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決賽開始後的第六天,鄔京還是一片安寧。
大部分人都失望了,認爲國舅爺是不會教訓金達記了。只有少部分人還在翹首以盼,總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在這暗藏波濤洶涌的平靜中,連日趕路的靳宛,總算是順利抵達了鄔京城外。
早已收到傳訊的左笙此時跪在馬車前,在敖千的注視下,後背冷汗直冒。很顯然,之前左笙護主不力,導致靳宛被湯國的人擄走,這個罪敖千還記得牢牢的呢。
“從你留下的那一刻起,你的主子便不再是本宮。至於是誰,需要本宮來提醒你麼?”
聽着殿下冷淡的話語,左笙將頭埋得更低以示臣服:“回殿下,卑職的主子是未來太子妃,卑職以性命起誓,絕不會讓太子妃再有絲毫危險。任何人想要對太子妃不敬,就得從卑職的屍體上踏過去!”
“本宮且再信你一次。”敖千的聲音依然沒有溫度,“不過本宮不喜歡聽人耍嘴皮子,本宮要看的是結果,你好自爲之罷。”
左笙自愧得不敢擡頭,恭敬答:“謹遵殿下教誨。”
靳宛推開車門探出一顆頭,一見此景先是一愣,隨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下巴。
真要追究,被湯國擄走這事兒,其實是怪不得左笙的。如果不是靳宛強制要求左笙去打聽敖千的下落,左笙又怎會離開?
“千爺,你若要怪罪,連我一併怪罪了吧。”靳宛無奈地說,“是我任性了,左笙是無辜的。”
敖千一聽這話,哪能不知靳宛心裡想的是什麼。
伸手將人抱下,敖千輕輕替靳宛拂去被夜風吹亂的髮絲,拉緊了她身上的披風。
“這天氣是越來越涼了,你且照顧好自己,莫要受涼。”敖千軟下語調,望着小丫頭,恨不得將人揉進骨子裡一刻也不分離,“待此間事了,你便儘快動身,我會在帝都等你。”
靳宛被敖千困在胸前的一方天地,背對着衆人,因而露出了嬌憨的女兒家姿態,嗔道:“你要說話算話,可別像上回那樣,說好了半年就來找我,卻害我白等了那麼多時日。等我到了帝都,我要第一時間見到你,不然新賬舊賬一起算,我看你這失信的太子爺要怎麼堵住悠悠衆口。”
敖千垂眸盯着靳宛微微翕動的脣,心裡滾熱一片。奈何大庭廣衆,可不是兩人能夠隨意胡來的小閨房,只得按捺住心頭的火熱,啞聲輕應:“這次,太子爺決不食言。小丫頭,你要替我顧好你的身子,少一根毫毛,都不行。”
靳宛不答,埋首在他胸膛,輕嗅幾口獨屬於情郎的氣息。
午夜時分,一行人在鄔京城門外分爲兩撥。馬背上的敖千駐在原地,深情地注視着那輛載了靳宛的馬車朝鄔京城門駛去,一直到馬車被夜色徹底遮掩,他才帶着雪琅兄妹和剩下的暗衛轉身離去。
早已收到消息的沈玉溪和靳海在三鮮樓等候,靳海更是每隔一會兒便擡頭望向門口,大有望穿秋水之意。
終於,當靳海幾乎要坐不住了,外面傳來了嗒嗒嗒的馬蹄聲。
靳海從座位上一躍而起,在沈玉溪的攙扶下朝門外衝去。
剛到門口,就看見左笙扶着一個罩着白色披風的人下了馬車。
聽見動靜的靳宛望了過去,對上靳海激動難抑的目光,登時歡喜而笑,叫道:“爺爺!”
“哎!”靳海高興得抹淚,在靳宛失蹤後高高掛起的心,這一刻終於徹底落下,只一個勁兒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靳宛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雖然沈玉溪每次收到靳宛的信,都會念給靳海聽。可在老人心裡,沒什麼能比親眼看到大活人更來得踏實。
靳宛小步跑到靳海跟前,任由老人佈滿老繭的手摸上自己光滑的面頰,撒嬌般地對靳海說:“爺爺,外面有好多壞人,他們都欺負我,多虧你孫女智勇雙全,這纔沒有吃虧呢。”
“我的小宛受苦了。”靳海心疼地看着靳宛,拉起孫女的手安撫地拍拍,“不用怕,現在你到家了,誰再欺負你爺爺就揍他!”
靳宛咧嘴開心地笑,被靳海寵溺的話語衝得暖洋洋的。
“咳咳。”
見兩人似乎有無視自己的趨勢,沈·任勞任怨數月之大功臣·玉溪忍不住彰顯了一下存在感。
靳宛如願將視線轉向他。
沈玉溪正欲開口,靳宛“咦”了一聲,“沈大廚,你是不是……長胖了?”
沈玉溪一口氣上不來,差一點被這無良掌櫃活活氣死。
進了三鮮樓,桌上已經備好了飯菜,看得靳宛口水嘩啦啦地流。
解開披風一屁股坐下,靳宛抱怨地說道:“這些天光顧着趕路,生怕回來的晚了,我們連客棧都不敢多待,我已經好幾日沒吃過熱騰騰的飯菜,可饞死我啦!”
靳海聽了,心裡對孫女更加憐惜,邊給靳宛夾菜邊慈祥地說:“那你就多吃點,這一桌子菜都是爺爺特地給你準備的。只不過之前冷了,我又讓人拿去熱了一遍,可能味道比不上剛端出來時了。”
“還是很好吃,謝謝爺爺~”靳宛滿足地眯起眼睛,熱乎乎的飯菜暖了胃,更暖了心。
吃飽喝足,爺孫倆之間的話聊得也差不多了。看沈玉溪似乎還有事要和靳宛說,靳海倒也不耽擱兩人的功夫,交代兩人早點休息,他這個不經熬的老人家就先回房去了,只等明天再和孫女細細敘話。
老爺子走了,沈玉溪先是禮貌性地問了一句:“掌櫃的,你累嗎?”
說完不等靳宛回答,他又不客氣道:“看掌櫃的剛吃飽飯,應該還不到就寢的時候,不如我們先來談談正事吧。”
靳宛吃撐了,聞言揉着小肚子笑看着沈玉溪:“反正你說什麼都有理,我還能怎樣?”
“也不知是哪位一甩手就是幾個月,把偌大的攤子丟給我收拾。現下人好不容易回來了,你說我能輕易放過嗎?”沈玉溪抽搐着脣角說。
靳宛臉皮忒厚,嬉皮笑臉地接:“這不正好可以滿足你歷練的心願麼?事實證明,你還真就是這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