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樑成龍被凍醒了,他拿起枕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剛好六點。冬天一向晝短夜長,六點的早晨還被淡淡的夜幕籠罩着,世界一片安靜,滴答滴答的鬧鐘聲在此刻可以被聽的清清楚楚。樑成龍還想強迫自己再睡一會,不過寒冷使他再難以入眠,於是他慢吞吞的穿上衣服起牀了。
樑成龍迷迷糊糊的邊揉着眼邊走到衛生間。等他衝完了馬桶之後,就開始了洗漱,等到這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已經接近七點了。
此刻的天色已經微微發亮,他看了看窗戶玻璃的屋內的一面佈滿的水汽,在上面畫了一個心形圖案。不過他很快意識到此刻的自己是多麼的無所事事,於是搖了搖頭進了廚房。
早飯很簡單,一份煎蛋、一盤熱氣騰騰的炒空心菜、一杯豆槳和一個饅頭。樑成龍端着最後的豆漿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突然發現,早餐桌旁是如此的空空蕩蕩,只有一份煎蛋、一盤炒菜和一個饅頭冒着淡淡的熱氣,這種景象,勾起了樑成龍心底的失落感。樑成龍站在廚房門口處,好像看到爸爸媽媽坐在飯桌旁在招呼自己過去吃飯。不過恍惚之間,這一切消失的乾乾淨淨,屋內又剩下了樑成龍一個人。
樑成龍站在廚房門口,黯然傷神,他此刻感到自己的世界忽然變的如此安靜,靜的連心碎的聲音都能聽到;又感覺到自己的世界是如此悲傷,以至於難過的連心碎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不過他並不感覺自己孤獨,也許是早已經習慣了孤獨,也就無所謂孤獨了吧。‘鈴鈴鈴’,一陣急促的鬧鈴聲響了起來,嚇的樑成龍手一抖,杯子中的豆漿灑了出來,濺到了他的手上。感受着已經不是很熱的豆漿,樑成龍趕快跑到桌旁把鬧鐘關了,然後在餐桌旁坐下了。
吃完飯之後,樑成龍走到廚房把碗筷刷了一下就打算出去,因爲昨天晚上他的女朋友給他打了電話,讓他今天去教自己散打。
推開門,世界一片潔白。“原來是下雪了,我說今天早上怎麼會被凍醒了。”樑成龍在心裡小聲嘀咕着。這時候一陣微風吹了過來,樑成龍微微抱了抱肩膀,然後轉身鎖上門就出去了。走在被白雪完全覆蓋的路上,腳下吱吱作響。樑成龍環視着這個銀裝素裹的世界,突然想起了毛**的一首詩《沁園春雪》很應景,於是就小聲的背誦了起來:“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背到這裡,樑成龍停下來思考了一會,然後又小聲的自言自語道:“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哎,下一句是什麼來着?”說到這裡,樑成龍卡住了,顯然忘記了下面怎麼背了。
這時候樑成龍從懷中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女朋友的電話:“喂,小夕,起牀沒有啊?”“親愛的,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啊,我馬上起牀。”“你快點起來啊,不許再賴牀了。還有,今天下雪了。”“啊,真的?我馬上起牀。”小夕聽到樑成龍說下雪了,聲音一掃慵懶,激動的說着。“好了,你快起牀,我馬上到你家樓下了。”說完這些,樑成龍掛斷了電話,加快速度往小夕家走去。
樑成龍到了小夕家樓下,正好撞見了小夕的媽媽。“哎,小樑,起的這麼早?小夕跟我說了,讓你今天教她散打。”“是的,伯母。小夕起牀了嗎?”“這孩子,每天都睡到這麼晚,應該還沒起牀吧,一會我把她叫起來。”“哦,伯母,不用了,我再等她一會。”“外面這麼冷,還在外面站着幹什麼,快進來吧。”小夕的媽媽看到哆哆嗦嗦的樑成龍,趕緊打開了門讓他進來了。
這時候小夕剛好從樓上下來,看到樑成龍已經來了,趕快跑到樓下挽着樑成龍的胳膊說:“親愛的,走吧,去散打館教我散打。”樑成龍看了看被小夕挽着的胳膊,又看了看伯母,頗感不好意思,於是掙了掙,想把胳膊抽出來,但是沒有什麼用。“咳咳,小夕。”小夕的媽媽看到女兒挽住樑成龍的胳膊,咳了兩聲,然後瞪着她。
小夕看到媽媽在責怪她,於是不滿的說:“媽媽,你不會像我爸爸那樣,是個老古董吧?”然後轉頭拉着樑成龍就要出去。“哎,小夕,你還沒吃早飯呢,早飯不吃啦?”小夕的媽媽在後面朝她喊道。“不吃了,走了。”小夕頭也不回的回答着。“小夕,要不吃過飯再去吧?這樣對伯母挺沒有禮貌的。”“哎呀,沒事,快走吧,我可不想聽媽媽嘮叨。”說着就拉起了樑成龍出去了。
下過雪的早晨特別寒冷,路上行人稀少,世界還沒有準備好忙碌,不過這時候太陽已經漸漸升起來了。縷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身上,顯得是那樣的靜謐安詳。
樑成龍歪過頭看着小夕,心裡想着,如果能一直這樣該多好啊,沒有傷害,沒有鮮血,沒有陰謀。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因爲他是樑成龍,就註定他不可能有享受這種生活的權利。兩個人就這樣走着,在他們的背後,留下了一大一小兩行腳印,看起來很整齊。兩個人很快就到了散打館,兩人各自去換上了散打服。
“我說你也太弱了吧,連我都打不過?”看着連連被摔倒在地的樑成龍,小夕不屑的向他微微豎了豎中指。“哎,小夕,你看不出來啊,我是在讓着你呢。你別忘了你男朋友我可是散打九段,要不然我還談何能教你。”樑成龍看着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小夕,感到很可笑。小夕聽到樑成龍的話,顯然很不開心,於是嘟起了嘴。樑成龍看着要發飆的小夕,說:“昨天你給我打電話說教你散打,我以爲你又騙我呢,沒想到是真的。來吧,小夕,讓我來糾正一下你的基本動作。”看着散打場上屢屢被摔倒的樑成龍,也許這是他兩年以來,最奢侈的時光吧。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美好的時光總如白駒過隙,難過的時刻總是度日如年。
冬季的夜晚到來的很快,樑成龍把小夕送回了家,吻別之後,就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去了。樑成龍回到公寓,打開浴室的熱水器放了一會水,然後就進去洗了個熱水澡。熱水衝在身上,巨大的疲憊感突然襲來,以至於樑成龍險些招架不住。雖然疲憊,樑成龍卻感到很快樂,還有什麼事能比和對自己最重要的人待在一起更幸福呢?洗完澡之後,樑成龍把衣服放在洗衣機裡就躺在牀上很快睡着了。
有時候對我們來說很平常的一件事,對別人來說,就是一種巨大的奢侈。就像我們可以隨時和自己愛的人整天在一起,那是因爲我們還未曾失去過。等到真的失去之後,我們會發現,哪怕最簡單的問候,也變成了一種奢侈品,而我們所擁有的,只剩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