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焦山重逢

海心回到臨安後經過了一番悲傷煎熬和痛苦掙扎,至於如何被迫進宮、亮節父子如何被釋放、繼先如何奮力拯救海心而無果之事,都無需一一再言了。總之,海心進了宮。

自海心進宮後,世傑總是不放心繼先,怕他感情用事,便勸他一起來到鎮江府。起初,繼先不能從中自拔,提起朝廷和賈似道,他便惱恨。好在時間久了,這種情緒慢慢消減,唯餘對海心的思念越來越深。

光陰飛轉,繼先在這種煎熬的日子裡過了一年,期間,他多次有回臨安的打算,都被世傑勸阻,雖說留住了繼先,但看得出他情緒消沉,世傑爲讓他排解愁緒,便帶他一同消遣下風光。

鎮江山水爲江南絕佳,焦山、金山和北固山這三山名勝,天下無雙。單說焦山,乃長江江心小島,四周江水浩渺,北岸揚州府花柳滿城,南岸鎮江府江山奇秀,江南美色儘可攬之。世傑帶着繼先在鎮江或登高望遠,或古剎拜佛,或造訪古蹟,或泛舟江面,幾日之中,繼先竟被這裡的秀美風光漸漸吸引,一時消去了愁思。

這日,二人泛舟來到焦山。世傑見他心情轉好,十分高興,便道:“二哥,你看江南風光如何?”

繼先不住點頭道:“甚美!此處離我們老家不遠,以前我們竟不知這裡有如此景緻?”

世傑道:“當年餬口尚且艱難,哪有心思關心這些?既然我們到了焦山,不如將船停靠島邊,咱們登上焦山一觀大江。”

繼先道:“只是天色已晚,草草一遊必會錯過諸多景緻,不若改日專程前來,今日就當探路了。”

世傑覺得有理,便道:“也好。”

繼先又道:“江北便是揚州,大哥正在揚州,若能去封書信,約定日子,讓大哥也泛舟過來,咱們三人一同登島遊玩豈不更好?”

世傑喜道:“二哥提醒的是,我竟沒想到,我回去就給大哥寫信,約他後日同赴焦山。”二人商定後,便駕船返回。

自李庭芝來到揚州,整飭防務,梳理民政,安頓流民,振興商務,揚州很快從破敗中復甦過來。這日,李庭芝正在府中思慮城防一事,蒙古兵退後,揚州城破敗不堪,城垣毀壞十之七八,對將來防務極爲不利,修整城池迫在眉睫。然而,百姓才經歷戰亂,徵賦修城斷不可行,李庭芝爲之晝夜難安。

侍從官吏道:“李大人連日操勞,消瘦不少,揚州事務繁重,短時之內難以解決,大人到揚州一年,便使揚州初現往日繁盛風貌,大人雖願爲揚州不辭晝夜,但也要愛惜身體,以後揚州全要仰仗大人呢。”

李庭芝道:“我亦想安逸,奈何於心不安。百姓雖安定下來了,但戰亂時逃逸大半,如今戶口銳減,城內城外仍很荒涼。且揚州之興多賴海鹽,蒙古兵犯時,鹽戶或死或去,如今鹽業不振,商旅不行,怎不讓人憂心?”

官吏道:“確如大人所言,吾等亦爲此事煩惱。”

李庭芝又道:“眼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官吏道:“何事?”

李庭芝指着外面道:“揚州城池盡毀,若敵兵再來進犯,何以御之?”

官吏道:“的確如此,大人何不向朝廷求要修城款銀?”

庭芝苦笑道:“只怕朝廷更艱難,哎!若是能有高士助我就好了。”

官吏道:“大人既然求賢若渴,屬下有一人舉薦,雖算不得高士,依我看尚有幾分才識。”

李庭芝忙道:“何人?”

官吏道:“此人名叫陸秀夫,在州學教書,原是科舉出身,朝廷命其來揚州爲官,因沉默寡言,時人難與之相處,故不受待見,又曾冒犯前任長官,便被棄往州學去了。然我觀之,此人有大才,大人何不命他前來策對一番,若合大人之意便將其留下,不行就讓他回去。”

李庭芝應允,“速傳他來府衙。”

不多時,只見官吏領着陸秀夫進來,庭芝打量陸秀夫模樣,清秀俊朗,面色凜然,不覺生出一股敬意,道:“聽聞陸先生才識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容貌堂堂,文采照人。”

陸秀夫回禮道:“李大人過獎了,在下一介愚夫,不合時宜,倒是大人戰功赫赫,才能非凡,治理得揚州一片生機。”

庭芝笑道:“都說陸先生不合時宜,我卻想要與先生開懷一談,不知先生可願奉陪?”

陸秀夫興致頓起,“大人賞光,在下自然奉陪。”

庭芝引陸秀夫就坐,“我請先生來,是想請教修築揚州城一事,蒙古兵亂後,揚州城防破敗,無法駐守,必須儘快整修和加固城防。但大亂過後,揚州百姓流失近半,鹽業荒廢,賦稅不抵往年半數,根本無力修城。”

陸秀夫道:“築城之事雖情急而卻要緩行,大戰之後,民生凋敝,若驟然大興土木,恐不利於安定民生。此番蒙古大敗,退回漠北,蒙哥驟亡,必然會引起汗位之爭,所以短時之內蒙古不會再南下,修城可暫緩些許時日。”

庭芝認真聽着。

陸秀夫又道:“揚州以產鹽出名,百姓生活和官府稅收也大都依賴產鹽之利,現今,許多鹽戶逃到城外,鹽業蕭條,應儘早重振鹽務,恢復經濟。”

庭芝道“我早爲此事思慮,奈何智謀短淺,終想不出好辦法,不知先生有何高見?”

陸秀夫道:“眼下官府不要急於取利於民,應該施利於民。大人,何不免除百姓所欠一干賦稅?此舉必能吸引流民回來重建家園,然後將州府錢糧放於百姓和鹽戶,令其恢復耕種,煮海熬鹽,如此,百姓可安,農桑可興,商旅可行,不出兩年,揚州必能一片繁榮。”

李庭芝頻頻點頭,道:“對,再讓官兵開鑿至金沙、餘慶鹽場的河道,便利車運。同時讓民夫疏浚鹽場道,減免亭戶所欠官鹽,這樣一來,沒有了車運勞苦和債務,相必他們定會歸來重煮海鹽。”

陸秀夫道:“有此利民之策,揚州興盛便指日可待。”

二人正聊得起勁,外面來報,說鎮江府都統制張世傑來信,庭芝連忙接過來讀。

陸秀夫問道:“何事?”

庭芝笑道:“二弟繼先和三弟世傑邀我明日同赴焦山遊興,我以爲二弟從西川回來後會久居臨安,沒想到居然到了三弟那裡。”

陸秀夫問道:“莫不是餘玠義弟李繼先?”

庭芝道:“對,你也知道他?”

陸秀夫道:“我們是故友,早年我與文天祥在越州與他相識。”

庭芝喜道:“原來陸先生與我二弟是朋友,既如此,那咱們明日同赴焦山。”

陸秀夫拜謝道:“願隨大人同往!”

滾滾江濤堆天而來,水連天際,一碧無垠,一艘帆船從江北岸穿浪疾行,向着江心的焦山島駛來。小島隔着銀浪矗立在寬闊的江內,翠綠的輪廓半被浪濤掩埋,一抹流雲從小島上空橫飛,留下一條細長的白線,如同一段輕紗飛舞碧天。焦山島四面環水,臨近鎮江府一側,與岸上的北固山互爲犄角,曾爲抗金據點,留下了許多名臣將士和文人墨客的足跡。

繼先和世傑早早來到焦山島,在碼頭上等候庭芝,江風吹來,一波水浪拍到礁石上,濺出的浪花打到二人身上,繼先向後退了一步,望着北面江上,道:“今日風浪好大,不知大哥會不會來。”

世傑道:“大哥雖政務繁忙,但若知你在鎮江,收信後必會前來。揚州距焦山島遠於鎮江,今日風濤又大,比我們晚到也是正常,咱們耐心等一會。”

繼先道:“三弟所言甚是。”

二人在島下面隨意轉來,正說話間,見一面帆船從浪頭冒出,帆梶隨着水浪忽高忽低,時隱時現,不多時整隻船身便清晰可見。繼先指着船道:“看,定是大哥的船來了。”

船停靠島邊,庭芝還未下船便喊道:“二弟、三弟,登島多時了吧?”

繼先迎上來,高興道:“島上風光無限,只比大哥早飽了會眼福而已。”

說着,庭芝從船上跳下來,“你們看,我帶誰?”

陸秀夫也從船上走下來,繼先一看,忙去接扶,“呀!竟是陸公子,你怎麼與大哥在一處的?”

世傑走過來,微笑着看了看庭芝,對繼先道:“二哥不知,陸公子來揚州已是前年的事了,早就聽聞陸公子才識過人,大哥與他相識不足爲奇。”

陸秀夫謙道:“張將軍謬獎了。”四顧環視一番,又向繼先道:“李大哥,楊姑娘沒與你同來?”

繼先臉色頓時悽然,世傑忙接過話道:“我們四人遊興豈不很好?還是上島說話。”四人便拾階進了島。

島四周風平浪靜,不同於大江之中的風濤巨浪;島上樹木森森,危石叢立,四人邊走邊說,來到了不波亭。

世傑道:“這就是島上有名的不波亭,風濤大浪來到焦山島便被扼住浪頭,鎮住勁勢,變得波瀾不驚,焦山四面水不揚波,故此亭名爲不波亭,焦山島也被稱爲鎮江石。”

庭芝道:“果然名副其實。若是我大宋能有一塊鎮江石就好了”

陸秀夫道:“你與張將軍不就是大宋的鎮江石。”

庭芝搖頭笑道:“我們何敢擔此繆稱!像孟老將軍拱守半壁江山,像餘玠復川峽、平韃虜,像王堅斃蒙哥、退蒙古,這般人物纔是大宋的鎮江石。”

四人來到亭中坐下,世傑道:“有件事不知大哥聽說了沒?王堅將軍他……”

庭芝見世傑面色奇異,道:“王堅兄弟怎麼了?”

繼先直視世傑,“三弟,莫不是王大哥又被貶官了?”

世傑搖頭,“賈似道前幾日送來的公文裡含含糊糊提到一句,我便向朝中打聽,才知王堅已於上月去世了,臨死時躺在牀上仍上書請求到前線抗敵。”

衆人愕然,悲憤不已。繼先提起拳頭狠狠砸了下亭柱。

庭芝道:“前些日子我聽說王堅到和州後數次上表懇求回到前線,朝廷皆置之不理。”

陸秀夫道:“王將軍一生征戰沙場,打死了蒙哥,收復了數十州,卻被朝中小人嫉恨,先是明升暗降調到荊湖,後解去兵權出知和州,此番羞辱王將軍怎能忍受,英雄無用武之地怎不叫人心生淒涼?王將軍定是鬱鬱而終的。”

繼先站起身,“餘大哥含冤自殺,王大哥又悲鬱而終,朝廷的那起小人們究竟要幹什麼?皇上不管不問,大宋江山早晚要斷送在他們手中。”

庭芝忙道:“繼先不可如亂言,我心中的悲憤不比你少,可若僅是一腔熱血就能解決事,我與世傑二人早就一槍捅死他們了,何須今日這般委曲求全?”

繼先遠望江面,長嘆一聲,“哎!皇帝不明,奸臣當道,腐儒弄權,邊將遭屈,天下生靈塗炭!”

陸秀夫慨然道:“李大哥既已明知社稷危難,又有一身本事,何不效命天下?”

繼先回頭輕蔑一笑,“你讓我投身朝廷?”

世傑起身道:“此時正值用人之際,效命朝廷有何不可?二哥一身本領卻無安身立命之所,於你於國有何益處?”

繼先嗤之一笑,半字不答。

庭芝知道繼先煩心,便微微道:“朝廷堆痾積腐數十年,內憂外亂局面非一時一人之過,也非一時一人便能扭轉,餘玠、王堅之悲何朝不有?庸官奸臣哪代不出?豈能因此而心生消極?你我只需勉力盡忠,若衆力不能拯救也是天命如此。”然後走到繼先身邊,又接着道:“繼先,大哥知道人各有志,不管你身在朝廷還是江湖,只要肯爲百姓做事,大哥都支持你。”

繼先見庭芝如此瞭解自己,十分感動,“大哥,繼先雖不在朝廷,卻何時遠離過朝廷,若繼先真對朝廷死心,也不會有今日悲憤之言了。”

庭芝道:“我知道,我知道。”

世傑見此,只好勸道:“本來是一起遊興的,卻因我一句話引出這些煩心事,壞了興致。等回到府衙後有多少政務不夠處理?快不說這些事了,咱們到《瘞鶴銘》碑刻去看看。”

陸秀夫也附和道:“正是呢,不能辜負這江天美色。”

四人走下不波亭,向《瘞鶴銘》石碑走去。

不多時,四人便來到碑下,只見一塊碩大殘碑立在崖下江邊,陸秀夫看後嘆息道:“不想碑文竟殘破至此。”

繼先細觀碑文,讚道:“都說《瘞鶴銘》是大字之祖,果然名副其實。可惜如此好石刻竟殘破至此且無人看護。”

陸秀夫道:“當年,王羲之寫下此銘後,很快便被人鐫刻在焦山島後山的岩石上,後來被雷電轟崩而墜入江中。王安石罷相後,曾專程來此到江中尋找銘文,直到孝宗帝時,江水落下,石碑才露出水面,有人將它從江中撈起,豎立在原處。”

世傑嘆道:“世人不珍惜的又何止此碑文!”

大家細細品賞一番後,沿道登上山頭。只見大江浩渺,清風徐來,忽然,遠處江面行來一艘小船,飄飄搖搖隨波顛伏,衆人只當是尋常漁船。

世傑望着小船道:“你們看,那隻小船在江中顛簸,隨時都有被大浪推翻的危險,不由得讓人想起大宋現在所處的境地。”

衆人沉默。

小船漸漸行近焦山島,但並無登島意向;船越行越近,從島旁行過,向着江南岸而去。世傑久在京西南和淮西前線征戰,兩路水戰頻繁,因此熟識船型,世傑一晃眼,恍惚看到小船船型非同一般,於是再細看,連忙道:“快攔住此船,這是蒙古的梭子艇。”

衆人一聽,連忙道:“快!晚了就追不上了。”

四人上船,命船伕豎起高帆,緊搖槳櫓,追梭子艇而去。大船行速快於小船,庭芝四人很快便追上小船。

庭芝對小船喊道:“快停下!快停下!”

梭子艇上的人聽到喊聲急忙回頭,卻見是三位和尚,打頭的是位蒼髯老僧,一臉茫然和驚慌,“可是喚老衲?”

庭芝一看那和尚,覺得有點眼熟,繼先一眼便認了出來,“是天智大師?!”

庭芝和世傑恍然一驚,“真是天智大師呀!”

老僧的船緊貼庭芝的大船,老僧問道:“你們是誰?”

繼先忙伸手接老僧,“大師,快上來,你當然不認得我們,這麼多年了,我們都已長大,哪裡還記得清?”

庭芝指着繼先向天智道:“大師認不出我和三弟無妨,卻連他也認不出了嗎?他的達摩杖還是大師傳授的呢。”

天智一看,驚道:“原來是三位恩公!老衲怎敢忘記?一時眼拙沒認出來,不過你們那時尚是孩童,現在已經英姿勃發。”

繼先又讓隨從的兩個小和尚也上來,問道:“大師意欲何往?”

天智道:“去九華山。”

陸秀夫奇道:“去九華山爲何要繞道鎮江?豈不是遠了許多路程?”

天智道:“老衲豈不知遠了路程,可是淮西一路過江船隻管得甚嚴,老衲輕易過不得江去,且還要從建康府會見辯惠大師同去九華山,故而走此偏徑。”然後又意味深長道:“此次去九華山非比往常,還有重任在身。”

繼先問道:“有何重任?”

天智道:“數日前,金刀門在蒙古的授意下圍攻我寺,被我寺擊退,他們欲上九華山偷取九華派的鎮派武功《伏虎杖法》來對付少林,方丈派我前去九華山通知慧通方丈以防不測。”

繼先一聽金刀門,便恨道:“又是他們,看來上次在鄂州還沒教訓好他們。”接着又向天智道:“九華山門禁森嚴,他們如何能上得了山?”

天智道:“你們不知,還有六日便是九華山五年一度的經論會,經論會是佛門盛典,專門講論佛經,但有時也會研討一些高深功夫,因此許多門派都會前來赴會,他們若是混在其他門派裡就不易被發現了。”

衆人道:“原來如此。”

忽然,天智興致偶來,向繼先道:“慧通方丈近來對《華嚴經》有了新悟,你可有意上山聽聽?”

繼先作謝,笑道:“自會昌佛難後,《華嚴經》久已失傳,偶聞九華派找到此經,真是佛門一大幸事。”

天智向衆人道:“多虧棲霞寺辨惠大師派人多方打探,才知道此經一直在貴溪深山流傳。”

繼先忽然想起桃源派劍經一事,有意上山打探一下,便道:“早想拜會慧通方丈,只是我與九華派素無往來,貿然造會恐怕不妥,有大師引薦再好不過了。”

說話間,船已近江南岸,庭芝連忙讓收帆停船,道:“世傑,讓船停下,前面快到鎮江府了,我有公職在身,不可擅自離職越境,咱們就此別過吧。”

世傑自然明白,便道:“也罷!反正我們與大哥一江之隔,想見時一封書信,他日再會焦山。”

庭芝對繼先道:“繼先,你若去就九華山就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繼先道:“知道了,大哥放心。”

庭芝向後方的焦山島揮手,來時乘坐的快船向大船划來,不一會便劃到大船旁,庭芝和陸秀夫向衆人作別,下了大船登上快船駛回江北。

大船靠了岸,繼先等人走下船,世傑道:“大師請到城中小坐,休息一宿再同二哥去棲霞寺。”

天智連連搖手:“不可不可,片刻也耽誤不得。”

繼先奇道:“經論會還有六日,我們不出三日便能趕到九華山,大師爲何這般着急?”

天智道:“金刀門的人已經搶在老衲前面了,我需趕緊上山告訴慧通方丈做好防備。”

繼先道:“既如此,就不必進城了,我們速去棲霞寺,請辨惠大師一同上山。”然後向世傑道:“三弟,隴西四刀武功高強,詭計多端,恐怕這次過江不單是爲了盜取《伏虎杖法》,說不定還有其他意圖,我與大師需即刻查明,三弟先回城吧。”說着,繼先便要上路。

世傑忙道:“二哥莫急,行李還沒帶呢,就差這麼一會功夫了?”

繼先向天智道:“那就煩勞大師稍等片刻,容我回去收拾行李。”於是,繼先趕回城草草收拾行李同天智上了路。

世傑問道:“二哥何時回來?”

繼先想了想,“很快!”世傑目送二人遠去。

繼先和天智很快便來到棲霞寺,天智讓守門小沙彌通報辨惠,不多時,辨惠同玉虛三仙親自迎出門來。繼先甚是詫異,不知玉虛三仙居然在此。

辨惠笑道:“貧僧算算時日,覺得天智大師該到了,誰知竟到了。”

天智道:“一路雖有小阻,卻也未曾耽擱太多時日,讓高僧久等了。”又看了看玉虛三仙,作禮問道:“三位神仙一向在山頂逍遙自在,世人難得一見,今日怎肯下凡了?”

常無爲笑道:“雲餐風露食久,也要來食下人間煙火嘛。”

張法順看到繼先,奇道:“李公子也去九華山?”

繼先正要答話,常無爲一把拉過他和藹道:“你來,繼先,這是辨惠高僧。”

繼先向辨惠問禮,常無爲又向辨惠道:“他便是我常跟你提到的李繼先。”

辨惠讚道:“果然器宇不凡。”

辨惠請衆人進寺,衆人進堂坐下,辨惠道:“三位道長是貧僧的座上客,許久未曾相見了,因雲遊至此,昨日特地趕來一敘。”

繼先道:“正好可請三位道長同去九華山參加經論會。”

常無爲搖手笑道:“我們樂得清淨,就不去了。”

辨惠道:“慧通方丈前兩次親下請帖到三清山,他們都不曾去,不過大家都知道三位道長的性情,慧通方丈也不見怪。”

天智道:“既如此,就不好勉強了。”

忽然,常無爲對繼先道:“繼先,你的玄天七劍練得如何?”

衆人驚道:“玄天七劍?”

常無爲道:“上次在鄂州只因你五冥掌心法尚未練純熟,且心經未解其義,還差後三劍沒練完,今日我與天智大師都在,一同給你指點。”

繼先喜道:“承蒙前輩厚愛,繼先感激不盡。”於是二人讓繼先演練一遍招式,一一從內功上給繼先詳解。然而最終仍不見後三劍有突破。

常無爲思慮道:“看來我們只能幫你至此了,我想這後三劍只有一人能助你練成。”

繼先道:“誰?”

常無爲道:“九華山慧通方丈,非此人斷不能。”

繼先奇道:“這是爲何?”

常無爲道:“還記得玄天七劍的來歷嗎?這是不惑高僧和張守真天師共同創制的,那劍法心經裡面的奧妙正是二人的法玄大悟,不惑高僧是華嚴派的嫡傳,只有深得《華嚴經》真意才能領悟心經。慧通方丈前番得了此經,閉關參悟有成,此次經論會正是要論《華嚴經》,你可上山向其請教,如此,必能練成劍法。”

繼先欣喜不已。

衆人又談論一番,常無爲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三人也該告辭,你們好早些上路。”

天智笑道:“不急不急!”

王道通道:“我們與辨惠大師長相往來,倒是你們別讓慧通方丈等急了。”

正說話間,忽然寺外轟動,小沙彌慌忙近來稟報,辨惠問道:“外面何故喧鬧?”

小沙彌道:“宮裡來了聖旨,讓主持快去接旨。”

辨惠讓衆人留在堂中,理了下衣袍,趕緊出寺迎接。只見寺門外立了一排宮衛,中間站着一個領頭太監,辨惠向前施禮,“各位公差遠道而來,一路辛苦!”

太監道:“大師客氣了,我等奉旨前來,宣大師進宮。”

辨惠納罕道:“此時進宮何事?”

太監道:“先皇駕崩,新君即位,宣大師進宮誦佛。”

辨惠驚道:“皇上駕崩了?”

太監遞過聖旨,道:“諸般詳情已在旨意中言明,請大師回寺打點,我等在此恭候,咱們即刻回京。”

辨惠遲疑一下道:“煩請各位上差先到寺內稍坐,且容貧僧安排一下寺務。”

太監道:“無妨!大師自去安排,我等在此等候,不便進寺打擾佛門清淨。”

辨惠只好道:“既如此,有勞各位稍作等候。”於是,託着聖旨轉身回寺中。

見辨惠回來,繼先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辨惠打開聖旨與衆人一起看,方知理宗皇帝數日前駕崩,太子趙禥登基,着天下名寺名觀的僧道進宮慶賀。

辨惠嘆道:“貧僧爲御封之人,皇上下旨必須進宮,看來經論會我是去不成了。”

天智和繼先也嘆道:“可惜可惜。不過國事要緊,大師不必介懷,我們上山後會給慧通方丈說明原由。”

辨惠道:“有勞各位!公差尚在寺外等候,貧僧不便久留諸位,你們各自上路吧。來日再到敝寺閒敘。”

衆人便要離去,繼先忽然道:“大師進宮後若得方便,可否幫我打聽一人?”

辨惠道:“不知是何人?”

繼先心裡一直想着海心,忽聞趙禥即位,料知海心必然封妃,心有不甘,明知如此,偏偏情不自禁,忍住傷心道:“楊海心,新君的妃子。”

辨惠不明白,問道:“哦!她與你是何關係?”

繼先半晌才道:“遠親,不!故舊。”

辨惠自然自語道:“故舊?”還想繼續問明白,但又覺不便打聽太多,便道:“好!貧僧若有機會,自當幫你打聽。”

繼先作謝,於是衆人離寺而去。玉虛三仙回了三清山,天智和繼先趕往九華山。

兩日後,繼先二人來到九華山下,只見山下早有正心和正德帶着九華派的僧人在此迎候各方賓客,正心見天智到來,連忙迎過來,“師父和二位師叔昨日就算着呢,說天智大師該到了,可不這就到了。”

天智道:“老衲轉道去了棲霞寺一趟,故而遲了一天,幸而沒有耽誤明日的經論會。”

正德恭敬道:“小僧帶大師上山。”

正德剛要進山門,後面傳來一聲喊叫,“正心、正德二位小師傅,不等我們就要進山呀。”

衆人一回頭,見是桃源派的人走來,莫問津、吳處邊和滿溪春在前,後面跟了奚清源、何開顏並其他弟子,正是奚清源喊叫正德。

正德忙轉身道:“是桃源派的各位女俠到了,失禮失禮!”

繼先疾步過去,歡喜道:“三位姐姐,你們也來了。”

滿溪春道:“上次和兩位師叔來拜訪慧通方丈,無果而返,這次正好可向方丈一問究竟。”

繼先道:“正是。咱們趕緊上山吧。”

於是,衆人說笑進了山門。

慧通方丈聞說衆人到來,已在寺門外恭候,見了大家,互相問候,便進寺內坐下相敘,道:“承蒙各位不辭勞苦來敝寺參加經論會,敝寺和老衲倍感榮幸!”

天智道:“接到慧通方丈的請帖,天緣師兄即刻命我趕來。”

莫問津也道:“雖然慧通方丈並未向桃源派下請帖,但晚輩心想,當年師父在世時,桃源派也是貴派經論會上的常客,今日不請自來,方丈不會見怪吧?”

慧通連忙道:“哪裡哪裡!老衲以爲川中來此路途遙遠,多有不便,故而川中各派沒有邀請,貴派能來赴會,老衲不勝感激。”

慧通忽然目光移到了繼先身上,打量一番,見身段、相貌、氣宇俱非常人可比,雖未曾相識,卻莫名生了一種親和感,便笑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天智正要介紹,繼先起身向慧通見禮,“大師,晚輩李繼先,因慕大師名聲,久欲登門拜訪,又聞天下佛學經論會是天下盛典,冒昧和天智大師前來,一瞻盛容。”

天智接上話道:“慧通方丈不知,他就是助餘玠守川、幫王堅打死蒙哥、俠義忠肝流傳江湖的李繼先。”

慧通肅然道:“這就是了,李大俠通身英氣,容光不凡,一看就非尋常人。老衲雖多年不出寺門,但你的事多少還是有所耳聞,二位師弟曾在建康府和董丞相家中與李大俠相遇過,聽他們提起過你。”

繼先道:“當時未能與二位大師暢談,甚是遺憾!”

“這次既然來了我寺,我們定要好好招待你,以補當日之憾。”忽然,門外傳來一人言語,衆人看去,卻見慧明和慧淨進來,慧明又道:“李大俠,一別數年,別來無恙!”

繼先忙施禮:“慧明大師好!慧淨大師好!”

慧淨道:“李大俠怎麼有空到九華山來了?”

繼先自知不能唐突說出求取劍經之事,便道:“天智大師路過焦山時與晚輩相遇,得知金刀門欲趁經論會之機偷取貴派的《伏虎杖法》,金刀門投靠蒙古,與大宋爲敵,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竟有此事?”慧通驚異道。

吳處邊憤然道:“想不到這幾個狗賊敢跑到九華山放肆,我們與金刀門有不共戴天之仇,這回絕不能放過他們。”

滿溪春奇道:“不過他們如何上得了山呢?”

天智道:“他們欲上山偷秘籍一事確定無疑,說不定他們會喬裝成其他門派的人混進來,故而我才急趕上山提醒慧通方丈嚴加提防。”

慧通泰然道:“九華山好進不好出,若他們真敢在此處放肆,便讓他們下不了九華山。”

繼先囑咐道:“隴西四刀奸猾無比,詭計多端,方丈還需未雨綢繆,以防萬一。”

慧通點點頭,向慧明道:“慧明師弟,你速命寺中弟子嚴守各個上山道路,凡有身份不明之人上山要仔細盤查。”

慧明領命而去。

正說話間,外面來報,說是有五位客人到了,慧通讓人請進來。五人說笑着進了屋,繼先一看,乃是劍南六洞仙,原來是滿溪春通知他們,讓他們也趕來參會的。

繼先喜道:“五位大哥,想不到你們也來了。”

徐朝忠道:“六妹寫信邀我們前來,況且九華山經論會雖說是研討佛經,卻也是武林一大盛會,焉能不來?”

丁依卿向繼先道:“離開重慶這麼久,也不跟我們來封書信,大家都很掛念你。”

徐朝忠攜五人向慧通見禮,“久仰方丈大名,徐朝忠並衆兄弟冒昧上山,還請慧通方丈莫要見怪!”

慧通笑道:“既來九華山,便是老衲的客人,劍南六洞仙行俠仗義,保國殺敵,名震川中,實爲武林楷模!各位英雄請坐!”

衆人又聊了一會,陸續有其他門派的人到來,慧淨先出去接客。半晌,慧淨和慧明進來,慧明道:“方丈師兄,各處皆已安排妥當。”

慧淨接着道:“國清寺、東林寺、定慧寺、南華寺和靈巖寺的人都到了,還有其他十幾個門派的人也安排好了,明日一早便可開壇論經。”

慧通起身,“好!就請各位英雄後堂用齋,明日一早論經壇上見!”

第四十八章 海國舊夢第四十九章 崖山海戰第二十五章 桃花溪畔第四十七章 山河落日第十九章 兵退兩川第四十八章 海國舊夢第十七章 智取夔州第十三章 君山尋隱第四十七章 山河落日第三十三章 奇計破敵第二十一章 蘇堤相逢第三十五章 繁花劍經第十五章 大鬧鄂州第四十二章 隴西四刀第三十三章 奇計破敵第二十一章 蘇堤相逢第二十六章 藏圖風波第四十一章 蜀襄局變第四十二章 隴西四刀第十五章 大鬧鄂州第三十二章 城下折鞭第十七章 智取夔州第二十三章 沈園賽詩第十六章 劍出冰身第三十章 江中遇禍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三十五章 繁花劍經第三十章 江中遇禍第三十六章 海心進宮第四十二章 隴西四刀第十八章 防蜀之策第二章 蘆漁光陰第一章 江水滔滔第三十五章 繁花劍經第四章 淮東結義第四十八章 海國舊夢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八章 餘玠入川第四十九章 崖山海戰第三十三章 奇計破敵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二十八章 千里求援第二十九章 瀟湘討教第十六章 劍出冰身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三章 偷遊仙山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二十九章 瀟湘討教第二十章 餘玠之死第二十五章 桃花溪畔第五章 方仁盜圖第三章 偷遊仙山第三十四章 飛雲劍陣第三十七章 焦山重逢第四十八章 海國舊夢第四十三章 江上風清第六章 海島奇緣第四十三章 江上風清第三十五章 繁花劍經第三十六章 海心進宮第七章 三破蒙古第二十二章 臨安探寶第三十九章 伏虎杖法第十八章 防蜀之策第二十一章 蘇堤相逢第十六章 劍出冰身第五章 方仁盜圖第二十章 餘玠之死第十一章 蓮心出走第四十二章 隴西四刀第三十六章 海心進宮第八章 餘玠入川第四十九章 崖山海戰第四十九章 崖山海戰第四十四章 魂斷襄陽第四十七章 山河落日第四章 淮東結義第二十章 餘玠之死第四十六章 血染荊湖第二十章 餘玠之死第十四章 程府探秘第十七章 智取夔州第二十八章 千里求援第三十七章 焦山重逢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二章 蘆漁光陰第十五章 大鬧鄂州第四十六章 血染荊湖第三十四章 飛雲劍陣第二十三章 沈園賽詩第二十五章 桃花溪畔第三章 偷遊仙山第六章 海島奇緣第二十九章 瀟湘討教第三十八章 九華論經第四十九章 崖山海戰第二十二章 臨安探寶第二十二章 臨安探寶
第四十八章 海國舊夢第四十九章 崖山海戰第二十五章 桃花溪畔第四十七章 山河落日第十九章 兵退兩川第四十八章 海國舊夢第十七章 智取夔州第十三章 君山尋隱第四十七章 山河落日第三十三章 奇計破敵第二十一章 蘇堤相逢第三十五章 繁花劍經第十五章 大鬧鄂州第四十二章 隴西四刀第三十三章 奇計破敵第二十一章 蘇堤相逢第二十六章 藏圖風波第四十一章 蜀襄局變第四十二章 隴西四刀第十五章 大鬧鄂州第三十二章 城下折鞭第十七章 智取夔州第二十三章 沈園賽詩第十六章 劍出冰身第三十章 江中遇禍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三十五章 繁花劍經第三十章 江中遇禍第三十六章 海心進宮第四十二章 隴西四刀第十八章 防蜀之策第二章 蘆漁光陰第一章 江水滔滔第三十五章 繁花劍經第四章 淮東結義第四十八章 海國舊夢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八章 餘玠入川第四十九章 崖山海戰第三十三章 奇計破敵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二十八章 千里求援第二十九章 瀟湘討教第十六章 劍出冰身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三章 偷遊仙山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二十九章 瀟湘討教第二十章 餘玠之死第二十五章 桃花溪畔第五章 方仁盜圖第三章 偷遊仙山第三十四章 飛雲劍陣第三十七章 焦山重逢第四十八章 海國舊夢第四十三章 江上風清第六章 海島奇緣第四十三章 江上風清第三十五章 繁花劍經第三十六章 海心進宮第七章 三破蒙古第二十二章 臨安探寶第三十九章 伏虎杖法第十八章 防蜀之策第二十一章 蘇堤相逢第十六章 劍出冰身第五章 方仁盜圖第二十章 餘玠之死第十一章 蓮心出走第四十二章 隴西四刀第三十六章 海心進宮第八章 餘玠入川第四十九章 崖山海戰第四十九章 崖山海戰第四十四章 魂斷襄陽第四十七章 山河落日第四章 淮東結義第二十章 餘玠之死第四十六章 血染荊湖第二十章 餘玠之死第十四章 程府探秘第十七章 智取夔州第二十八章 千里求援第三十七章 焦山重逢第四十五章 四路援襄第二章 蘆漁光陰第十五章 大鬧鄂州第四十六章 血染荊湖第三十四章 飛雲劍陣第二十三章 沈園賽詩第二十五章 桃花溪畔第三章 偷遊仙山第六章 海島奇緣第二十九章 瀟湘討教第三十八章 九華論經第四十九章 崖山海戰第二十二章 臨安探寶第二十二章 臨安探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