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楚瑜剛出門,就被紅袖擡手攔住了去路。
“又怎麼了?”楚瑜挑眉,曜司的人又要折騰什麼幺蛾子。
紅袖淡淡地道:“楚小姐,請你把包袱裡屬於乾坤院的東西留下來。”
楚瑜聞言,抱緊了包袱,怒起:“你什麼意思,你在說我這個堂堂捕快是小偷麼!”
紅袖看着她笑了笑,笑卻不及眼底,忽然伸手一拽,迅速地將她手裡的包袱拽了出來:“奴婢不敢說小姐是小偷,只是乾坤院東西不小心長腳跑你包裡去了。”
說着,她兩手提着包袱一抖,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法,包袱沒有散,但是裡面瞬間“噼裡啪啦”掉出來一堆亮晶晶的珍珠、寶石、金珠、銀珠——皆是壁畫上、博古架上甚至古玩、寶劍等等東西上扣出來的東西。
其餘侍衛臉色變了變,這都是主上屋裡物件上的東西,平時碰着了都要挨罰的!
紅袖雖然有心理準備,但看到那一堆玩意兒,臉色瞬間也青了青,手顫得差點提不住楚瑜的包袱。
她咬牙切齒地道:“不要讓我搜身,楚小姐!”
‘破壞王’楚瑜一臉不甘心地從腰帶裡掏出一隻荷包塞紅袖手裡,恨恨地嘀咕:“哼,把人關了快三個月,竟一點誤工費、精神損失費都不賠,何等恬不知恥!”
典型的封建奴隸主作風!
紅袖很想一個巴掌劈死麪前唸叨的傢伙,心中默唸金姑姑的交代數遍,忍了又忍,她揉了揉發疼的額頭,趕蒼蠅似地揮手:“走走走,趕緊把人送馬車去!”
楚瑜戀戀不捨地看了眼那堆金珠寶石,跟着一臉恨不能要吃她肉,渾身殺氣的侍衛們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乾坤院。
也不知怎麼走的,曲曲折折地過了幾個大院子,便看見了一道拱門外,有一輛兩駒烏木馬車在等着。
精緻錦繡青帳,兩匹白得沒有一絲雜毛的駿馬,一看就覺得裡頭坐着會很舒服,楚瑜還算滿意地點點頭——這金姑姑還算上道。
“上車罷。”那車伕冷冷地道。
楚瑜覺得那車伕聲音有點耳熟,也沒有細想,揹着包袱愉快地往車上爬。
誰知,她才掀了簾子準備爬進車廂,忽然眼前一黑,就看見車裡裡頭慢悠悠地飄出一個頭顱來,那頭顱黑黝黝的長髮覆面,只看見下巴一點慘白無血色的嘴脣。
楚瑜瞪大了眼,只見那黑黝黝的頭瞬間飄近了她的臉,一道幽幽之聲似從半夜地底深淵飄出來:“來了?”
楚瑜徑自一個後仰向馬車摔下去,嚎聲劃破天際:“馬勒個雞,頭……頭……有頭在車上!”
惡鬼——飛頭蠻!
不過楚瑜到底沒有摔個四仰八叉,因爲馬車伕忽然伸出了一隻腳以一種極其刁鑽的角度在她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
然後她就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往前一撲,徑自朝那顆飄蕩的人頭撲了過去。
“啊——嗚嗚!”她慘絕人寰的叫聲到了喉嚨間,就被人捂住了嘴,她搏命地掙扎了起來,竟忘了……
那飛頭蠻哪裡來的手?
“小姑姑……。”頭上傳來一聲幽怨的嘆息。
楚瑜僵住,好一會才慢慢地擡起頭,入眼的就是一襲白衣,然後再往上是修長的脖頸、弧度精緻的下巴還有頗爲眼熟的薄脣、挺直精緻的鼻尖。
然後就是——蓋到快鼻尖上的厚重黑劉海。
“是我。”‘飛頭蠻’俯下臉,擡手輕輕地一撩那亂沉沉的劉海,露出被蓋住的大半張臉來。
依舊是露鬢飛眉如黛描,睫羽妙目似墨畫,清魅沉沉琥珀瞳,瀲灩幽光如盈月,直勾勾地盯着她。
楚瑜一震,隨後一點點地別開臉,近距離看太具有視覺衝擊力的美和醜一樣,充滿詭異的驚悚感。
“你怎來了,還打扮成這副樣子。”楚瑜定了定神,爬了起來打量了下坐在車子裡的琴笙。
他一頭流水般的烏髮隨意地半束在腦後,厚重劉海直蓋到了鼻尖上,只露出一點鼻尖,和嘴脣下巴。
琴笙的臉色和嘴脣都呈現出一種久病之人的慘白來,連原先下脣中那一片櫻花胭脂般誘人的絳色都變了顏色,非但沒有任何豔色可言,還顯出一種髒兮兮的烏青來,如同將死之人。
本來寬袍大袖的白衣該是顯出他完美的仙氣來,偏他那一身白衣坐着都能看出來裁剪不合身,飄逸的寬袖大袍的款式卻用了厚實的刺繡錦緞,料子倒是好料子,卻將他寬肩窄腰,肌理精壯的完美身軀徹底遮蓋住了。
不要說仙氣,這位往地上一戳看着就像根裝逼的竹竿——瘦骨支伶又面目陰沉的病秧子沒品少爺,隨時會嚥氣。
方纔就是因爲他這慘白的臉、慘白的白衣和慘白的內車廂混在一起,只有那頭髮是黑的,她驚慌下才把他看成了沒身子的惡鬼——飛頭蠻。
說起來,最近這傢伙嚇了她兩次了!
楚瑜有些惱火地白了琴笙一眼,有個跟屁蟲,她要藉機逃離,只怕麻煩不小。
“小姑姑在哪裡,琴笙就在哪裡。”琴笙卻看着她淡淡地道。
楚瑜愣了愣,有點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就這麼跟我去琴學?”
金姑姑和曜司的人是腦抽了麼,且不說別的,居然讓琴笙就用這麼一身蹩腳的裝扮,也不易容就這麼跟着她進琴學?
她一個小小捕快,也早聞琴學大名。
琴學本是早年琴大夫人爲惠及琴家子弟設下的教習學坊,但裡面除了專門的織門、繡門由琴家繡坊頂尖織繡工大師授課外,還開設了飛鶴書院教授六藝等,皆延請的當世名家教習。
這些年飛鶴出院連出了幾個新科狀元、女史翰林之後,琴學便再掩飾不住光芒,飛鶴書院更名揚天下。
江南甚至上京但凡有門路有身份的人家無不爲了自家子弟能得到進入琴學的名額暗中大打出手。
琴學的學生不管男女貴賤皆前途光明,資質一流的小家碧玉出了琴學後嫁入高門大戶也不乏其人。
更不要說門閥裡頭出來的公子小姐們,男子輕鬆考入仕途,女子嫁於皇親國戚或成爲女官更是常見。
簡單說這就是個古代版的黃埔軍校,頂級預備役。
但問題是……
身爲琴家家主的琴笙,雖未入仕,但他本身就是個傳奇,琴學裡人人仰慕的大家。
“曜司居然就打算讓你頂着這副拙劣的遮掩,就跟着我進琴學,金姑姑是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楚瑜揉着自己被踹疼的屁股,譏誚地一邊嘀咕一邊在馬車裡坐下。
馬車陡然一晃,駕車的車伕冷冷地道:“楚小姐,注意你的言辭。”
楚瑜卻冷笑一聲:“金姑姑年紀大腦子不好使,但想不到某些武衛首領也腦殘了。”
不要以爲她開始沒有注意到駕車的車伕,就不知道後來偷踹她的人是金曜那個討厭的冷麪桃花眼!
金曜雖然不太明白什麼是腦殘,卻一聽便覺得這是極難聽的罵人話,臉色又寒了寒,他一揚起鞭子忽地甩在馬背上:“駕!”
車子陡然加速,楚瑜沒坐好,咕嚕一下又滾向坐在最裡面的琴笙,直撞進他懷裡。
琴笙輕巧地接住她,溫聲道:“小姑姑放心,金姑姑既然說不會有人認出我就不會有人認出我,從今日起我便是你的侄兒——楚神仙。”
楚瑜一頭撞他胸口上,正感受着那寬闊又肌理美妙的胸膛,聞着那好聞而清洌的男子香氣心猿意馬,陡然聽着他飄乎乎地來那麼一句,下意識地掏了掏耳朵:“你說你是我大侄子,叫什麼名?”
琴笙從馬車的小屜子裡取了一隻茶壺和兩隻杯子,倒上熱氣騰騰的茶,再次重複:“楚神仙。”
楚瑜瞬間臉上肌肉抽搐,不知道自己是該笑抽了還是該噴他一臉口水——楚神仙?是嫌棄自己不夠庸俗還是嫌不夠像算命的?
“金姑姑給你安的名?”楚瑜一臉怪異地爬起來坐好。
曜司的人看起來如此高大上,原來也不過俗人一羣,給自己的主上取這種奇葩的假名。
琴笙淡定地道:“不,神仙是我的小字,知道的人很少。”
楚瑜捧着他遞來的熱茶,有點無語:“你爹安的?”
如果是琴大老爺那個大老粗,給仙氣飄飄的兒子取這麼個俗名,她倒是能理解。
琴笙看着正在喝茶的楚瑜,飄然一笑,矜傲難掩:“我自己取的,極好聽罷?”
楚瑜:“噗——咳咳咳咳!”
茶水飛濺了一車壁。
……
駕車的金曜一直留心着車內亂糟糟的動靜,桃花眼裡閃過冰冷的輕蔑——果然是個粗俗的貨色。
但想起自家主上堅持不肯戴人皮面具進入琴學,只道是怕楚瑜不習慣陌生的臉,金曜忍不住怒火中燒——待進入琴學,他定要除掉這個影響曜司和主上的心腹大患!
金曜握着繮繩的手微緊,臉色漸漸陰沉。
------題外話------
小劇場:
1、
藍翎:百里青,我把令牌和茉兒都給你,你幫我完成心願。
九爺:令牌收了,你女兒,太醜了,不要。
《宦妃天下》完
2、
一白:殿下,今天去獵場不?
百里初:不去,天氣不好,睡覺。
《惑國》完。
3、
三爺:睡美人醒了。
小魚:明年此人墳頭草兩米高。
《繡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