不就回了你一句,你不高興也用不着賭氣下車啊!”
靳宛沒理他,直接去追那個高大的男人。
跑了幾步追不上,眼看男人越走越遠,她原地站定,叉腰大吼一聲:“大個子,你站住!”
沒錯,剛剛從旁邊過去的魁梧身影,就是大個子。
這傢伙不該在家裡,幫着爺爺幹活兒麼?怎的跑這兒來了!
那一瞬間,靳宛有想過是大個子恢復了記憶,要撇下他們回自個兒家去了。
可是她好歹救了那傢伙一命,這一個多月來,他又吃了自己不少糧食。就算要回家,也該當面跟她告個別。
靳宛這一喊,成功讓腳步匆忙的大個子停下了。
當他回頭看見少女俏生生的模樣,緊繃的神經這才鬆了下來,立即返身朝她走去。
不料剛走近,就聽少女不高興地訓道:“你膽兒肥了啊,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聲,就敢走了?這些天你吃了我家多少糧食,不幹活抵債,你心裡也過意得去!”
嘴上罵的歡,靳宛的心裡卻有點兒不是滋味。
一想到大個子真要走,她便渾身的不自在,也只能靠嘴巴來發泄發泄了。
大個子不知道她無緣無故生什麼氣,但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沒事吧?”
問出這句話時,大個子還是那副冷淡的語氣。他額頭上冒着汗珠,俊朗的臉因急於趕路,此刻有些微的狼狽。
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隱含着不爲人知的擔憂,雖不明顯卻足以打動人心。
可惜靳宛是看不懂的,不過對上大個子的目光,她的心臟竟有一絲悸動,那情緒叫人摸不着頭腦。
愣了幾秒,她才皺着眉反問:“我能有什麼事?”
有事的人是他吧,走得滿頭大汗,也不知道擦一擦。
“沒事就好,回去了。”仔細觀察過後,見她確實好好的,大個子便淡漠地道。
這倒把靳宛弄糊塗了,費解地跟上他,“你剛纔不是要回家?”
大個子癱着一張臉,瞥她一眼,道:“我現在纔是要回家。”
靳宛又問:“回哪個家?”
“回咱家。”
他叫的順口,靳宛糾正道:“那是我家……”
馬伕看到靳宛又回來了,還帶上一個魁梧青年,趕忙爲他們撩開簾子。
一路上,藏不住話的靳宛,把今天的經歷一咕嚕地倒了出來。
她剛說自己認識了錢掌櫃,大個子就抿脣。尤其是錢掌櫃下跪那段,他全身繃緊,眼神凌冽,幸好靳宛沒注意到。
聽聞錢掌櫃已娶妻,大個子放鬆了身體,悠閒地靠着馬車廂。
得知靳宛跟錢掌櫃簽了契約,看她樂不可支,大個子也跟着翹脣。
到了村口,馬車再也沒法兒往前行進,兩人便下車。
見了二人,附近的村民紛紛避開,好像他們身上帶了細菌,靠近了便能傳染。待兩人走遠,那些人又在背後指指點點,議論個不停。
靳宛邊走邊翻白眼,原本的好心情被敗了個乾淨。
“半柱香前,方敏帶着靳二虎回來。兩人身形狼狽,臉白如紙,引起了村民的猜疑。”
察覺出她的鬱悶,大個子沉着地解釋。
“經人一問,說是被你當街動手打了。連三鮮樓的掌櫃都看不過眼,當場派夥計阻止,並揚言要好生教訓你。”
所以他立刻扔下手裡的活,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小鎮。若是少女吃了苦頭,他便砸了那酒樓,廢了那掌櫃。
從靳宛口中,大個子已知曉那對母子是罪有應得,自然不會同情他們。
但村民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加斷定靳宛橫行霸道。加上她身手詭異,哪還有人願意接近她。
想她前世到哪兒都是衆星拱月,穿越到了異界稍露鋒芒,就被人當成怪物,人人避之不及。靳宛的心再大,在這事兒上,也沒辦法做到完全不在乎。
越想越憋屈,她悶悶地說:“大個子,要是哪天全村人都說我是妖怪,對我羣起攻之,你會怎麼辦?”
這並非不可能的。
她這不吃虧的性格,註定是沒法兒忍氣吞聲的。再這麼下去,她跟村民們的矛盾,或許會越積越深,總有爆發的一天。
到時候除了爺爺,恐怕沒人會站在她這邊。
青年漫不經心地掃她一眼,平日裡精氣十足的少女,這會兒蔫頭耷腦的。
看樣子,她也不如表面那般沒心沒肺。
沉吟半晌後,大個子正兒八經地望着她,道:“真有那一日,我們就躲進山裡去。你什麼時候修煉成精了,我們就什麼時候出來,然後……”
靳宛萬沒想到他會是這個答案,頓時哭笑不得,“然後什麼?”
“然後我們佔村爲王,所有活兒都叫他們幹,我跟着你享福。”說着,俊朗青年挑起脣愉悅地笑。
靳宛呸了他一口。
“真把我當妖怪了你。”她罵道,眼睛卻笑成了月牙兒。
簡陋的土坯房近在眼前,一縷炊煙裊裊升起。而她身旁,有個不知真傻還是假傻的大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