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期,轉眼已至。
越雲風再度回到了武學院春之國的分院,他將不得不面對和白豫川的賭約。
此刻,白豫川亦正在等待着他,自從上次街市上一別,他也很想看看這個被嵐帝青眼有加的少年,能折騰出什麼風浪。
至於白玉照,此刻傷勢竟也恢復得差不多,因爲之前白豫川已經給他交給底了,所以也陪在父親旁邊,等着越雲風過來自取其辱。
唯獨羅嵐,靜靜地坐在院中,彷彿事不關己一般,淡然地望着院門外,等待那個隨時可能出現的少年。
終於,越雲風孤身一人,來到院內,就站在幾人面前。
他眼望着白豫川,臉似有坦蕩的笑意,白豫川老成持重,未有任何表示,隨即又將目光落在白玉照身上,略帶鄙夷的哼了一下,不等其發作,最終目光轉移到了居中而坐的嵐帝臉上。
嵐帝投來的目光,卻異常溫和的,不帶絲毫殺氣。
越雲風不知道這平靜的表情,暗藏着怎樣的殺機,他只是恭敬地跪下,深施一禮說:“尊貴的嵐帝陛下,今日有你爲我做主,相信小人和侯爺的這一場賭約,一定會有一個公平的結果。”
嵐帝卻微微擺手,淡然說道:“少年,朕就是來給你們做見證的。只要你能證明一切,我自然會爲你主持公道。”
“是啊,事到如今,你也該說說如何證明柳兒就是慕容府的婢女,而不是蘇家餘孽!”白豫川接口問道,“我們給了你三天的時間,也該是時候見分曉了。”
越雲風卻手指着白玉照說:“這個恐怕就得問貴公子了,他一直追捕口中所說的柳兒,時至今日唯一能證明的,也就只有他了。就算是請來我義父作證,貴公子一口咬定柳兒就是蘇文兒,我又能如何。”
沒想到他突然把矛頭指向白玉照,如此指證不由令白玉照惱羞成怒,一面捂着胸前傷口說道:“你這小子就會信口雌黃,到這般時候還不肯死心嗎?我一路追她而來,焉會有錯?陛下,他分明就是在抵死狡辯。”
越雲風隨即笑道:“是不是狡辯,請出來柳兒,大家當面鑼對面鼓彼此對質,不就知曉了。”
羅嵐亦回頭問道:“那麼,照兒你敢不敢和他們對質?”
白玉照挺着胸脯說道:“怎麼不敢?”
白豫川聞言,卻暗自皺眉,憑藉他多年征戰疆場的經驗,直覺告訴自己很可能事情會橫生枝節。
於是朝着守在旁邊王博仁使了眼色,暗示他們親自去把人提來。
過不多時,卻有幾名士兵將蘇文兒還有慕容求,都給帶了上來,就當着羅嵐和白豫川的面,與白玉照並排站了一起。
白玉照將那蘇文兒上下打量個仔細,卻道:“陛下,玉照已經仔細看過了,分明就是朝廷侵犯,蘇家後人蘇文兒,絕對沒有假的。”
哪知蘇文兒卻急道:“白公子,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哪裡是什麼蘇文兒,你可再仔細看看。”
白玉照聽着聲音,猛的一驚,竟然和記憶中蘇文兒的口音頗爲不同。
越雲風卻適時出來說道:“聽出來了吧,我們柳兒這一口腔調乃是我義父家鄉的口音,白公子要捉的蘇文兒,據我所知乃是神醫蘇家的後人,該是昔日武傲大陸東陸的口音,完全不一樣。此刻白公子的表情,就是明證。”
“你說什麼,這不可能!”白玉照憤怒地上前,竟要揪住越雲風的脖領質問,可惜卻牽動了胸前的傷口,險些栽倒。
越雲風卻上前一步扶住他,笑道:“這件事,還是讓我從頭說起吧。白公子那日你追查要犯,恰巧來到客棧和我們碰上,因爲遇見柳兒長得和蘇文兒想象,就動了歪腦筋,想要移花接木,拿柳兒去當替死鬼邀功。”
“可惜當晚你沒有得手,於是你不甘心,第二日竟安排人手,假冒山賊打劫我們的隊伍,你則趁機將柳兒劫走。”越雲風看着白玉照漸漸表色的表情,卻加快語速說道,“結果又沒能得手,卻和我誤打誤撞闖到了逆賊的山寨之中,我們都被擒住當了俘虜。至於後來,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他盯着白玉照幾乎已經發白的面容,一字一句說道:“白侯爺的軍隊攻破了山寨,我僥倖逃生,將重傷的你救了出來,你卻反咬我一口,絲毫不念一點兒恩情。白公子,你真是沒有乃父的一絲風範,太過無情了。”
說到最後,連白豫川都忍不住動容,站起來說道:“大膽,你這是在污衊本侯嗎?有何證據,證明照兒找人假扮山賊,幹了那麼不堪的事?”
“我就是證據!”院外,忽然有人高聲答應着,蹣跚着走了進來,卻是死而復生的侯二。
只見他敞開衣裳,露出胸前刺眼的傷痕,疾聲說道:“我侯二就是最好的證明。當日我就是奉了公子的命令,假扮山賊去攻擊慕容府的車隊,事後不想露了馬腳,於是竟被王博仁大人滅了口。”
“若非我的命大,那一刀沒能要了我的命,今日也不能活着站出來指證你們。”侯二望着白豫川還有他身後臉色鐵青的王博仁他們,狂侯二笑說道,“我知道侯爺你一手遮天,今日之事未必能證明什麼,但我侯二已是死過一回的人,也就豁出去了。嵐帝陛下,你看着辦。”
說着,又從懷內抽出一把匕首,想也不想,揮刀抹了脖子。
越雲風轉頭望着倒地死去的侯二,卻默默鼓起了巴掌:“好漢子,總算落得坦蕩。”
然後,他也不管早已驚呆的白玉照,只是來到羅嵐面前,跪倒說道:“陛下,事實擺在眼前,事情該如何決斷,只憑您一句話了。”
不等羅嵐開口,白豫川已經走到白玉照身邊,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孽子,丟盡了我的臉。從今日起,我罰你閉門思過,十日之內不準出門,白侯府的事以後不用你再管,回去你的武學院好好給我再磨練吧。”
白玉照捱了父親的責罰,雖然惱怒交加,卻也敢怒不敢言,只好低頭接受眼前的一切。
羅嵐卻站起身宣佈:“既然如此,那麼柳兒的身世也就無需懷疑了。慕容求私帶婢女一事,就和這幾日的囚禁抵消了。從即日起,雲風慕容求就是武學院的正式弟子了,你們即刻便去覆命,不得有違。”
“至於柳兒……”她瞥了一眼,還在一旁低頭不語的蘇文兒,“就將她送入武學院,一併選爲女弟子。”
此言一出,越雲風就是一愣,沒想到羅嵐笑裡藏刀,卻不肯放過柳兒,事後還要將她踢進武學院。
武學院只怕也是龍潭虎穴,不易相處。
只在詫異之時,白豫川等人已經俯身跪下,坦然接旨。
越雲風無奈,只好跟着跪下,心中卻默默想着,自己總算是闖過了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