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夜晚已恢復了平靜。
在緊鄰魔君寢宮的玄閣臥室中,凱獨自躺在華帳中,輾轉反側。
最終,他仰躺望着帳頂,金色的眼眸睜得大大地。
“凱……”帳外傳來了一聲嘆息。那熟悉的磁性嗓音令凱驀地坐起,掀起帳簾向外張望——幽暗的房間內,什麼人影都沒有。
心中悵然若失,凱放下帳簾,靠在了。怎麼搞的,竟然都產生幻覺了?一個時辰前才見過面的,不至於吧?
空氣中突然傳來了一聲輕笑,這回凱是聽得真真切切。
他索性將雙腳探下了地,面色無奈:“聖魔之淚,趕快出來吧。”
沉寂了半晌,一個小女孩的幻影浮現在空氣中,臉龐宛若天使,撅着嫣紅的小嘴:“真不好玩,凱哥哥,爲什麼你每次都那麼快就認出我來。”
凱沒有回答,心裡卻想着,就你這把戲,過去對我使過多少次,我若認不出來纔是見鬼了。
淚兒坐到了他的身旁,滿腹委屈地晃着腳兒:“凱哥哥,你看到我,怎麼一點都不高興啊?當初爲了救魔君,你可是自願跟我訂的契約,後來爲了成全你們,我還是放你跟魔君回去了,我有哪一點對你不好了?”
凱摸了摸頭,笑了起來,“我沒有任何怪你的意思,只是你突然出現,讓我有點意外……現在納伊撒應該是你的持有者吧?你不去跟你的主人說話,跑來這裡做什麼?”
“可我不能跟他說話啊……”淚兒低了頭。
“爲什麼?”凱奇怪地看着她。
“嗯……出於某種原因,這個原因我不能說,反正我不能再幫魔君做任何事。因爲怕他提出要求,所以我這段時間只好一直保持沉默……憋死我了都……還好凱哥哥恢復正常了,終於有人可以陪我說話啦!”
“你是所有的人的忙都不能再幫,還是單單除了魔君之外?”思忖了一會,凱突然問道。
“只要不是魔君本人提出的要求,就不在限制之列!”淚兒笑得很是可愛。
“那好!”凱表情鄭重地看着她,“淚兒,我現在請你幫我一個忙!”
淚兒轉了轉眼珠,詭秘地歪了頭:“那你可要付出代價的噢!”
黑線……“淚兒,你不會又想讓我用靈魂做交換吧?”
“哈哈!瞧你嚇得那樣!”淚兒笑得前仰後合,“我早就不跟人類訂立靈魂契約了,原來被我留下來的魂靈我也全放了,所以,不是這個啦!”
再度黑線……“那你指的是?”
“呵呵呵,我開玩笑的啦,你還當真了。”淚兒眉眼彎彎,“其實,我早就知道你要我幫的是什麼忙。認識了你和疾風哥哥以後,讓我學到了很多。所以啊,沒什麼代價不代價的,既然我希望凱哥哥成爲我真正的朋友,就應該真心誠意地幫你,是這樣麼?”
凱嘴角的笑意綻放:“謝謝你,淚兒!”
兩日之後。
狄歌自桌案上擡起頭來,看着站在門口靜靜凝望着自己的男子:“凱,有事麼?”
凱微微笑着:“是這樣的,我聽說梅伊他們把奇珍館開到沂水去了,我想過去看看。”他躊躇了一下,“……我很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梅伊和恰克肯定都很想見到你。”
狄歌還未回答,凱又急急地補充道:“先不要拒絕我,我知道你現在根本沒有遊玩的心情,但是現在戰局已經穩定,其它的事情也有卡夫曼在打點,你真應該趁此機會好好出去走住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的收穫呢!”
凝視着凱滿懷期待和忐忑的眼眸,狄歌的紫眸中掠過一絲異芒,半晌答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是應該出去散散心了。何時出發,就由你來安排吧!”
當天下午,狄歌就同凱和小白,準備乘魔御車前往沂水。車門關閉的那一剎那,一團黑影嗖地竄了進來,伴隨着哭天搶地的呼號:“莫莫啊,你好狠心,怎麼一聲不吭拋下我就走了呢?!”
烏鴉塔塔正欲撲到小白的身上,卻被凱一把揪住,它撲扇着翅膀呱呱大叫,弄得滿車廂飛舞黑色的鳥毛。
“要我把它丟出去麼?”凱詢問狄歌。
狄歌的嘴角輕扯:“既然它是小白的跟班,就讓它留下吧。”
這下子輪到小白大叫了起來:“什麼跟班?!我是受害者哇!主人,連你也要懲罰我嘛?嗚嗚,這死鳥都快把我弄瘋了啊,真後悔沒有弄個鐵籠子把它關起來!!!”邊說邊兩爪抱頭趴在位子上,哭喪着貓臉。
“小白,你現在討厭它,並不能代表你永遠都會討厭它。換句話來說,你難道不覺得,有它在你的生命一下子變得有意義了麼?至少,你對它來說非常重要。就算你目前還無法接受,也沒必要把它一腳踢開。有人把你看作他的全部,你應該覺得慶幸纔對。這份執著和真情來之不易,不要等到失去的時候,再來後悔莫及。好好珍惜吧。”狄歌面色平靜,語氣卻十分低沉。
這番一語雙關的話讓小白傻愣了半天,就連塔塔也安靜了下來。黑貓和烏鴉面面相覷了數秒,黑貓垂下了腦袋。
凱驀地把頭轉向窗外,看着飛速後退的街景,眼中閃過異樣的晶亮。
於是,下車的時候,就變成了——烏鴉塔塔滿臉幸福地、亦步亦趨地跟在黑貓小白的身爆雖然黑貓仍然扭着頭不理它,但明顯放慢了貓步。看來,這是一個好的開端。
“是這裡嗎?”狄歌看着平原盡頭的數個小黑點,眼中掠過一絲疑惑。那是數棟低矮的平民房屋,孤獨地立於沂水的邊遠地帶,人跡罕至。梅伊既然要開店,怎麼會選擇在這麼偏僻的地方。
凱將脣一抿,含笑不語。
再走近幾步,狄歌已經知道了答案。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氣息觸動着他的感官,令他的心也爲之悸動。
飛身掠過那數百米的距離,狄歌驀地推開其中一間民宅的房門。
這突然響動令院中的年輕女子擡起頭來,翡翠色的眼眸一下子睜得老大:“阿……狄?!”
“修兒!!”
下一秒鐘,兩人的身影已經融爲一體,不分彼此。
聽到響動民宅中走出另一個身着素色長裙的女子,正是跟隨修羅的宮女司琴,看到眼前的情景她不禁感慨萬分。
開心的淚源源不斷自碧眸中淌落,修羅說不出一句話,只是緊緊摟着自己魂牽夢縈的愛人。
“修兒,跟我回去吧!”在她的耳畔,狄歌低語着,“不要再折磨我,折磨你自己。不管要發生多麼可怕的事,讓我們一起來面對,沒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
“好的,好的……”修羅輕輕點着頭,含淚微笑着,“我正準備回去找你,你就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給了我一個意外驚喜!”
“你真的改變主意了?”狄歌凝視着她的眼眸。
“是啊……是另外一個人的出現,讓我徹底改變了主意。”
看到狄歌疑惑地蹙起眉頭,修羅含羞在他的耳邊低語道:“是我們的孩子啦……”
狄歌的紫眸震驚地瞪大:“你是指?!不,這不可能!這一世我是混血兒,不可能有後代的!”
“不用懷疑,奇蹟真的發生了呢……”修羅脣邊的笑意盪漾,“所以我才相信了,我們是可以創造奇蹟的,我一定會跟你回去!”
注視了愛妻篤定的眼神半晌,無法言喻的喜悅驟然點亮了狄歌的面容。他一把抱起了修羅,旋轉着,舞動着,幸福的氣息滿溢。
民宅門口,靜靜注視着他們的凱,笑容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