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話音剛落,便見着紅袖匆匆忙忙地與老金兩人一齊進了門。
紅袖一見楚瑜也坐在堂內,不禁一愣,隨後有些目光閃爍地看向金姑姑:“姑姑,屬下有要事稟報!”
金姑姑與紅袖多年也算默契,再看老金站在一邊也是一副神色莫測的樣子,便對着楚瑜道:“小魚,你先回去歇着罷,我看親王殿下挺喜歡聽你在邊上給他講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你去看看殿下罷?”
楚瑜前兩日去探望廉親王的時候,見廉親王昏昏沉沉,總似醒不過來的樣子,連喝藥都困難,她看着有點着急,便隨口化用了些後世有趣的段子,誰知親王殿下倒是笑了笑,精神了點。
楚瑜知道得了他這中了絕命之劇毒和絕症的病人一樣最怕也是沒精神扛下去,於是她每日減少了在繡坊忙活的時間,抽些時間給廉親王說點笑話,轉移下他的注意力,提提神。
但是今日楚瑜見紅袖、老金二人神色詭異,她莫名其妙地直覺他們說的事兒十有八九與自己有關。
若是以前她也會多探問,可如今,她卻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
楚瑜不動聲色地起身:“好,我先去探望一下親王殿下。”
隨後,她便轉身離開了。
只是她出了門,原打算叫霍家姐妹,但一想那屋子裡坐着都非等閒之輩,她也沒有把握霍家姐妹能不被發現。
她歪着頭想了想,轉身就還劍湖邊跑,果然看見一道熟悉的白影坐在湖邊的小亭子裡打坐,如玉長指結着蓮花印擱在自己膝頭,長長的烏髮和白衣在風中輕舞,霧氣繚繞裡,清冷而出塵。
金曜和火曜兩人抱着劍在邊上護法。
她匆匆忙忙地就跑了過去:“白白!”
金曜擡手就乾脆地擋住她,冷冷地道:“主上正在練功。”
楚瑜挑挑眉,懶得理會他,只扒拉着他的手臂,衝琴笙又喊了一聲:“白白,忙麼,忙就算了,不忙來幫小姑姑一把。”
金曜桃花眼裡閃過冷光,強忍着把她扔出去的衝動,冷哼一聲:“若擾了主上走火入魔,有你受的!”
琴笙擱在膝頭的玉手手勢一收,隨後緩緩地睜開了眸子。
楚瑜朝着金曜做了個得意的鬼臉:“你真當我傻啊,真運功三十六週天,外頭人這麼叫他根本聽不見,聽見了就已經是收了內力,氣沉丹田了。”
她的武藝雖然平平,可好歹也得了木曜的指點,基本常識還是知道的。
“走。”琴笙看了她一眼,回話乾脆非常,徑自抱住她,足尖一點飛身離開。
楚瑜趕緊抓住他的肩膀,探出頭對着火曜和金曜兩個人嚎了一句:“你們兩個,不準跟來。”
金曜看着楚瑜從琴笙肩頭探出的俏臉上那一副得意的小模樣,桃花眼裡流光微閃,隨後慢慢地垂下眸去,又冷哼一聲。
“首領,你怎麼像是總對那條鹹魚抱有敵意?”火曜嘴裡叼着一支青草,挑眉有些異樣地問金曜。
金曜沉默了一會,才淡淡地道:“我對她沒有敵意,但是我總覺得她心不在曜司,而且……有些事,她沒有對咱們盡吐實話,她身上有秘密。”
火曜聞言一愣,失笑:“那條魚能有什麼秘密,難不成她是男人?”
金曜看了他一眼,看着楚瑜離開的方向微微眯起桃花眼,不再多言。
……
“這裡,這裡,悄悄地聽,不要被發現了!”楚瑜窩在琴笙懷裡,悄悄地向屋檐下探出頭,伸直了耳朵。
全屋子上下武功最高就是她家這隻白貓兒,必定不會被發現。
琴笙看着懷裡的少女那一副賊頭賊腦的模樣,莫名其妙地便覺得有點心虛,他微微蹙眉,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低聲問:“魚,你做什麼?”
楚瑜朝着他比了“噓”的手勢,便不再搭理他,徑自專心用一種近乎詭異的姿勢從琴笙懷裡半吊着身子偷聽。
琴笙挑了挑眉,看着她那彆扭的姿勢,索性直接大手一勾,將她勾回了自己懷裡,足尖一點,飛掠到了小樓邊上的花園小石臺邊坐下。
“哎呀,你幹什麼呢?”楚瑜趕緊抓住他的手撓了一把:“回去,回去,聽消息啊!”
琴笙輕哼了一聲:“蠢魚。”
語畢,擡手結了個指印,就在她耳後和額頭彈了幾下。
“你這貓兒,別鬧!”楚瑜正抱着頭想要拍他,卻忽然聽見一道清晰又熟悉的沉穩女音傳來——
“紅袖你所言可屬實?”
另外一道女子的聲音隨後跟着道:“屬下所言句句屬實,這裡是剛剛接到的消息,這紙條綁在箭上。”
楚瑜一愣,這不是金姑姑和紅袖的聲音麼,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旁邊那屋子的高牆——
雖然他們之間坐着的距離頗近,但是怎麼說都隔着一堵厚厚的高牆和封閉的屋檐啊?!
楚瑜忽然想起,什麼,趕緊轉頭看了眼琴笙,正見他淡淡地看着自己,一臉矜傲的樣子。
她忽然明白剛纔他戳自己那幾下,分明是不知戳通了她哪裡的穴道,讓她‘耳聰目明’起來。
楚瑜笑眯眯地朝他比了個大拇指——高!
坐在這院子裡光明正大的聽牆角,還不怕被抓到!
“不聽麼?”琴笙淡淡地挑眉,一臉看白癡的模樣看着楚瑜。
像她這樣心不在焉地,能聽出個什麼來?
楚瑜趕緊點頭,立刻側耳細聽。
果然又清楚地聽見老金的聲音響起——
“沒錯,這箭確實是唐門的飛魚連珠箭,上面用的紙墨也是唐門所用,能用唐門飛魚連珠箭的必定是唐門弟子。”
金大姑姑蹙眉:“但你不是說唐門上下已經被滅了門麼,老掌門的頭都被割掉掛在唐家堡的門上,難道是倖存者?”
老金神色沉鬱:“未必就一定是倖存者,很可能是唐門的叛徒。”
金大姑姑和紅袖皆是一震:“叛徒?”
“沒錯,唐門一向行事詭秘,亦正亦邪,但卻一直算是武林白道中人,就是因爲他們門規極爲嚴苛,濫用暗器者,殺;濫用毒物傷害無辜者,殺,這樣的一個門派在中原屹立了幾百年,竟會一夜之間被滅門,若不是出了叛徒,外人也絕不可能做到這般地步!”老金冷聲道。
紅袖遲疑道:“沒錯,屬下也覺得這是個大疑點。”
金姑姑眯起眼,冷聲道:“但是這唐門的叛徒或者倖存者是怎麼來到雲州的,而且還知道咱們擁有藏海圖的一部分,甚至指明要小魚帶着藏海圖去蜀中交換廉親王殿下身上引魂的解藥!”
……
楚瑜聽得瞬間渾身大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難怪金姑姑他們要支開她了,原來如此!
紅袖發現了唐門所用的飛魚連珠箭,箭上有口信,要她帶着琴家所擁有的那部分藏海圖前往蜀中交換廉親王的解藥!
可爲什麼是她?
就算風頭大了些,她不過是曜司裡區區一個不起眼的角色而已!
爲什麼唐門的倖存者或者說叛徒會指名道姓地要她去?
楚瑜下意識地轉眼看向琴笙,卻見琴笙正定定看着她,幽幽琥珀眸裡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楚瑜勉強定下心神,扭回頭,專心聽着牆內衆人的談話。
……
“這事有些古怪,對方得了殿下身上的藏海圖,知道咱們曜司擁有另外一份藏海圖,想要拿圖也不奇怪,但爲什麼指名要小魚去?”老金三角眼裡精光四射。
金姑姑沉吟了許久,才神色冰冷地道:“我想,恐怕黑海老魔生前最後見過的人是小魚這個消息已經走漏出去了,不管小魚知道不知道這藏海圖在哪裡,她都已經成爲奪圖之人的目標!”
“他們不會管小魚到底知道不知道藏海圖在哪裡,只會試圖擄走小魚,逼迫她吐露有用的消息。”
紅袖輕聲道:“就像咱們曜司最開始做的那樣。”
屋子裡的衆人瞬間都沉默了下去。
屋外的楚瑜卻只覺得渾身冰冷——
消息泄露出去了,又有神秘的勢力盯上她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她又要將在曜司裡經歷過的事情再來一遍麼?
那,這一次,她還有沒有那麼幸運,能再得以倖存,再有一個人以命相護?
她聽着自己的後槽牙微微發顫,隨後她驀然地咬緊了牙關!
心頭一陣陣的無力涌了上來。
楚瑜垂下眼,自嘲地輕笑。
她居然還想着攢錢,等着時機成熟直接再逃一次,徹徹底底地跑的遠遠地,憑藉着她的手藝,總不會餓死。
呵呵……
“魚,你在發抖,爲什麼?”忽然一道低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隨後一雙修長的臂膀將她一把抱了起來擁在懷裡。
楚瑜一頓,身子有些發僵
琴笙眯起眼,忽然在她耳邊淡淡地道:“本尊在這裡,你在擔心什麼?”
聽着身後那理所當然的聲音,楚瑜卻忽然覺得心頭有些發軟,卻一時間不知要說什麼:“白白……。”
“別怕。”琴笙垂下頭,嘴脣壓在她耳邊,在她耳邊用一種溫柔到近乎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輕道:“他們都會死的,所有敢覬覦你的人,讓你離開我的人,都會被剁碎了喂狗,小姑姑。”
今兒本來一更的,嗯,但我覺得卡這,很爽~看看大夥的留言反響,再決定下午要不要二更,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