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長喜出現在面前時,齊文鳶還以爲柳若棠又要見她。在與孃親相見之後,她深深覺得柳若棠不配稱夫人二字。
然而長喜帶領她們走的是另一條路,過目不忘的齊文鳶確認,她沒來過這個地方。
沒人會向一個傻子解釋什麼,長喜顯然也沒興趣告訴春桃和春杏目的地。所以齊文鳶只能等,等着看到底是誰要見她。
說起來,她也算可憐了,回齊府這麼久,連個像樣點兒的接風洗塵宴都沒有。
齊府景緻不錯,這邊風景比起別處來不見多好。不過樓下兩棵松樹格外挺拔,風吹過時,松香味飄在空中,意境不錯。
如果沒猜錯的話,樓裡,應該就是原主的父親齊仲樑了。
第六感沒讓齊文鳶失望,走進廳堂之後,上首坐着一個身穿青色織錦緞長袍的中年男子。
他蓄着鬍鬚眼睛炯炯有神,眉毛濃密。要是沒有那一把鬍子的話,齊文鳶覺得還能給他多打幾分,單從五官來看年輕時也算個美男子。
出現在內院之中,又這般做派,除了原主的親爹齊仲樑,齊文鳶想不出這人還會是誰。
柳若棠也在,讓齊文鳶稍微有些驚訝,她以爲柳若棠不喜歡看到她呢。好在齊文碧不在,今日的見面應該會太平了吧。
“老爺,鳶姐兒來了,你們兩個快扶着鳶姐兒給老爺行禮。”柳若棠搶先開口,像個女主人般安排着一切,齊仲樑話到嘴邊停了下來,點點頭表示贊同。
這就是原主爹爹麼,齊文鳶有些不明白。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女兒神智不太清楚,幾年沒見第一件事就是讓女兒行禮麼。
行就行,在春桃和春杏的暗示下,齊文鳶彎下腰鞠了個幅度很大的躬身禮,擡起頭憨厚可掬的喊着:“姨娘好,老爺好。”
柳若棠好看的眉毛,瞬間打成了結。
爲了不讓齊仲樑看出來她很快就恢復了常色,假裝和藹的說:“鳶姐兒,你不能叫老爺,這可是你的爹爹,昨天你孃親沒教你麼?”
好傢伙,一下子又把矛頭扯向莫如雪了,齊文鳶真想使勁兒搖着柳若棠肩膀問問她,到底跟她親孃有啥深沉大恨。
孃兒倆一個病一個傻,已經更可憐了,她這邊還要上眼藥。
“柳夫人,老爺,小姐一直都是這樣,昨日才哭過一場精神有些不濟。”
春杏大着膽子爲齊文鳶解釋了一次,往常總是春桃出頭,她今日也想爲小姐做點兒事。
“你們這兩個婢子,鳶姐兒雖然傻,可也是小姐,何時輪到你們替她答話了。”
“算了,若棠,這兩個丫頭也算忠心。鳶姐兒腦袋不太清楚,有這樣兩個丫頭護着,免得受欺負。”
齊仲樑說話時表情十分嚴肅,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齊文鳶想從他眼底看到幾分關切來,到底是沒有。
她的容貌大部分遺傳自莫如雪,只有一雙眼睛與齊仲樑有些神似。站在這兒這麼久了,他連齊文鳶臉上的疤痕都視若無睹。
齊文鳶有些心涼,昨日孃親拉着她,把她給捏了個遍還抹着眼淚說她瘦了,不顧自己身體狀況,一門心思只爲齊文鳶着想。
這與齊仲樑形成了鮮明對比,父慈子孝,父若不慈,她這做女兒的該敬重他麼。
柳若棠一直提着心,生怕老爺提起齊文鳶臉上的抓痕,再將碧姐兒給牽扯進來,沒成想齊仲樑根本沒注意到,她暗自僥倖。
這傻丫頭今日怎麼不鬧騰起來,僥倖過後,柳若棠有些不滿。
昨日齊文鳶在外人面前丟了臉,讓女兒也跟着受了懲罰。這傻丫頭要是再鬧起來,她就能順理成章的勸老爺,把她再送回成州了。
什麼想見女兒最後一面,柳若棠心中冷哼,那莫若雪病病歪歪了這麼多年,也沒見她真的不行。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讓她看莫如雪就是裝着病危,想見她的傻女兒一面纔是真。
報應,柳若棠解恨的瞪了一眼呆呆站在堂中的齊文鳶。當年莫如雪不可一世盛氣凌人,如今全都報應到她女兒頭上了。
短暫的交談後,氣氛變得尷尬起來,齊仲樑輕咳了幾聲,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面前的傻女兒兩隻眼睛睜得圓圓的,呆愣的樣子,讓他看了既心煩又心酸。真不知他造了什麼孽,好端端的女兒變成了這樣子。
他齊家的女兒哪一個不是羞花閉月,齊文鳶的容貌隱隱壓衆人一籌,然而她神情癡傻,又讓這美貌大打折扣。
靜默,齊文鳶一直盯着齊仲樑,讓他心虛的厲害:“對了,若棠,如雪現在身子不好,府裡的事兒你多上上心。聽說昨日文鳶驚擾了文嫺她們的聚會,如雪現在沒精力照顧鳶姐兒,你作爲如雪的好姐妹要多多擔待些。”
“是,老爺,鳶姐兒是個可憐孩子。您是不知道,我這一見她就恨不得把她摟在懷裡疼。昨天是我疏忽,我本以爲讓鳶姐兒好好歇個幾天,緩緩路上的疲勞,沒想到她小孩兒心性,自己翻了窗子跑出去了。”
柳若棠說的情真意切,齊文鳶真想給她鼓掌,奧斯卡金像獎頒給她都怕屈才了。她要是真這樣想,會讓齊文碧欺負她麼,裝吧裝吧,看她能裝多久。
“嗯,我還有些公務,你陪鳶姐兒待會兒吧。”
輕飄飄的留下這麼一句話後,齊仲樑揹着手,踱着步離開了。
這就結束了?這像是五六年沒見過的父女麼,齊文鳶下山時跟做伴了十多年的白猿還抱頭哭了一場呢。
好吧,爹爹離開了,齊文鳶低下頭,她纔不想看柳若棠那張明豔不可方物的臉。不是嫉妒她的美貌,純粹是爲她孃親抱不平而已。
男人都是這樣麼,有了新人笑就忘記舊人哭。孃親一個人在那麼狹小的院落,病的那麼重。這個道貌岸然的爹爹,還好意思和愛妾一起卿卿我我。
齊仲樑走了,柳若棠整個人都跟着放鬆了。她莞爾一笑坐到了椅子上,手捧着茶杯不緊不慢的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