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逃出昇天
話一出口,車伕只感覺眼前又模糊了不少,努力把自己那張因歲月的堆砌而形成的千溝萬壑的臉仰了起來,穩了穩逐漸減弱的心跳,強制性的吊起了乾裂的嘴角。
“老東西,臨死還要裝高風亮節,真不知羞恥,呸!”鬼師逼近車伕,對準車伕的臉就吐了上去,“作爲上任鬼師,卻不履行鬼師該盡的職責,你今天能有這種下場,純粹是自找的!”不知道是出於緊張還是什麼其他原因,鬼師心裡總有一種莫名的煩躁不安,耳畔時不時還會傳來彷彿從捅破了聲膜的竹笛裡吹出的乾澀聲響,乾脆來回跺了幾步,又回到氣若游絲的車伕面前,“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你不在我之前作鬼師,我還能網開一面,放你一條生路,可你偏偏要學着外面的世道搞什麼改革,你......”胸口布滿陰鬱的鬼師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乾脆找準車伕的臉,活生生的又扇上去一巴掌。
“咳......咳咳......”一口暗紅色的血液,在車伕的嘴角上冒了個泡後,順着臉上深深的溝渠,緩緩流下來,在下巴上打了個轉後,“嘀嗒......嘀嗒......”掉到了沾滿殷紅色塵土的胸口上。
努力吸上一口氣,少量血沫子順着氣流又回到了口腔裡,嘴巴一張一合,咕嚕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鬼師以爲這車伕還有關於那幾頁關於傳世地圖的去向的話,可沒想到的是,竟然聽到了幾十年來車伕反反覆覆說的最多的七個字。一聽到這幾個令人生厭的字眼,鬼師就來氣,“呵呵,‘多行不義必自斃’是吧?”說着大步上前,抽出銀針,對準車伕的眉心就要**去,“哈哈哈......我讓你再說,我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自斃’!老不死的東西,今天我就要代表天神對你一輩子做的孽來個瞭解!”說着右手一用力,噌的一下把銀針刺進了車伕的眉心。
“我不怪你,是我沒把你教育好......”沒想到,這眉心上的一針,並沒有對車伕造成致命的傷害,反而讓他提起了精神,“作爲父親,我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兒子......咳咳,是我造的孽......呵呵......”
“我們在十年前就斷絕了父子關係!不要拿這種話來博得我的同情!”說着就伸出了拳頭。
突然,車伕兩眼圓瞪,一股頗爲鮮豔的血液順着眉心處的銀針就噴了出來,整個嘴巴呈現出一種誇張的打開,緊接着,發出了會讓眼前的鬼師做一輩子噩夢的撕心裂肺般的吼叫,“二囡,快動手!”
“動......動什麼手......動什麼手!”鬼師只覺起皮疙瘩起了一身,頭皮陣陣傳來陰冷的麻感,不禁雙手**頭髮,妄圖阻止這種恐懼的蔓延,“別喊了......我受......受不了了!”說着一拳就砸向了車伕。
就在拳頭距離車伕的臉還有不到一指寬的時候,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雖然聲音很低,但卻聽的相當清晰。頓時,剛纔渾身顫傈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由外至內,深入骨髓的寒冷。
定睛一看,眼前的車伕腦袋早已歪斜到了一邊,滴滴殷紅色鮮血彷彿在像即將乾涸的血管作最後一次補充一樣,在最後一滴血液滴到地上的時候,鬼師明顯看到了被紅土掩蓋着的車伕身上,慢慢又出現了若隱若現的白霧。
一見這場景,鬼師不禁向後退了兩步,腳底一沒站穩,撲的一下,屁股坐在了紅土上。這時候,長時間沒有動彈的狗頭巨蚺,引起了鬼師的注意。順着車伕怪異的姿勢,鬼師立馬明白了,原來車伕之前的苦苦哀求完全是爲了爭取時間,目的是通過手指的在巨蚺粗糙皮紋的凹槽處散步自己早已摻雜了大量雄黃粉末的血液。
“老東西,竟然會用自己的命來滅這條畜牲!”鬼師一臉的憤恨,雖說這樣不至於將狗頭蚺當場倒地身亡,但卻會讓巨蚺像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突然,一把匕首從車伕背後緩緩上升,彷彿車伕脊樑上長出一柄利劍。鬼師還沒看仔細,只聽,“嘶啦——”一聲,匕首從巨蚺內部連帶着青綠色和棕黃色的皮肉,猛地穿破車伕的頭顱,頓時,原本罩在車伕胸口上的淡白色薄霧,在噗的一聲後,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鬼師盯着車伕充滿幸福微笑的臉,心裡也發了慌,突然,從巨蚺腹部的刀口內伸出兩隻青筋暴露的男子的手,一把摟起早已魂歸西天的車伕的肩膀,緊接着,刀口瞬間增大,一個彷彿剛從泥沼裡爬出來一般的男子,抱着車伕乾瘦的身軀,出現在鬼師面前。
“你......”鬼師一眼就認出來眼前的人就是衝上祭臺想營救兩位聖女的人,但剛纔被巨蚺吞掉的一幕,鬼師敢保證絕對沒有看錯。按一般情況來看,像姚廷鈞這樣身材的人,若被比自己體型大上幾百倍的巨蚺吞進腹中,用不了一刻鐘就會被狗頭蚺體內的消化液侵蝕的完全喪失人形。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姚廷鈞不但沒有死掉,相反卻比之前更要神采奕奕。
這時候,姚廷鈞眉心處一個小小的凹槽引起了鬼師的注意,這才明白,原來之所以姚廷鈞沒死,完全是因爲被車伕用桃木釘逼出身體的二囡的魂魄,附着在了姚廷鈞的身上。這麼一來,就跟安上了一副盔甲一般,不管巨蚺如何厲害,也無法對姚廷鈞造成直接致命的傷害。但二囡的魂魄會被巨蚺的陰魂逐漸侵蝕,根本不可能有進入輪迴軌道的可能性了。
“這老東西......原來是故意引誘我給你這一針......”鬼師心裡終於明白了什麼叫“陳年蘿蔔能打死人”了。看來,車伕之前所作的一切,只是爲了保證姚廷鈞在巨蚺腹內的性命不至於受到威脅,但在裡應外合,開膛破肚的一瞬間,二囡的魂魄必然會被周圍突然增強的陽氣打散,這樣,即使從巨蚺腹部苟且爬出來,也不可能有絲毫的力氣來與鬼師抗衡。
但從目前狀況所見,車伕早已想到這一點,於是藉着鬼師給自己眉心處的一針的機會,強迫逼出體內的魂魄,之後通過銅質匕首,將僅存的陽氣傳輸給姚廷鈞,以備姚廷鈞裸露在外部環境的一瞬間,能夠儘量吸附車伕的魂魄,與跟迴天返照相類似的激進手法,激發姚廷鈞體內潛能,以便安全離開這個漫步着血腥氣息的地方。
鬼師看着走路一步一晃慢慢向自己靠近的姚廷鈞,不禁嘴角露出了鄙夷的獰笑,“老東西,你已經被我收拾了,即使衝了天神的身軀,也無法與我抗衡!哈哈......”幾聲狂笑後,鬼師剛要對姚廷鈞下手,只覺腳底猛地一陷,低頭一看,車伕額頭上噴出的血液浸透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不深不淺,剛好能容得下兩隻腳的坑,鬼師心中大叫不好,這地上的紅土是用在鮮血裡浸泡過五年的上千斤蛇骨磨成的粉末散成的,而曾經身爲鬼師的車伕顯然對雄黃能夠溶解蛇骨粉的能力十分有把握。看來,車伕在此次送棺木回山之前,就已經一日三餐頓頓雄黃了,“老東西,死了還要作怪!”說着就要抽出陷在紅土裡的雙腳,可不論如何使勁,雙腳彷彿被萬斤吸力包裹,不可動彈分毫。
就在姚廷鈞距離自己不到半米遠時,鬼師摸摸腰際,心裡不禁爲最後那一針後悔不已,看來,不能走動的鬼師,與被車伕衝了身的姚廷鈞根本不是對手。就在束手待斃的鬼師雙眼黯然的時候,姚廷鈞只是在他耳旁重重的嘆了口氣後,抱着如柴般瘦弱的車伕,繞過鬼師一步一晃走向了散滿金黃色高臺的碎片的坪地。
站在被金黃色隨便鋪滿全身的二囡的屍體邊上,姚廷鈞張了張嘴巴,並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蹲下身子,放下車伕的屍體,挪了挪,與二囡並了排。伸出雙手,抹下二人無法瞑目的雙眼,搖搖頭,又起身走向了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大囡。
雙臂用力,一下子把大囡橫着抱了起來,看了一眼躺在金色隨便上的兩人,扭頭朝大山走去。
走着走着,姚廷鈞猛地吹了一聲口哨,一匹老馬尥着蹶子,奔了過來,安置好大囡後,姚廷鈞也騎到了馬背上,雙腿一夾,老馬打了個噴嚏後,開始朝之前進山的小道兒上走去。
突然,背後一陣鳴笛,來不及回頭的姚廷鈞,瞬間感覺背部火辣辣的疼,右手忍不住向身後抓去。還沒碰到脊背,姚廷鈞只覺渾身上下所有的勁兒瞬間消失,身子一彎,趴到了馬背上。
就在眼皮因過分沉重而無法再睜開的時候,透過最後的一抹眼神,看到了不遠處,站在紅土地上的鬼師的一臉奸笑,隨着黏在鬼師手上紅泥的脫落,姚廷鈞終因體力不支,閉上了眼睛。
“死了?”等了幾分鐘,見姚毅堯不再往下講了,張首辰忍不住問道。
“咳咳,要是都死了,還能有我們偉大的姚先生?”凌霄免費贈送給張首辰兩個衛生球后,笑嘻嘻的拍了拍姚毅堯的肩膀,“沒事兒,別鬱悶,咱先吃飯吧,你聽,我這肚子都抗議了!”
姚毅堯揉了揉太陽穴,支起身子的瞬間,剛好聽到了凌霄飢腸轆轆的聲音,不禁一掃回憶往事的陰鬱,忍不住一聲笑了出來,“我說凌霄,這半天可是我在講故事,你餓的可夠快的啊!”
“什麼呀?”凌霄一聽這話不樂意了,趕緊說道,“你講故事屬於體力勞動,我可是在思考呢!腦力勞動比體力勞動在相同的時間內,消耗的能量要多的多!虧你還是海峽兩岸星光閃爍的星星呢,一點兒常識都不懂,小學沒畢業吧?”
“姚先生是北京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專攻考古這方面的,”張首辰糾正道,“他可是在三年之內,獲得考古和歷史雙學士學位的奇人!咱倆那水平......”
“咱們怎麼了?北京大學又怎麼了?”凌霄趕緊攔住張首辰的話,生怕他說出什麼令自己難堪的話,“不就是所謂的名牌大學裡的什麼嘛......啊!是吧,本少爺還不樂意去那學校讀書呢!什麼叫高分低能?看看咱眼前這位姚先生......”凌霄說道這裡,乾脆不說了,只是一個勁兒的嘖嘖個不停點兒。
“凌霄,我找你惹你了?怎麼又扯我頭上了?”此時的姚毅堯,是想哭又想笑,自己來大陸知名學府進修,又不是來姦淫擄掠的,怎麼弄了半天就成個低能兒了?轉念一想,說道,“是呀,我是高分低能,可總比某些人低分又低能的強!”
“你......”凌霄一着急,掏出之前姚毅堯塞給自己的支票,啪的一聲拍到了桌子上,“你愛找誰找誰!我還就不要這臭錢了!”說罷,轉身就要拉着張首辰出門。
“別呀!”姚毅堯一陣鬱悶,怎麼凌霄還跟個孩子一樣,動不動就發脾氣,想到以後要找銅人,還少不了凌霄的幫助,趕緊厲聲說道,“行,你走吧!你走出這門兒,我立馬召開記者招待會,說你們茅山宗的掌教言而無信,呵呵,到時候可別怪我口不留情喲!”
一聽這話,凌霄站住了腳,心想,這人怎麼就拽着自己這根小辮子就不放手?一臉鬱悶的凌霄,衝着張首辰低聲罵道,“還刑警隊長呢,見你哥們兒受騙上當,也不知道攔着點兒!”
“我?攔你?”張首辰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哭喪着臉說道,“明明是你非得搶在前面拍胸脯發誓幫人家的忙,怎麼又怪我頭上了?你......”
“呵呵,剛纔是小插曲,”凌霄吐了吐舌頭,“姚先生別見怪,你看我這條件,這表演天賦,應該當個明星不成問題吧?”
“啊?”這凌霄的思維好像跨度有點兒太大,姚毅堯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凌霄又摸回桌子上的支票,重新放回了寬大的口袋裡,扭頭看見姚毅堯滿臉尷尬的表情,忍了忍終究還是沒笑出聲音,清了清嗓子,“姚大哥,咱能不能邊吃邊說?我要是餓死了,還真保不準誰能幫你找到你想要的東西呢!”
擡起胳膊一看錶,還真是到了吃完飯的正點時間了,“咱們吃意大利餐怎麼樣?”
“隨便啦!”凌霄管他是意大利還是法蘭西呢,現在只要上的東西能吃就行。姚毅堯撥通服務檯點了餐。
不多會兒功夫,服務員就送來了三份意大利簡餐。凌霄不禁感嘆,小資本家活的真滋潤,剛想抒發一下內心對食物的讚美之情,低頭一看,兩個人已經吃上了。不由分說,一屁股坐下,甩開腮幫子又演示了一遍正宗的狼吞虎嚥。
吃到最後,凌霄已經撐的張不開嘴了,只好扭過臉,無視最後一小塊牛排的存在。
“如果沒猜錯的話,王長順就是那個鬼師,而他的女兒就是王娟了?”張首辰雖然作刑警的時間不長,但畢竟從小受父親的薰陶,察言觀色方面自然是不在話下。聽過姚廷鈞的故事以後,雖說這個精力相當詭異,但卻嚴絲合縫,沒有半點空子可鑽,如果非得把王長順夫婦和王娟的死安到姚毅堯身上的話,這個刑警隊長也可以下崗回家賣烤紅薯去了。
見姚毅堯點了點頭,張首辰隨口問道,“兩人在逃出荔波後,直接去了臺灣?”
“也不是了,逃出去以後,曾經暗地裡找過落在荔波的川子,可聽當地族人說,鬼師在經歷了那晚的事情後,沒過幾天,就帶着他老婆離開了荔波,至於川子這個人,在兩人的形容下,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姚毅堯說道,“本來兩人想把川子找到後,一起去尋找藏在那幾頁鬼書中的地圖,然後再通過地圖探尋失蹤的長生之鑰,但找了很長時間,還是不見任何蹤影......”
聽到這裡,一直在假裝剔牙的凌霄,咬着牙籤嘀咕道,“都活着出去了,還想着找人家的寶貝,真是財迷心竅......嘖嘖......”
姚毅堯看了一看無所謂表情的凌霄,沉思了幾秒鐘後,道出了尋找“長生之鑰”的原因。
逃出荔波的第二天,姚廷鈞才知道被自己救出來的人名字是王娟,在朝夕相處,相依爲命的日子裡,兩人慢慢產生了感情。這樣,就發生了某些順理成章的事情。但在當晚,王娟在看到姚廷鈞腹部的人臉形圖案時,一口咬定姚廷鈞已經中了水族鬼師下的詛咒。
中了此種詛咒的人,有一個奇怪的特點,這種詛咒並不會在被詛之人身上立刻實現,而是當被詛之人的後代中的長子活到三十歲的時候,詛咒會同時在兩人身上應驗。
兩人的腦子會像被攪拌機搗碎了一般,成渾濁不清的稀流狀,慢慢順着七竅流出體外,這時候,恐怕神仙下凡也迴天無術了。
說到這裡,在凌霄和張首辰疑惑的眼神下,姚毅堯站起身,雙手抓住衣服的下襬,噌的一下把上身所有的衣服扒了個精光。
一見這場景,凌霄心裡笑道,“哈哈,不至於吧,這傢伙有嚴重的裸露癖呀!嘿嘿,以後我也能拽住他這根小辮子,在適當的時候要挾一下,嘿嘿......”滿腦子胡思亂想的凌霄,在眼角的餘光從姚毅堯身上消失的一剎那,揚起的笑臉頓時僵在了室內空調的熱風中,瞪大的雙眼把凌霄內心的驚恐表現的一覽無遺,“這......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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