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知面前只是具擁有霍格慕斯神外表的殭屍,但不知爲何,狄歌卻遲遲沒有揮劍,直至對方漆黑的月鐮迎頭斬下。
修羅驚叫出聲之時,狄歌已掠至另一側,但還是被月鐮的威力震得渾身發麻。
那月鐮,竟是把真正的神器!
女神像橫握月鐮在手,再次轉向狄歌。
“當”地一聲響,月鐮與幽冥劍相擊,火花四濺。若是普通的兵器,早已被它攔腰斬斷。
劍身靈巧地滑過月鐮,直擊神像的脖頸,卻被一股大力震開。狄歌連退數步,眉頭微蹙。
女神像有月鐮的神力防護在身,根本無法傷到她。周遭,蠟像們發出“嗬嗬嗬”的低吼聲,在鏡室中迴盪不絕,似在爲她吶喊助威。
女神像再度逼近了狄歌。
千鈞一髮之際,狄歌突然垂下了手中的幽冥,靜靜佇立。
聖尊等人見此情景,同時變了臉色。
“阿狄!!!”伴隨着修羅的失聲驚呼,幽暗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
月鐮的寒光,朝狄歌迎面斬下。
……
鏡室另一側的密道之中。
“快!”小婕咪催促着身後的沙沙,墨眸閃亮,小小的腳步如飛。
在狹長陰暗的密道內行了沒多久,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類似地下廣場的所在。頂上是一個遮了大半的天井,一縷微光正透過天井折射下來,構成了整個廣場唯一的光源。但奇怪的是,單憑這縷微光,即使身爲人類沙沙也能輕易地看清周遭的景像。
跟着婕咪走向廣場中央,沙沙發現整個廣場呈圓形,逐級下沉,每一層的圖案都不盡相同,盡是些樣式怪異的奇特符號。正中間的地上浮凸着一幅六芒星圖,周遭延伸出很多直犀似太陽的光芒一般,呈放射狀散開。沙沙擡眼張望——廣場的四角各高懸着一塊墨晶石,晶瑩剔透。
婕咪蹲下身去,用小手按了一下六芒星的中部,周遭的光影瞬間變幻。擡頭之時,沙沙眼見天井蓋緩緩向一旁滑開,頭頂上一道明亮的光柱傾瀉而下,正好照在六星圖上。
拉着沙沙走到廣場最高處,婕咪注視着下方越來越亮的六芒星,小臉上洋溢興奮的光芒。
“主人,我們這是在做什麼?”沙沙忍不住問道。
婕咪的嘴角露出怪異笑容:“當能量匯聚之時,鏡室就會沉入海底,一切,都將結束。”
“你真的要殺死他們嗎?”沙沙的神情有些猶豫,“其實,他們對我們都挺好的……”
“婦人之仁!”婕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們不過是在利用我尋找魔石的下落而已。魔石是我的,誰也休想拿住任何妨礙我的人,都要毫不留情地剷除,明白了嗎?”
“明白了!”沙沙低頭斂目,恭順地回答。
此刻,六芒星的光芒已和廣場四周的墨晶石互相輝映,驟然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強大的赤色光柱,掠過天井直衝天際。
霎時,附近傳來了隆隆隆的聲響,地面輕微震動了起來。當預期的結果如願產生之時,婕咪嘴角的笑意也不斷擴大。
一分鐘之後,一切再度安靜下來。鏡室永遠沉入了海底,與之相反,原本是六芒星圖的廣場中央,升起了一個通體漆黑、似將光線全部吸收消蝕的圓球。
“沙沙,快!把你的血給我,我要變身才有足夠的力量打開球室,拿到魔石!”婕咪的星眸煜煜發光。
沙沙立刻蹲了下來,將手腕湊至她的脣邊。
貪婪地吸取着他的血液,婕咪的身體很快成長起來,不久就復原爲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青春美少女。
將小女孩的衣服踢到一旁,婕咪套上了沙沙遞過來的連衫短裙,順帶在他頰上印了個熱吻,笑逐顏開。
“好了,現在正式開始……爲了這一天,我已經等待得太久……”婕咪走向圓球,將整個身體都附在了上面,就像擁抱着自己的摯愛,喃喃低語。
數秒之後,圓球的表面開始散發出一層淡淡的光,時隱時現。漸漸地,擬芒越來越強烈,伴隨着嗡嗡的聲響,球體中間出現了一道裂縫,緩緩向兩邊開啓。
突然,婕咪發出了一聲暗啞的低吟,身體隨即從球體上滑落下來,癱在了地上。
“你給我喝的,是什麼?!”她極力回頭看向沙沙,目光中流露出怨毒。
“你喝的是他的血沒錯,只不過,那血中還增加了一些特別的成分。”回答她的卻是另一個深沉磁性的嗓音。
頎長優雅的絕美身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身後不遠處,站着聖尊、修羅和四名暗之翼。
“狄歌大人!聖尊!”沙沙走向了他們,語氣恭敬。
“沙林菲爾,你做的很好!”聖尊微笑着輕拍沙沙的肩膀。
見此情景,背靠圓球坐着的婕咪面容震驚。
“婕咪,你恐怕沒想到吧?沙林菲爾可不是普通的血奴,他是帝國銀翼異能社的成員。”聖尊嘴角輕扯,“他最大的本領就是能夠抵禦外來的精神控制,無論是通過血液還是別的方式。”
沙沙微微闔首。婕咪的臉瞬間化爲死灰色,默然不語。
“婕咪,你不想說點什麼嗎?”狄歌的語氣低沉。
“我不明白!你是怎麼擺脫月鐮魔咒糾纏的?難不成你又動用了火焰魔石的力量?”婕咪死死地盯着狄歌,眼神狂亂。
“有人曾經提醒過我,不要再觸動魔石,否則,局勢會難以控制。所以,我用的是別的方法。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方法。”狄歌淡淡地回答,“當月鐮被我的血浸透的時候,它的咒力也就隨之喪失。這就是答案。”
婕咪愣了半晌,突然笑了,笑得聲嘶力漿笑得趴在地上,全身。到終了,那笑聲卻變成了低低的哀泣。
“到現在,你該說實話了!你到底是法奈爾,還是婕咪?”聖尊走到了半伏於地的少女面前,語氣嚴厲。
“既然到了現在,又有什麼分別?”婕咪哀哀地笑了,“其實,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啊……我的身上留着他的血,我的頭腦中留存着他的意識、他的精神、他的記憶,用這種方式與我共存,就是他的試驗中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啊……”
悽楚沙啞的笑聲迴盪在廣場之上,在場的每個人都面色凝重。
“聖尊,狄歌大人,你們能饒婕咪一命嗎?”
壓抑的氣氛中,突然傳出了一個聲音。
衆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發出請求的沙沙,婕咪的目光更是驚詫萬分。
“爲什麼?”
“因爲,我已經離不開她。”沙沙淡淡地笑了,回答聖尊的語氣柔和卻堅決,“剛開始接近她,是您的命令使然,後來之所以繼續使命,也是不希望看到她一錯再錯。現在,一切既已明朗,我懇求你們給她這個機會,也算是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能夠重新開始。”
“如果,她錯得太多,一切都已太遲,必須受到最嚴厲的制裁呢?”聖尊咪了眼眸,冷聲回答。
“那麼,就讓我跟她一起吧。”沙沙走到婕咪的身旁,鎮定地坐了下來,“至少,希望這樣她不會覺得孤單。”
婕咪早已僵掉的脣微微了起來,半晌,血色的淚自眼角無聲地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