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虎口

陽光透過破屋熱乎乎地照在屁股上的時候,修羅睜開了眼睛。他坐了起來,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其他大狗都不見了影子,只有黑皮還乖乖地守着他。

“早啊,黑皮!”他心情很好地摸了摸睜着亮眼睛的小黑狗,惹來一陣清脆的汪汪叫和搖尾巴的歡快動作。

黑皮興奮地躥入他的懷中,伸着小舌頭就來舔他的臉。

修羅左躲右閃中:“拜託,不要幫我洗臉了啦,唔,唔……討厭啦!”

“嘻嘻!”一聲輕笑響了起來。

修羅回過頭,看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正站在破屋門口,歪着腦袋看着他,滿臉的笑意。

“你誰啊?”修羅一邊問道,一邊用右手拎着四肢亂撲騰的黑皮,讓它和自己保持安全的距離。

“你誰啊?”少女笑吟吟地反問了一句。

“是黑皮把我帶這來的。”修羅用另一隻手指着小黑狗,表示它就是黑皮,“那個……我該不會是佔了你的家吧?”他注意到少女穿着不合身的肥大舊衣裙,上面打滿了補丁,足上是用麻繩穿成的簡陋鞋子。

少女啐了一口,笑道:“這是狗窩,怎麼能住人呢?我就住在隔壁,路過的時候聽到叫聲,就進來看看,它們跟我都很熟了。我叫露絲,你呢?”

“我……”修羅摸了摸腦袋,信口謅了個名字,“我叫古裡!”

“古裡?怎麼這麼奇怪的名字?”

“嘿嘿,因爲我是孤兒,四處流浪,本來沒有名字的,後來有人給了我這個外號,就拿來當作名字了。”

露絲的眼神中流露出同情:“我也是個孤兒……看來,咱們還真是同命相憐。你是新來此地的吧?過去我都沒有見過你呢。”

“算你說對啦!”修羅邊說邊唉聲嘆氣,“我最近實在是不太走運,碰到了一個變態,想要劫色……”

“啊?”露絲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是啊。”修羅摸了摸腦袋,訕笑着說,“我也沒想到我還這麼有魅力呢。那個變態把我劫持到了這裡,我好不容易纔瞅準機會逃了出來,可是人生地不熟的,我就跟着黑皮躲到這兒來了。估計那個傢伙現在還在滿城找我呢。”

“難怪你會穿成這樣……”注視着修羅只夠遮住半截大腿的怪異短裙,露絲不禁笑出聲來,“這樣吧,你先到我家去避一避,總比這個破屋沒遮沒攔的要好。晚上我再偷偷送你出城!”

“那就再好不過啦,呵呵!”

……

露絲做了麪包片,就着熱氣騰騰的玉米湯,一起端上桌來。所謂的桌子,不過是兩個舊木箱,搭上了一層泛黃的報紙。她順手給了地上的黑皮一點麪包屑。

“不好意思,家裡沒什麼可招待的。”露絲擦了擦手,神情有點不安。

“已經太豐盛了啊!”修羅陶醉地吸了吸那香味,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塊就往嘴裡塞,一邊咂嘴稱讚。

露絲的家只有一間房,外觀和貧民區的其他房子一樣,破舊不堪。但在這房間內,卻因露西插在玻璃瓶中的幾束野花,貼在牆上的幾幅廣告畫,和手工編織的各種小動物,而變得生動活潑起來。

修羅端詳着一隻草藤小狗,禁不住讚歎:“你的手可真巧!大戶人家的孩子見了肯定會喜歡!”

露絲不好意思地笑了:“這些都是我閒着無聊時編着玩的,換不了幾個錢,平時我主要還是靠幫有錢人家做些縫縫補補的手工維持生活。”

“那你有沒有考慮去貴族家裡做女傭什麼的?總比現在這樣子來得穩定?”

“不是沒有想過……但是那些富人家庭裡規矩太多,每個人見面都板着張臉,冷冰冰的。在這裡,雖然生活很清苦,但是街坊鄰里平時都互相幫扶着,我捨不得離開他們。”

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喧譁,聲音越來越大,其中夾雜着士兵列隊前進的腳步聲。

“是軍隊!他們一來準沒好事!”露絲和修羅連忙撲到窗口向外張望,屋門突然被大力踹開,兩個士兵端着qiang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口。

“出來,都給我出來!”

“出什麼事了?”露絲語帶驚惶。

士兵不由分說地揪着兩人的衣襟把他們拖出了小屋。黑皮狂叫着撲上去張嘴就咬,卻被一隻穿着軍靴的大腳踹暈在地。

小巷中站着荷qiang實彈的數列兵士。少男少女們從旁邊的房子裡被推推搡搡地趕出來,隨即追出來的是他們的家人。巷子裡的人越聚越多。

一個士官模樣的中年男子站在人羣當中,威嚴地說:“昨天晚上,一位神使在路經此地的時候,遭到了幾個少年的襲擊,錢包被搶了。這裡很可能就是賊窩!爲了徹底清查此事,我們要把所有年齡相符的嫌疑人帶回去接受調查!”

“大人,不關我兒子的事啊!”……

“大人,我們雖然窮,但都是靠血汗過活,從來不做對不起良心的事!”……

“你們不能濫抓無辜啊!”……

居民們七嘴八舌地申辯着。

“閉嘴,把這些男孩、女孩,統統抓起來帶走!”

聽到士官的命令,情緒激動的人們圍了上來,用身體衝撞着,拉扯着,不讓士兵抓走自己的孩子。

“砰”,一聲震耳的qiang響撕裂長空,周圍迅速安靜了下來。

人羣的最前列,一箇中年男人大張着嘴,仰面倒下,額頭正中的一個血洞徐徐冒着煙。身邊的人驚恐地退開。

士官端着qiang,惡狠狠地說:“誰再敢阻撓執法,一律就地qiang決!”

……

修羅和露絲走在長長的少年隊列之中,露絲蒼白着臉,一言不發。

“真是倒黴啊,纔出狼囧,又入虎口。”修羅低聲咕噥着,“也不知道黑皮怎樣了,希望它沒事,狗的命最踐了。這些傢伙可真夠狠的,虎狼一樣,不過露絲,你也不用擔心,我們又沒做虧心事,等他們查清楚了,自然會放了我們。”

“嗯。”露絲點了點頭,半晌又說,“把你也牽扯進來了,真是對不起……”

“說什麼傻話,這又不是你的錯!能認識你這樣的朋友,那是我的福氣!”

凝視着修羅笑意盈盈的翡翠色眼眸,露絲沮喪的面容也綻放了光彩。

看到露絲終於露出了笑容,修羅的心中卻暗自忐忑。今天這件事,會不會與吉榭爾把自己從牢中劫出有關?說不定,這是伊斯公國在變着法子追查自己的下落呢。唉,唯今之計,只有隨機應變了。

修羅和其他人被關進了伊斯內宮監獄的地下牢房,男女各一大間。但這牢房比修羅上次待過的地牢要好得太多,每人一張木板牀,牀上有薄毯,每間大牢房還帶了一個茅廁。

當午飯送來的時候,大家更是傻了眼,一人一個雞蛋,白麪包,營養豐富的菜和肉,從小在貧民窟長大的他們,何嘗見到過這麼好的伙食!一些男孩子不禁歡呼雀躍起來:“若是天天都有得吃,我就待在這不走了啦!”

修羅的心中,卻隱隱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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