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淮東結義

庭芝和世傑到揚州後,很快進了軍營。話說趙葵手下有一大將,四十來歲,文武雙全,名叫餘玠,屢建奇功,深得軍士敬佩和愛戴。又有一人呂文德,亦是智勇之將,常隨趙葵征戰。

那日,餘玠在帳中與趙葵、呂文德議事,談論淮東防務。淮東是大宋關防要地,駐守大宋近三成兵力,治所揚州府是江北重鎮,又是宋軍水師基地,兩江、兩淮四路的抗敵指揮中心。

趙葵對餘玠道:“揚州與鎮江一江之隔,揚州城池堅固,而京口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若分兵駐守,兩城相互照應,江南可無憂。”

餘玠道:“若兵力大量屯於江南,則江北許多城池將無力兼顧。”

呂文德道:“屬下也以爲不宜大量屯兵京口,應將兵力重點佈置在淮水南岸。兩淮地區是江南的緩衝區,若此地兵力不足,蒙古軍來侵,將難以堅守。”

趙葵思忖後,向帳外喊道:“來人!”

庭芝進帳,“將軍有何事吩咐?”

趙葵見庭芝面相生疏,“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沒見過你?”

庭芝回稟道:“小人李庭芝,日前剛入職,現任中軍大帳巡衛。”

“好,你把那張城防圖拿出來打開。”趙葵指着右側的木箱子道。

庭芝打開箱子取出圖鋪在地上,此圖足足有三米寬。“這張圖是三年前皇上賜予本將的,天下的山川、城池、關隘全都繪於圖中。你們看!淮東一帶地勢平曠,無險可守,乃難守易攻之地,若重兵駐守,恐怕耗費巨大,守淮不如守江。”趙葵對着地圖指劃。

餘玠道:“靖康之恥後,王室南遷,因守淮棄中原被百姓詬病,若再棄淮守江,豈不更遭百姓責怨?”

趙葵憂慮道:“朝廷安危是大事,若置重兵於兩淮無險可守之地,一旦兵敗,朝廷將難以承受。”

庭芝在一旁觀察着地圖,細聽三人討論,忽然道:“三位將軍,不知小人可否說兩句?”庭芝忽來此言,見三人驚怪,自覺言語冒犯,便賠罪道:“小人多嘴了!”

乍聽此言,趙葵先是很詫異,繼而又很欣賞庭芝的勇氣,便道:“無妨!你有什麼好看法,儘可說來。”

庭芝走到地圖前面,“將軍請看,淮東地區北靠淮水,內有高郵、洪澤、白馬等大湖,河湖縱橫,實乃水國,從這裡沿淮東下,順海南上可直達臨安;沿河西上可通京西南路,乃戰略要地。大宋軍士善水戰,而蒙古人不習水戰,所以當年金兵南犯才屢陷於此。現在利用我軍優勢嚴守淮東,既可保此地百姓安定,也可照應襄陽。”

趙葵頓然醒悟,驚喜道:“不想軍士中還有如此有遠見之人,以後你不用在我帳外巡衛了,提你爲左路軍後軍參將,先鍛鍊一下,日後若有戰功,再行重用。”

餘玠也欣喜道:“若軍中多出你這樣的人才,則大宋有望!”

蒙古分兵侵襲京西南路和淮南東路,襄陽守將孟珙向趙葵求援,趙葵將庭芝所在部隊調往襄陽支援。同時,察汗率蒙古軍攻打滁州,餘玠率兵守衛,堅守城池不出,並嚴守淮河,命人從敵軍後方繞行,斷其糧草。察汗久攻不下,只得退兵,撤至滁州時,準備過淮河,而守河的宋軍尚未來得及避開,雙方大戰,由於守河宋軍與蒙古軍兵力懸殊,慘敗潰逃。而世傑正在守河軍中,見與蒙古軍勢衆,無力抵抗,便佯裝戰死,欲趁敵軍走後偷偷逃走,不料被其發現,押回營中。

蒙古軍將世傑押送到察汗軍營,察汗想從世傑口中打聽宋軍情況。察汗坐在帳中,單腿跨在桌子上,鐵甲鋥亮,表情盛氣凌人,眼也不睜,“你是誰的部下?”

世傑冷眼相視,“大宋皇帝的部下。”

察汗一拍桌子,呵斥道:“口氣不小!我問你是誰部下的兵?”

“大宋百姓的兵。”

察汗站起來,怒瞪世傑,“你是在找死嗎?”

世傑走上前,昂起頭凜然道:“你們殺人無數,還在乎多我一個?如果要殺我,在河邊就一刀殺了,還要帶到帳中?”

察汗打量着世傑,覺得他非同一般,“果然很聰明,要是識時務,就把宋軍佈防告訴我,我可以放你一命。”

世傑大笑,“虧你也是將軍,竟會說這樣愚蠢的話,軍隊佈防是機密,我一個士兵怎麼會知道?再說,只要蒙古不來侵擾,大宋百姓人人自安,性命何須你來成全?”

察汗見世傑言語不凡,並不生氣,反倒心中竊喜,暗自琢磨,心想若能收爲己用將有所裨益,便給世傑鬆綁,“你既提到百姓,那我問你,中原是何地?”

“中原乃我大宋根脈,王室祖源。”

“中原百姓又是何人?”

“中原百姓乃我大宋黎民,淪落胡人之手,無日不翹首南顧,盼望王師歸來。”

“依你之見,你應不應該爲中原百姓做些事?”

世傑道:“凡我大宋之民皆應如此。”

察汗道:“如此說來,我若任你爲杞縣主簿,爲杞縣百姓謀生計,你當不該拒絕了?”

“這…我豈能投降你蒙古?”世傑拒絕道。

察汗笑道:“剛纔你說願爲中原百姓盡心盡力,看來都是些虛言假意,宋人皆是言行不一。”

張世傑不知如何回答,心想察汗說的也對,中原百姓雖在蒙古之手,但卻是大宋遺民,怎能棄之不顧?可要憑一己之力解救中原百姓也不可能。轉而又想:不若藉此機會在蒙古後方打探軍機。便道:“我可以答應你,但我有言在先,我非受你之命,而是受大宋天命,不是替蒙古人治理杞縣,而是爲杞縣百姓效力。”

察汗道:“只要你肯領命就行!”

世傑退下後,察汗暗嘲笑道:“都說南人愛虛榮,我只當衣冠之輩迂腐不堪,誰知連這士兵也如此!”

庭芝帶領的援軍來到襄陽,孟珙親自到城外迎接,見庭芝如此年輕就身居小將,又知是知人善任的趙葵一手提拔的,猜想其絕非尋常之輩,便頗爲愛護,有意鍛鍊庭芝。果然,庭芝在孟珙手下連建奇功,孟珙愛其才,最後竟修書一封給趙葵,說想留庭芝在襄陽。趙葵雖也愛才,但孟珙威震朝野、戰功顯赫,既是他所要,便只好同意。不久孟珙就提拔庭芝爲正將,命其鎮守施州。

轉眼便是一年,繼先在家中除了幫父母幹活,也不忘練武和讀書。他按照常無爲囑咐,每日修煉心法,雖無明顯成就,但發現體內時常有股真氣竄動。

一日,繼先打魚回來,李大江叫他坐下,李氏也坐過來,李大江語重心長道:“繼先,庭芝和世傑離家一年了,不知在中軍怎麼樣,這些日子我和你娘想通了,你也去吧,別老在家守着我們,這麼大的孩子了,該做些自己的事,我和你娘能照顧好自己。”

李氏抹了把淚,“孩子,你們兄弟三個,娘最疼的就是你,更希望你能有大出息,娘幫不了你,也不能扯你後腿,長大的鳥總是要飛出去的,你還是去吧。”

繼先每日守在李氏夫婦跟前,卻不曾仔細觀察他們,現在突然發現他們的額頭上增了許多白髮,臉上的皺紋也堆了一層,李大江那雙強壯的手臂也枯皺了,禁不住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爹,娘,我哪裡都不去,我要陪着你們,大哥和三弟都走了,我要是再走,誰來照顧你們?”說着,撲通一下跪在了二人面前。

李氏趕緊把繼先拉起來,“傻孩子,你這是幹什麼?爹和娘讓你出門,是希望你去做大事,正好也去看看你大哥和世傑,怎能守着我們過一輩子?”

李大江故作堅強安慰繼先,“繼先呀!爹沒啥學問,這輩子也就是老死在船上的命,但爹一定要讓你們有出息,替爹爭口氣。爹不懂什麼國家天下的,只知道戰爭來了,百姓就沒有好日子,你看這戰亂一起,咱家連條魚都打不安生,去爲咱大宋打走蒙古人,老百姓才能過好日子,爹才活得自在。”

繼先狠狠點頭站起來,“爹,娘,孩兒記住你們的話了,我一定不忘你們的教導。”

次後,繼先收拾行裝離開家門,李氏送出門後,回屋泣不成聲。李大江搖槳送繼先過江,看着繼先上岸,身影一步步向北遠離,從來沒流過眼淚的他也老淚縱橫。

察汗退兵不久,又趁襄陽告急宋廷無暇顧及淮東之機,再次發兵滁州,趙葵急命餘玠率軍迎戰。滁州城被蒙軍圍成鐵桶,餘玠無法進城,便暫退城西湖駐紮,伺機而動。繼先到達揚州後,聽聞大軍開往滁州救援,便又快馬趕向滁州。

繼先來到滁州後未發現宋軍蹤跡,欲設法進城。黃昏風大,月色昏沉,繼先偷偷潛伏到蒙古軍營外,見一巡邏士兵走來,上前將其按倒,一拳砸昏在地。繼先脫下衣服,剝掉那人軍裝換上,混入營中。來到中軍大帳外,正遇中軍議事,悄悄伏外偷聽,只聽帳內傳出“我軍已圍困滁州半月,滁州城堅固,堅守不出,若我軍久攻不下,後援不濟,必會徒勞無功。宋軍派餘玠來救援,此人驍勇善戰,不可輕視。”

又聽一人道:“餘玠現駐軍城西湖,以湖水爲屏障,列船備戰,以逸待勞。若我們燒了宋軍船隻,讓其內部自亂,然後假裝撤軍,引宋軍出城,這樣滁州可可拿下。”

先前那人道:“好,事不宜遲,今晚便挑一百名精騎前去燒營。”

繼先聽至此,知大事不妙,趕緊混出蒙軍營,向城西湖趕來,欲告知餘玠做好防備。然而情急之下竟忘了換掉衣服。來到宋軍營外,向軍士通報要見餘玠,宋軍見是穿着蒙古軍裝,二話不說,上來就打。繼先不知何故,“我來見餘將軍有要事稟告,你們爲何阻攔?”

一名士兵道:“蒙古狗賊,公然闖我大宋軍營,你也太藐視人了,看我們不將你拿下處死。”說着便一槍刺來,繼先向左一閃,一把抓住槍頭;這時,令一軍士對着繼先正面色刺來,繼先另一手接住槍頭,用力一折,槍桿斷裂,那軍士收力不及,向前一倒,繼先一腳踩住他。後面又一軍士橫槍刺出,繼先腰背一彎,躲了過去,伸手掐住這人脖子,“我不是蒙古兵,是宋人,你們再耽誤時間,宋軍就大禍臨頭了,我到蒙古軍中打探機密,他們要連夜來燒船。”

三人連忙收手,“果真如此?我們立刻稟告餘將軍。”

繼先鬆開手腳,三人剛欲進營稟報,便聽營中大喊:“走水啦!快來救火!”

繼先和三位士兵趕忙衝進大營。說話間,火勢蔓延開來,通天紅光,濃煙滾滾,軍中亂成一片,餘玠從帳中跑出,來不及披甲,急忙指揮,“趕緊滅火救船。”怎奈軍船盡是油木,見火即燃,無法澆滅,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燒成火海。

餘玠立即清點大軍,此事,蒙古軍殺來,宋軍措手不及,連兵器還未找到,便被殺得魂飛魄散,四處潰逃。只聽蒙古軍中喊道:“活捉餘玠!”

餘玠提刀迎戰,“餘玠在此,有種的過來送命!”頓時,十數騎圍住餘玠,餘玠怒目橫視,舉刀一揮,倒下一騎;又抽刀一閃,兩人落馬。

蒙古軍雖說勇猛,但見此情景也不免膽怯幾分,不敢輕易上前。這時,一蒙古士兵向衆人道,“咱們不用怕他,一起上。”於是,十幾彎刀砍向餘玠,縱然餘玠有三頭六臂,怎能分身?戰至半酣,便身中數刀,血染半身。繼先見狀,用腳挑起槍桿,一把攥住槍柄,立地一躍,跳上馬頭,噔噔幾下,將蒙古軍踢飛的踢飛,斃命的斃命。

繼先落地抱住餘玠,後面卻有一人舉刀砍來,繼先槍桿反插,直穿其胸膛,那人撲通一聲墜下。繼先奪過馬,抱着餘玠跳上馬背,衝出亂軍逃走。

蒙古軍在後面緊追不捨,繼先不願與蒙軍戀戰,欲趕緊設法救餘玠,便下馬躲入灌木叢中,讓戰馬繼續前行。天色黑暗,蒙古軍辨不清人馬,跟着空騎追去。繼先一路只顧逃命,卻沒記着路向,不知何去何從,揹着餘玠漫無目的地走着。餘玠昏迷不醒,血還在流,二人在黑夜中走穿梭前進。

天矇矇亮時,竟闖入了高郵湖。湖邊有一草屋,屋外種着不知名的花草,開着許多紫色小花。繼先向屋內喊了幾聲,無人迴應,餘玠傷勢嚴重,他只好先冒昧推門進來,屋內陳設十分簡陋,只有一張藤牀、一張舊桌子和兩把椅子。繼先見桌椅一塵不染,知道必有人住,也沒多想,先餘玠放到牀上,爲其草草收拾傷口,自己疲累地癱坐在地,竟倚着牆壁昏昏入睡了。

忽然,繼先睡夢中聽到屋外有人聲,“出去這幾日,我的紫珠草都開了,比去年開得還多,真是漂亮!”繼先忙站起來,從窗戶看見那人背影,像是一位老婦人蹲在地上正撫花親吻,但她忽然又很生氣地將花拔掉,罵道:“他已經死了,救不回來了,我要你何用?”

繼先感覺奇怪,繼續屏息觀看,只見她又心疼地撫花道:“都是我不好,這不怪你。”繼先皺着眉頭,那老婦人忽然回頭向屋中看去,兇狠狠道:“狗賊,我一定要殺了你!”繼先以爲是說自己,嚇得往後一退,被椅子絆倒,哐噹一聲倒地。

老婦人跑過來一腳踹開門,衝進屋中,“誰在我屋裡?滾出來!”

繼先嚇得支支吾吾道:“老…老人家,我朋友受傷了,見屋裡沒人,就進來休息,如有冒犯,請莫怪罪!”

老婦人怒氣衝衝,“放屁!什麼叫沒人?我不是人嗎?敢擅闖我的屋中,我要殺了你們。”

繼先驚道:“我們就是進來休息會,你要殺我們?你不願意收留,我們馬上走就是了。”繼先說着就去牀上背餘玠。

老婦人一看餘玠躺在牀上,更是怒不可遏,“好啊!膽敢睡我的牀。”於是袖子向前一甩,袖口飛出一道白綾纏住餘玠,又用力向外一甩,把餘玠從窗口丟出,摔得他口吐鮮血。

繼先急忙跑出去,扶起餘玠,從窗口向老婦人責怨道:“他已經受傷了,你怎們能這樣?會要了他的命的。”

老婦人走出來,冷笑一聲,“他死不死與我何關?”

繼先氣得面紅耳赤,但覺得她實在不講理,跟她爭辯也無意義,便吞下怒氣,抱着餘玠要走。忽然,老婦人又飛出白綾,將繼先捆住,“想走,沒那麼容易。”

繼先奮力掙脫,“你到底想幹什麼?”

老婦人鬆開白綾,“你們是誰?怎麼會到我這裡來?一五一十說清楚,我就放你們走。”

繼先轉過身,“我叫李繼先,是宋軍士兵,他是我的將軍餘玠,我們被蒙古軍追殺,走失了路逃到這裡。”

老婦人奇道:“你一個士兵救了他這個將軍?”又看了下餘玠,“他受傷不輕。”

繼先道:“還得趕緊找人給他治傷,他流了很多血。”

老婦人冷冷地道:“如果你不怕死,就把他抱進屋裡,我來給他治傷。”

繼先驚喜道:“你剛纔…好好好!我纔不怕!”於是抱着餘玠進屋。

繼先想把餘玠放到牀上,卻又不敢,看了下老婦人,老婦人呵斥一聲,“想放哪兒就放哪兒,不用問我。”繼先便把餘玠放到了牀上。老婦人給餘玠把了脈,又向繼先命令道:“把門口的花摘掉搗碎敷在他身上,他只是流血過多,休息幾日就好了,死不了人的。”

繼先到屋外摘了把花,用石塊碾碎敷在餘玠傷口上,“老人家,這是什麼花?管用嗎?”

老婦人罵道:“廢物,連紫珠草都不知道,比仙草還靈。”

兩日後,餘玠醒來,看到繼先坐在牀邊睡着了,老婦人在屋內靜坐。餘玠坐起身,輕輕推了把繼先,繼先身子一傾,醒了過來。

“你醒了?”繼先高興道。

餘玠疑惑道:“是你救了我。”

繼先點點頭。

“多謝小兄弟!不知小兄弟怎麼稱呼?”

繼先道:“李繼先”。然後指着老婦人對餘玠道:“是這位老人家救了你。”

老婦人轉頭奇道:“怎麼?你們竟然不認識?那你小子還拼死救他?”

繼先扶起餘玠,“餘將軍是英雄,我當然要救他。”

老婦人不屑道,“沽名釣譽!”

餘玠對老婦人施禮,“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老婦人沒理會,“既然醒了,就趕緊走吧,別再打擾我清靜。”

二人無奈,只好離開。剛要出門,老婦人喊道:“站住,我白採綾豈能白白救你們?你們要爲我做一件事才能走。”

繼先念道:“原來她叫白採綾”,餘玠轉身扶着門框,“救命之恩理應報答,不知想讓我們爲你做什麼事?”

白採綾面色兇狠,“殺人,殺死金刀門的人。”

繼先問道:“金刀門的人跟你有什麼仇?”

白採綾激動起來,咬牙切齒,“滅了金刀門!一定要滅了它,是金刀門的人害得我和相公走投無路,我們從關外被追殺到淮東,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們,我相公被他們活活砍了七刀,七刀啊!”白採綾激動地兩手顫抖,“我相公本來可以不死的,按我們金刀門的規矩,凡被逐出師門的人,只要捱上七刀便可以。他武功很高,曲曲七刀豈能要得了他的性命?”

繼先對她的話全然不懂,疑惑道:“既然如此,那你相公是怎麼死的?”

白採綾忽然眼淚流下來,“當時他跟獻宗皇帝抗擊蒙古,數日滴水未進,勞神傷氣,又身中三箭,纔會被他們暗算。”

繼先不知道金刀門是什麼門派,但聽白採綾所言,兩者之間的確是深仇,“爲什麼金刀門要殺你們呢?”

白採綾瞪着繼先,“爲了奪掌門人之位,爲了奪金刀迷魂陣的秘訣。”白採綾慢慢平復了下情緒,緩緩起身,“我相公是金刀門掌門,他叫黃天霸,是我們西夏的名將,獻宗皇帝讓他率軍抗擊蒙古,誰知他師弟高佔山竟暗通敵軍,出賣軍機,致使西夏連丟兩城,高佔山向獻宗讒言說我相公叛國投敵,皇上竟聽信讒言;但念我相公功勞大,不忍殺死,只免去了他的軍職。”

餘玠嘆息道“他師弟真是個小人,西夏皇帝居然相信他,還驅逐忠良?後來呢?”

白採綾向桌上狠狠砸了一拳,“高佔山暗中糾集門人,說要爲西夏清理叛徒,我相公身受箭傷,打不過他們,只能帶上我逃走。他們一路追殺,非要按金刀門的規矩,砍我相公七刀,我眼睜睜地看着他血流滿地,就死在那張牀上。”白採綾指着屋內那張牀道:“當時只要幫他把血止住,他就不會死,可是…我現在還種這些紫珠草有什麼用?他回不來了。”

餘玠上前問道:“老前輩,現在金刀門怎麼樣了?”

“高佔山公開投靠蒙古,西夏很快就滅亡了。”

餘玠接着問:“算來這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高佔山也是年歲不小了吧?”

白採綾冷笑道:“他早死了,被他的四個徒弟親手殺死的,也是爲了奪金剛迷魂陣的秘訣,真是報應!現在他的四個徒弟掌管金刀門,大徒弟叫旋天刀王向天,二徒弟叫穿地刀游龍地,三徒弟叫追風刀林秋風,四徒弟叫劈雲刀陸霜雲,這四人武功一般,但賊心吞天,而且手段惡毒,對蒙古俯首帖耳。”

繼先不覺納悶,“既然高佔山已經死了,那還報什麼仇?”

白採綾恨道:“金刀門的人都該死,他們背叛我們,還追殺我們,高佔山雖然死了,但金刀門還在,我要金刀門徹底消失。”

餘玠咳嗽幾聲,傷口一陣疼痛,繼先問他要不要緊,餘玠搖搖頭。餘玠接着道:“金刀門投靠蒙古,將來必定也會威脅大宋,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除掉他們,只是我們現在這幅情景如何殺他們呢?你剛纔說的金刀迷魂陣是不是很厲害?我們哪裡對付得了?”

白採綾覺得有理,便道:“我要你們記住此事,並不一定現在就去殺他們,老婆子我等了二十多年也沒報得了仇,何況你們?我斷定他們還沒有練成金刀迷魂陣,要不然早來找我了。”

白採綾看了眼繼先,“小子,你過來,你是個厚道人,我來告訴你金刀迷魂陣的破陣秘訣,免得來日替我報仇時死在刀陣下。”

繼先湊過身,白採綾將破陣秘訣耳語給他,“都記住了?你一人知道即可。”

繼先心領神會,連連點頭。

白採綾道:“行啦!你們可以走了。”

繼先道:“去揚州怎麼走?”

白採綾道:“門口有條小船,我已經不用了,你們乘船沿湖一直向南就進運河,再順着運河向南就到揚州了。”

繼先和餘玠謝恩告別。

繼先和餘玠剛到揚州城外,見趙葵和呂文德領兵出城,一番敘述後,才知滁州城已被蒙古攻破,趙葵正要去領兵接應餘玠。餘玠自知兵敗有罪,請趙葵處罰,趙葵不忍,便向朝廷請罪,說是自己指揮不當,朝廷只將趙葵降了一級。

回到揚州後,餘玠休養半月,傷勢痊癒,這時蒙古也已退兵。趙葵在軍中擺宴,答謝繼先救回餘玠之恩。

趙葵拎酒走到繼先桌前爲其倒酒,繼先忙端碗站起,“怎敢煩勞趙將軍倒酒,繼先不敢當!”

趙葵笑道:“你智勇難得,本將十分喜歡,今日定要你一醉方休。”

餘玠道:“繼先兄弟,你可要好好喝,咱們趙將軍最喜歡你這樣的俊才,去年還提拔一個叫李庭芝的呢,只可惜被孟珙將軍要走了。”

繼先猛然一驚,“李庭芝?他現在在哪裡?”

餘玠奇道:“莫非你認識他?他早已去了襄陽,聽說已經做了將軍,正鎮守施州。”

繼先嘆息不已,傷神坐下,但又想到他已有所作爲,便又高興起來,“趙將軍,揚州軍中可有個叫張世傑的?”

趙葵細細想了下,搖搖頭,“沒聽說過,他是你什麼人?”說着回到座上,放下酒罈。

繼先稟道:“李庭芝是我大哥,張世傑是我三弟。”

餘玠喜道:“原來是李庭芝的兄弟!不愧是一對英雄少年,想來那張世傑也必定不凡。”

呂文德安慰道:“沒事,只要張世傑還在軍中,我們一定能幫你找到,來來來,咱們先喝酒。”

趙葵道:“對!先喝酒,喝完再找人,本將一聲令下,不出半日便可找到。”

四人舉起碗,一飲而盡。

宴後,趙葵傳令,讓軍差查看各營士兵,尋找張世傑,但最終沒有找到。趙葵安慰繼先,說世傑可能在其他軍中當值,繼先只好作罷。

一日晚上,趙葵把繼先和餘玠叫到帳中,“李兄弟,我本想留你在軍營當值,但後來一想,你是個人才,大宋自開國以來就重文輕武,我若留你在軍中,定會誤了你的前程,你可以去臨安取士,登科後再回軍中建功立業,那時便可以鴻鵠展翅了。”

餘玠感嘆道:“你看看我們便明白,不敢說自己建功無數,但換作科舉出身的人,恐怕早已位居宰輔,所以我也勸你先從科舉之名。”

呂文德又道:“朝廷的這灣水不好趟,稍有不慎便身陷其中,繼先兄弟若來日高舉,一定要記住大樹底下好乘涼,在朝中找個靠山。”

次日,趙葵給宰相吳潛修書,讓他在臨安照顧繼先。吳潛乃當朝名相,當年任職兵部時,抗蒙有大功,在朝中頗有威望。餘玠將繼先一路送到江邊,繼先剛要登船,餘玠上去拉住他,“繼先兄弟,這些時日我們交談甚歡,我十分仰慕你的才智,願與你結爲兄弟,不知你可願意?”

繼先道:“你我年歲雖相差甚多,但若將軍不嫌棄,繼先願做將軍小弟。”

餘玠一手拉着繼先,一手指着大江,“就讓這滔滔江水爲我們見證”,說着,二人朝南跪在江岸,“皇天在上,江水在下,我餘玠願與李繼先結爲兄弟,從此患難與共,殺敵報國。”

繼先道:“我李繼先願與餘玠結爲兄弟,從此齊心並肩,扶我大宋。”二人向着大江長笑一聲。

“大哥”!“二弟”!只聽江風呼嘯,浪濤滾滾。

繼先到臨安找到吳潛,將趙葵的書信交給他,吳潛看後,知繼先救餘玠之事,又見他年少有爲,很是高興,便讓他住在相府,親自安排他功課,預備參加本年科考。繼先心中不勝感激。

轉眼到了科考時間,繼先果然一舉中榜,吳潛推薦他做宜興縣尉,謝方叔知他是趙葵推薦來的人,便從中干涉,最後做了個秘書省教書郎,在宮中供閒職。

理宗自親政後,屢興理學,並有意將理學納入科考,秘書省乃是掌管宮中圖書典籍的,彙集了大量理學人士,他們常圍着義理章句爭辯不休,繼先不勝其煩。本來繼先應試是爲了登科後一展抱負,不想卻掉進書屋,很是失望,加上不堪同僚日日聒噪,便放口失言,說理學誤國誤民,研究理學者是欺世盜名。這一席話傳到理宗耳邊,理宗大怒,欲治繼先之罪,多虧吳潛和程元鳳斡旋,最後被外放到泉州,供職市舶司使。這正好順了繼先之意,樂得逍遙自在,於是便欣然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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