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聲清脆的落水聲響起,
楚瑜整個人墜入了一片冰涼裡,冷得她一個激靈,立刻丹田運氣,護住四肢筋脈,免得陡然落水抽筋。
隨後下一刻,又一道人影噗通一聲落了水,但那人似掙扎了一會便向水底沉了下去。
楚瑜心中一驚,立刻聽音辨位地遊了過去,小心地繞到他身後,擡手試探着摸到後頸,一把卡着他下巴,將他託了起來,然後向水面上遊了過去。
遊了好一會,楚瑜才感覺水壓驟減,一下子衝破了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呼——!”
她四處張望着,卻只見一片昏暗,如在地底深淵,心中不免微寒。
經歷了多次風浪,她卻明白還是迅速地冷靜了下來,先是拍了拍宮少宸的臉,低聲喚他:“喂,宮少宸,宮少宸?”
但宮少宸卻只發出了低低的咽鳴聲:“唔……。”
楚瑜心中有些擔憂,略一絲思索,便擡手在他頭上、臉上摸了摸,果然在額邊摸到黏糊糊的溫熱感。
她暗道了一聲,糟糕,心中沉了沉。
宮少宸估計是掉下來的時候,碰了頭,又陡然掉進水裡,一時間有點神志不清。
她小心地摸索了下那傷口,發現傷口不大,只是蹭着了,方纔鬆了一口氣。
楚瑜再次四處看了看,卻發現這裡的光線還是近乎沒有,只是牆壁上有些幽暗的磷光。
她想了想,託着宮少宸遊了過去,伸手小心地碰了碰牆壁。
發現是一片凹凸不平的石壁,並沒有之前的那些洞穴顯得平整,而是異常粗糙,但楚瑜細細摸了摸,還是能摸出了人工開鑿的痕跡。
那些熒光大約是巖壁螢石發出的光
。
她心中即刻有了些判斷,這隻怕是地宮的排水暗道。
這唐門地宮修建得如此深,至少歷時數百年,一定也會挖出地下水源。
人常言,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聽着這嘩啦啦、嗡嗡水響,這排水道還不小,如此水量,必定會有出口。
楚瑜咬了咬脣,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先順着水流走一段再看,若是能有好出口,便先行出去,再和白白會和也是好的。
總好過……在這裡等死。
拿定了主意,楚瑜便徑自摘下腰帶,將宮少宸和自己綁在了一起,順着水流向前流去。
水流極冷,好在她有內力護體,順水而行,也不是很花氣力。
不一會,她便游出頗遠的距離,周圍陰暗的環境似也稍明亮了些。
楚瑜便努力藉着那些熒光去看周圍的情況,遠遠地,她似隱約地看見了一根石柱。
那石柱有些突兀地立在那裡,楚瑜眼中微亮,打定了主意先過去看看。
人工之物,便象徵着人活動的痕跡。
但是才遊了一會,她便發現有點不對勁。
越往那石柱遊,水的衝擊力便越來越大,水越是湍急。
她心中暗驚,竭盡全力地向石柱游去,好容易快到石柱處,甚至隱約看見上面的石鎖鐵鏈,她還來不及欣喜,卻又是一股子湍急的水流衝來。
若她只一個人倒也還好,偏拖着個宮少宸,竟一下子又被衝開。
她幾乎都要喪氣了,忍不住低低咒了一聲:“該死!”
“誰,該死,本公子麼?”一道有點喑啞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
隨後一股子衝力反向衝來,她不及多想,立刻順着那衝力向前猛遊了一通,一把拽住了那鐵鏈,發出一陣歡呼來:“哈,抓住了!”
隨後,她立刻一個反手用力把宮少宸給揪到自己面前來,直接拿着鐵鏈往他胳膊上一繞:“抓牢了,再被沖走,我可救不了你。”
宮少宸被那鐵鏈甩了一把在臉上,他擡手抓住那鐵鏈,忍不住啞着嗓子苦笑:“你就不能溫柔點罷?”
楚瑜沒好氣地嗤笑:“能活着就不錯了,還溫柔點,我若是溫柔點,你這會子早不知被衝到哪裡餵魚了。”
宮少宸聞言,沉默了一會,輕哼一聲:“說的也是,咱們兩人和水似乎特別有緣,這是第二次一起掉水裡了罷。”
楚瑜一臉敬謝不敏:“可罷了,這種孽緣,給我都不要。”
淹死的緣分麼?
宮少宸卻沉默了半晌,淡淡輕笑:“汝之砒霜,吾之蜜糖,我若說我心中歡喜這孽緣,倒也是真真可笑了。”
清澈的流水聲,伴着清冷水汽,青苔的淡淡的腥味,伴着他一聲輕笑,溫柔潮潤。
卻似嘉江邊的風,迎面而來。
一點惆悵,一點茫然
。
不過多久之前的事,如今卻彷彿隔了許久的時光。
楚瑜怔然,片刻之後,冷靜地道:“我們想法子爬上這石柱罷,我剛纔摸到上面有開鑿的痕跡,這很可能是個引水道,趁着三爺引開了唐墨天,咱們得想法子自救。”
宮少宸頓了頓,也道:“好,你踩着我肩膀上去看看,若有通路再說。”
楚瑜想了想,確實沒有比這更好的法子,便立刻足尖一點,踩在他曲起的膝上,又踏上他肩頭,順着她摸索到的那些痕跡一路向上爬去。
直爬了好一會,她覺得自己已經看不清楚宮少宸的臉時,才忽然擡手摸到了花崗岩質感的天花壁,而那石柱也到了頂。
最讓她驚喜的是那石頂裡竟透出一絲不起眼的光來。
楚瑜心中一定,擡手就去四處摸索,用盡全部氣力去推那石頂。
只聽得“咔啦”一聲,那石頂竟被撐開了一條縫。
楚瑜眼中一亮,猛然地用力向上一頂,那三尺見方的石頂竟瞬間移開了。
她立刻小心地擡頭向上看了看,這一看……
她便瞬間愣住了。
面前分明是一間極大的浴房?!
而且還是露天的?
……
待到宮少宸也跟着爬上來後,他也怔住了。
“難道……我們爬出地面來了?”楚瑜看着滿天的繁星,忽然想起雲州的琴家繡坊裡,自己小樓裡那露天的溫泉浴房。
瞬間有點恍惚。
宮少宸看着那漫天的繁星,又看了看那精緻華麗盈滿了冷水的漢白玉浴池,有輕嗅了下空氣,總覺得還是有些黴味。
隨後他微微顰眉:“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咱們還是先換身衣衫,找個出路罷了?”
楚瑜點點頭,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哈秋,那地下水着實太冷了。”
兩人便四處開始尋衣衫。
浴房裡自然是沒有衣衫的。
兩人便只好出去尋。
待得兩人出了浴房,更是怔然……
這裡分明是一處新房。
大紅喜字成雙,鎏金童子騎鯉魚雙耳對瓶,粉彩福祿描金碗筷碟成套,紅色的幔帳四處輕垂,兒臂粗的紅色龍鳳歡喜燭燃燒着。
花桌上瓜果點心齊備。
梳妝檯上,明珠鳳冠精巧,更有新胭脂半開。
黃花梨拔步牀上輕暖鴻禧錦被上撒了早生貴子的花生、桂圓和紅棗。
連空氣裡都飄蕩着淡淡的龍延香。
一切的一切都這般喜慶吉祥。
“我們好像……跑到人家的喜房來了,真是太抱歉了。”楚瑜一點不客氣地就往花桌邊一坐,就開始抓了乾果子開始吃
。
宮少宸看着她那樣子,挑眉:“你這樣子哪裡就像抱歉了。”
楚瑜扔了一顆花生進嘴裡,發現頗爲香脆,便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不客氣地將:“怎麼,你不餓,那我就吃光了。”
剛纔她遊了那麼久,水倒是被灌了個飽了,但餓得慌了。
吃飽了,纔有力氣去找火曜他們,好想法子給白白傳消息,她出來了。
“還是先換衣裳罷。”宮少宸有些好笑,卻還是轉身去開櫃子尋衣衫。
但等着楚瑜吃了好些乾果,也沒看見宮少宸翻出什麼東西來,只盡是些薄毯子和被面。
“這家人不穿衣衫的麼,新郎新娘和其他人都哪裡去了,莫非在前院?”楚瑜忍不住奇道。
宮少宸卻看着那些東西,又看了看窗外的星子,忽然若有所思道:“這裡只怕沒有什麼前院,咱們……。”
宮少宸忽然擡手,捻了一顆花生擡手就彈射出去。
只見不久,那花生“噌”地一聲似在半空裡碰到什麼,竟然瞬間掉落在地。
楚瑜和宮少沉默着低頭看那落在地上的花生。
他頓了頓,輕嗤了一聲:“還在地宮裡。”
楚瑜擡頭看向窗外,片刻,嘆了一聲:“那是某種會發光的石頭罷?”
宮少宸點了點頭:“只怕是。”
兩人又沉默了下去,原先的欣喜彷彿瞬間消散無形。
楚瑜將最後一顆花生塞嘴裡,隨後起身,打起精神來:“好歹咱們是爬出水道了,既能活着爬上這裡,再想法子出去罷。”
“你總是這麼樂觀麼?”宮少宸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禁挑眉疑道。
楚瑜笑了笑,明麗的大眼彎彎:“笑一天也是一天,哭一天也是一天,咱改不得天命,就改自己的心罷。”
說罷,她轉身又幹脆地轉身去翻箱倒櫃了:“行了,不閒話,我去翻有什麼能用的,這裡打理得這麼幹淨,一定有人時常來照顧,可別是唐墨天那老怪物或者他手下的人。”
宮少宸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卻忽然若有所思地道:“改心麼?”
他頓了頓,輕嗤了起來,眸光晦澀幽沉,又似隱含了冰冷的笑意:“既然你的心能改,又要如何才能讓你改了心思不再向着琴三爺的呢?”
楚瑜沒有聽見他的嘀咕,她跑外間去了。
不一會,宮少宸就看見她面色有些古怪地抱着一包東西回來。
“這是什麼,衣裳”宮少宸一愣,似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手裡那包東西露出的紅色衣角。
楚瑜將包袱攤開在桌面上,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咳,我在外面就看見這兩套衣衫,那什麼……要不將就着穿一穿,還是等衣衫幹了?”
宮少宸看着桌面上兩套大紅喜服,微微挑眉:“這喜服繡工華麗而精緻,金線銀線交錯用了三十餘種繡法造價不菲,只是有些舊了,但倒也是好東西。”
說着,他擡手就拿了一套男裝的,看向楚瑜笑了笑:“這天冷,本公子有些受不住,先回去換一身衣衫,你也換一身罷?”
說罷,他徑自拿了衣衫往那浴池房而去
。
楚瑜留在原地,不知爲啥,總覺得自己在坑自己。
“哈秋!”她又打了一個噴嚏,想想,還是抱着衣裳往牀邊去了。
若是被白白看見了,那貓兒估摸着又要不高興了。
到時候再解釋罷。
這裡除了兩根蠟燭,總不能燒了房子來烤衣衫罷?
楚瑜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喜服,心情有些怪異和……複雜。
………
且說那一頭,唐鼎天一臉蒼白地領着琴笙和曜司等人一路開啓各地宮之門,終於到了一處墓室。
“這裡,就是當年的凌冰仙子唐雲和其子的墓地了。”唐鼎天喑啞着嗓音道。
他不是不想在路上動手腳的,但是他根本就瞞不過這可怕的白衣人的眼。
但凡他試圖出招,對方便徑自在其他人身上動手,出手殘忍冷酷,絲毫沒有道義可言。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
這一刻,他忽然也明白,爲什麼唐玉珏竟真給這白衣人帶路。
對方要利用你引路,便可以少了琢磨機關與路徑的大量時間,他卻可以根據你引路的方向和機關開啓的走位,清楚地判斷你是否真的在引路,還是在試圖破壞或者誘殺。
那種巨大的壓迫感,逼迫着你像一隻無助的羔羊,行,明知不可行之事。
甚至他們唐門擅長的毒,他都不敢施展,他恍惚裡有種錯覺,那些毒對這個神秘的尊上毫無用處。
琴笙冷冷地看着他:“去,開棺。”
“在下不……好。”看着琴笙微微翹起的脣上那森冷的笑容,唐鼎天立刻改了口。
他閉了閉眼,按開了墓室的開關。
露出裡面兩具精緻的棺材。
琴笙睨着其中一口大的棺材,輕嗤了一聲:“竟用帝后才能用的金絲陰沉木打造棺材,也不知這是你們那老掌門有孝心,還是唐墨天那老東西有心?”
金絲陰沉木,千金難求,有給屍身防腐之功
倒是唐鼎天有些愣愣的看着那棺材上供奉的香燭紙錢:“老掌門都已經許多年沒有來祭拜,怎麼……。”
他話音一落,瞬間臉色森冷了下去:“唐墨天那老賊,這麼多年,所有人都以爲他死了,原來竟是藏在了地宮裡。”
“別廢話了,開館!”金曜上前擡手就將那些祭品掃落,冷聲道。
“好……。”唐鼎天咬了咬牙,正要行動。
卻忽然聽得一聲暴喝:“小子們,豈敢無禮!”
一陣狂風瞬間不知從何處而起,猛地襲向琴笙等人!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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