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親王……。”金姑姑微微顰眉:“他自幼在太后的保護下長大,爲人心軟,護着宮少宸倒是也能理解。”
“說起來,這次圍剿刺客的行動很順利,你查到那些黑衣人什麼來路了沒有?”老金摸着嘴上的鬍鬚若有所思地道。
他話音剛落,似想起房間裡還有一個‘外人’,便轉頭冷冷地看向楚瑜。
楚瑜立刻乖覺地放下手裡的碗,輕咳了一聲:“我先出去看看霍家姐妹,免得她們又惹禍!”
說罷,她穿了鞋就要走。
“等一下。”金姑姑卻忽然喚住了楚瑜。
楚瑜微僵,不動聲色地看向金姑姑:“怎麼了,金姑姑?”
金姑姑看着她,卻溫和地笑了笑:“你且坐罷了,也不是外人,有什麼說不得,今日若不是你冒死逃出來,帶了人來通風報信,三爺就危險了。”
說罷,她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老頭,挑了挑眉:“你說是不是,老金。”
楚瑜聞言,膽戰心驚,簡直想捂額哀鳴——她,真的不想再聽任何秘密了!
她背上那不知道什麼鬼圖已經讓她如履薄冰。
楚瑜趕緊擺手,一臉謙遜:“可千萬別,我這等小人物,還是當外人的好,您二位千萬別把我當自己人。”
老金皺了皺眉,打量了下楚瑜,冷哼一聲:“算你還識趣。”
楚瑜方纔鬆了一口氣,正打算腳底抹油溜了,卻聽得老金繼續摸着鬍鬚道:“不衝着你救過三爺,就衝着你的自知之明,曜司可以考慮破格將你收入門下,如此,你既算是我曜司門徒,我們也不用再處處防着你。”
楚瑜大驚,搖頭如晃鍾:“不不不,我這個人缺點很多的,比如狐臭啦,好色啦,其中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自知之明……。”
“收歸門徒?”金姑姑若有所思地一拍手,隨後對着老金點頭笑道:“就這麼辦,還是老金你有辦法。”
“那當然,你也不看看本老是誰?”老金得意地翹着自己的小鬍鬚,斜睨着楚瑜。
楚瑜:“……。”
這兩位老人家……完全沒有在聽別人說什麼罷?
果然不愧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屬下。
琴三爺那般看似溫柔高潔的面容下,同樣藏着一顆霸道鬼畜攻的心,完全聽不懂別人的拒絕。
她暗自嘆了一聲,兜了一個大圈,她敲暈了琴笙,也照樣避不開成爲曜司門徒,捨去自由的命運?
看着楚瑜一張小臉皺成個包子,再也不掩飾她臉上大寫的不情願,金姑姑微微挑眉:“楚瑜,老身知道你不願意成爲我曜司之人,我們也沒有打算將你編入曜司部下,只是名義上你算是我曜司編外門徒,我們也不會拘着你的自由,而且你的薪餉照領。”
楚瑜一聽,大眼一亮:“姑姑說的可是真的?”
薪餉照領?
最重要是還不拘着她的自由,若是如此,她要跑路的機會就大了去。
金姑姑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打什麼算盤,只當她是看上了曜司那份薪水,便微笑頷首:“沒錯,曜司從不虧待自己人,門徒薪餉豐厚,你的薪餉就比照七曜低一級罷,每月十兩金子。”
“十……十兩金子?”楚瑜瞪大了眼,她這輩子除了在宮少宸錢袋裡看過金錠子,還真沒有見過那麼多錢。
十兩金子可以在雲州買一處帶花園的大宅子了。
一個月就能買一棟大房子,曜司簡直……太土豪!
“你的任務也很簡單,便是跟在三爺身邊,貼身照顧他,畢竟他身子不適,對你……很是依賴。”金姑姑看着楚瑜大眼兒發亮的小模樣,心中很有些好笑。
楚瑜一聽,心中涼了半截——那神仙面孔的大魔王醒來不把她扒皮抽筋就好了,還照顧他?
但她面上還是很乖巧地點了點頭:“明白了。”
楚瑜很明白,如今的局面也不會再壞了,琴三爺還昏迷着,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金姑姑和老金就不是能允她拒絕的人,且先應下來再圖後計。
金姑姑很滿意楚瑜的識相,便轉頭對着老金繼續最初的話題:“查過那些刺客了,他們都是湘西血手幫的殺手,目的是搶奪廉親王手裡的那一幅觀海繡圖。”
“觀海繡圖雖然價值連城,世間僅此一幅,但是爲了一幅這樣的繡圖攤上謀刺親王這樣誅三族的罪名,血手幫也未免太過輕率和瘋狂了。”老金冷笑一聲。
金姑姑點點頭,神色有些譏誚:“沒錯,我也懷疑只怕是項莊舞劍志在沛公,血手幫的人想要的還是廉親王手上的另一副圖。”
楚瑜自打知道自己背上有圖之後,現在一聽‘圖’這個字就忒敏感,她心頭猛然一跳,偷偷摸摸地掀起眼皮看向金姑姑,卻見金姑姑也正看着她,神色莫測。
“金姑姑……我要不,出去?”楚瑜偷窺被發現,乾笑兩聲。
金姑姑卻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不必避諱,這事兒,與你也有關,在你背上刺下‘十二里村鬼敲門’的那個老鬼,擁有那圖最重要的主圖部分。”
楚瑜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問,知道得越多,昇天越快,但是在繡房裡她聽琴三爺的意思是宮少宸也和黑海老魔有牽扯,她陷入的一切困境都是因爲這個‘圖’,那麼到底……
“這圖是什麼東西?”楚瑜還是忍不住心中貓抓似的撓心撓肺。
“藏寶圖。”老金抖了下自己手裡的煙槍,慢吞吞地吐出一口菸圈。
楚瑜一愣,隨後有些無語。
果然,太陽底下無新事兒,江湖紛爭,人間紛擾,無非爲權或者爲財。
“也就是三爺在尋一個價值連城的寶藏?”楚瑜淡淡地問。
老金微微點頭:“沒錯,只是那寶藏並不止價值連城,而是價值連國,乃是幾百年前海上魔宮宮主的遺物,埋了幾百年前滅亡的西狄帝國國庫至寶。”
楚瑜這一聽,心中轉了幾轉,立刻明白了個大概,她簡直也不知道自己是運氣好,還是運氣背了。
如果她沒有猜錯,那人人慾得的寶圖,竟然被紋在了自己背上。
火場裡那老頭被琴三爺追殺滅口,走投無路,情急絕望之下將圖案紋在了自己身上,試圖讓自己作爲聯絡人去十二里村找他的同夥——比如宮少宸。
那黑海老魔估計也是病急亂投醫,抓個人拼死一搏。
白玉無罪,懷璧其罪,此舉給她帶來了後患無窮。
這些江湖人,果然都沒有一個好東西!
老金見楚瑜一臉無精打采的模樣,三角眼裡不禁閃過一點驚訝:“你這丫頭倒是沉得住氣。”
便是他這等江湖老油條當初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動容,這丫頭倒是一副泰山崩塌於眼前而不改色的模樣。
楚瑜淡淡地嘆了一聲:“我雖好財,但也知道取之有道,這等橫財,對於我這等平民而言,就如同告訴我皇宮裡有金山銀山,待我坐上皇位,天下財富皆歸我一樣,聽過即罷,難不成我還真的操兩把菜刀去造反麼?”
更何況,她身上還揹着那麼個致命的秘密。
她只恨不能那寶藏從來不存在過。
金姑姑和老金見楚瑜眼底也一片坦然到無奈,不禁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眼裡看見了異樣的贊色。
“丫頭,這天底下帝王將相窮其一生都看不開的東西,你參得卻很透。”金姑姑看着楚瑜,經歷那麼多事情,她如今只覺面前得看似紈絝的少女有一顆少見的剔透玲瓏心。
楚瑜看着她,勾了下脣角,秋水瞳裡一片淡然:“金姑姑,人各有志罷了,不屬於我的,我從不覬覦,知足常樂。”
兩世爲人,這一點她比誰都看得開。
只奈何,她如今即便知足,卻已不能再得常樂。
王侯將相逐鹿中原,江湖豪傑爭寶奪秘,她這一尾小魚,只願能飛入滄海不復回,再不必與踏入渾濁河流。
但有件事兒,她頗覺好好奇:“金姑姑,琴家已是天下首富,三爺爲何還要執念於那些寶藏?”
雖說人心不足蛇吞相,但是琴笙那樣驚才豔絕的無雙人物,縱然心思深沉,心狠手辣,但實在不像是爲了金銀俗物折軀之人。
何況他一雙天工玉骨手,天下金銀於他而言唾手可得,何須去尋幾百年前說不定是莫須有的寶藏?
金姑姑淡淡地看了眼楚瑜:“丫頭,你很聰明,但真正的聰明是有所問,有所不問,你只需要知道你應該知道的事情就夠了。”
金姑姑這話說得意味深長,楚瑜一頓,便乖巧地點頭:“是。”
她心中微微一轉,便知道這尋寶裡頭定有其他蹊蹺。金姑姑見楚瑜似有些消沉,也只當她知道了某些秘密一時間有些心緒紛亂,便看着老金岔開了話題:“是了,宮少宸那裡,你準備怎麼處置他?”
老金敲了敲自己手裡的煙鍋子,慢條斯理地道:“咱們應了廉親王饒他一命,但那小子竟然連主上都敢染指,就廢了他那管不住的命根子,也算是替親王教子了。”
老金和金姑姑的談吐裡輕慢淡漠,絲毫沒有對皇族的尊敬,已是讓楚瑜心中暗奇。
陡然聽到他們對宮少宸的處置打算,楚瑜瞬間渾身一個激靈,垂下眸子,只覺得手心冒汗——
呃……宮少宸,你命苦可是自己作的,可不是我教你把手伸進琴笙的褲襠裡,怨不得我,阿彌陀佛。
……*……*……
落雪飛舞,天色黯晚。
時光飛逝,轉眼五六天又過去了。
琴學上下看似安詳平靜,卻有暗流涌動。
這暗流兩端裡,宮家少主已經在第三日就醒來了,雖然重傷不能動彈,但是到底是醒來了。
廉親王也不知與金姑姑等人達成了什麼諒解,加上他手臂也被刺客傷了些皮肉,改了原定馬上歸朝的計劃,在琴學養傷些時日。
楚瑜雖然知道宮少宸成爲廉親王的義子,十有八九就是衝着親王手裡的藏寶圖去的,卻也沒有打算把宮少宸的秘密告訴金姑姑他們。
有些秘密還是隻有自己知道比較妥當。
何況她現在也沒太多時間去關注宮少宸和曜司之間的恩怨,她現在得更多地操心自己。
畢竟……
牀上躺着的那位躺了七天到現在還沒有醒。
金姑姑非常擔憂,老金雖然時常寬慰,卻也不敢打包票自家主上平安無事,畢竟琴三爺遭受重擊的是頭,而且還是之前的舊患處。
楚瑜倒是樂見其成,有些人睡着比醒着更‘安全’。
雖然,她看見牀上美人蒼白的睡顏,還是偶爾會心疼。
她輕吹了吹自己碗裡的藥慢慢喂進琴笙嘴裡:“乖仙仙,喝藥了。”
昏迷裡的琴笙,眉目如玉,安靜出塵,加上精緻的容色裡難掩蒼白,不像溫文爾雅卻心思深沉,狠辣非常的琴三爺,更像她單純執拗卻溫柔的大寶貝仙仙。
她照顧受傷的仙仙慣了,如今除了擦身,喂藥的活兒都是她在做。
主要是她不幹也沒法子,如今她別困在紫雲居里,哪裡都去不了,倒不如就近照顧,一來方便監視琴三爺什麼時候醒,如果他變成植物人那就皆大歡喜;二來嘛……就算琴三爺沒有變成植物人,但是如今琴學上下並着曜司裡所有人都知道‘打傷’了琴三爺,還把手伸進三爺褲襠,試圖輕薄三爺的人是——宮少宸。
尤其是後者,那是曜司中人親眼所見的‘事實’。
真乃是自助之人,天助也!
比起宮少宸的罪名,她楚瑜扎暈琴三爺的罪明顯就輕了許多,這幾日她細心照顧琴三爺,努力在金姑姑和老金那裡爆刷了不少好感度,他們甚至放心由她偶爾單獨照顧琴笙,就算琴三爺醒來要收拾她,總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最壞的程度,她也不該被剝皮罷?
若他真一睜眼就要收拾她,那麼她守着也好偷偷一針再把這魔王給扎暈。
完美的計劃!
楚瑜脣角彎起一點得意的笑容。
如今她只盼着琴三爺要麼長睡不起,要麼醒來是她的大寶貝仙仙。
“咳……。”楚瑜的湯勺纔拿開,便見牀上的人嘴脣忽然動了動,竟是有些要咳嗽的樣子。
雖然對於琴笙醒來做了不少心理準備,但是真有了動靜,楚瑜心中還是猛地一驚,手上的湯藥也差點潑了出來。
楚瑜指尖慢慢摸出一根牛毛細針,她謹慎地看着牀上的人。
“三……三爺……?”
牀上的美人纖長華麗的睫羽微微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眸子,一雙清冷的眸子似籠着淡淡的霧氣,隨後幽幽沉沉地看向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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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少:本公子這輩子是有多倒黴遇見這麼個禍害的作者。
琴三爺磨刀:難不成本尊運氣又比你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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