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大約十分鐘以前。
在回到廚房之後，周莉就一直在忙着做飯，自然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
本來嘛，按照她的預期，這才十來分鐘功夫，三個年輕人應該也就是剛熟悉起來。
反倒是常援朝，因爲不會做飯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在廚房裡面來回徘徊，急的快要抓耳撓腮：
“我說孩子她媽，你覺得小南和人家姑娘……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說話的同時還湊到門旁邊，一副準備發揮職業特長扒門縫的架勢。
結果，還沒等他摸到門把手，胳膊就被重重敲了一筷子：
“幹什麼呢？”
“你要是沒事幹就趕緊給我倒上一鍋油然後熱好，等會炸丸子用……”
被訓斥一番的常援朝趕緊悻悻地縮回手：
“我也是想看看情況嘛……”
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身體還是很老實地來到竈臺前，擰開了大桶花生油的蓋子，擺好架勢準備往鍋裡面倒。
“還能發展到什麼程度？”
周莉說着掀開竹屜上蓋着的紗布，把昨天夜裡蒸好，已經冷下來的丸子放到盆裡，準備等會下鍋油炸：
“你看那姑娘剛進門時候的樣子，肯定是對咱家小南有意思，但我估計啊……兩個人肯定都沒挑明呢。”
“唉……慢慢來吧，現在不管怎麼說，總歸是有個念想……”
“是麼……”
常援朝啪得一聲打開燃氣竈，聽語氣顯然不太認同周莉的判斷：
“我倒是覺得，他們兩個雖然表面上看着沒什麼，但其實非常有默契。”
“可能之前確實還沒什麼，但只要點破那層窗戶紙，進展應該會很快……”
聽到這番判斷，周莉撇撇嘴：
“得了吧，你兒子和你當年一個樣……要不是你受傷躺牀上起不來那次我主動跑到醫院去，還不知道啥時候才能結上婚呢……”
“咳咳……”
眼見自家老婆又要往出翻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常援朝趕緊咳嗽了兩聲：
“其實吧……我當時就是腳扭了一下，所以在牀上躺了兩天……”
“嗯？”
周莉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但你們指導員可是和我說……”
“那是我讓他嚇唬嚇唬你……”
常援朝用一根筷子試了試油溫：
“誰知道他連個瞎話都不會編，直接說我有可能後半輩子要下不了牀了……”
“不過效果確實挺好，伱第二天就殺到我們那，還說後半輩子……”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莉狠狠地踢了一腳：
“多大歲數人了，還記着當年那點事……”
“我早看出來你們那幾個人不對勁，一個個都憋着壞呢……”
話雖然這麼說，但周莉的想法顯然也有點動搖。
思慮再三之後，她看着油溫還沒上來，也暫時放下手中的東西，往門外走去。
“誒，你剛不是不讓我出去麼？”
常援朝對這種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行爲顯然有所不滿。
“我是出去拿點調料……”
周莉直接甩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說完便悄悄推開一絲門縫。
然後……
就看到了姚夢娜和常浩南倆人緊挨着坐在沙發上。
並不見常佳瑤的身影。
而姚夢娜正拿着一個抱枕，用和撓癢癢差不多的力氣拍在常浩南身上。
“嘶……”
幾乎是下意識地，周莉也顧不上什麼調料不調料的了，趕緊關上了門。
“老頭子……你說的可能沒錯……”
至於客廳裡的兩個人……
以常浩南的角度，其實並不能看見廚房那邊的情況。
但姚夢娜卻是瞧了個一清二楚——
就在剛剛，廚房門打開了那麼一瞬間。
而且裡面似乎還閃過了一道人影……
也就是說。
全都被看見了……
“怎麼了？”
常浩南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能感覺到旁邊姚夢娜的情緒變化，轉過頭有些好奇地問道。
“完了完了完了……都被看見了……”
後者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整個人一改剛纔的表現，跟小學生一樣筆直地坐在沙發上。
“什麼被看見……”
“我們剛纔……剛纔……”
姚夢娜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只好指了指手裡的抱枕：
“的時候，我看到阿姨從廚房裡出來了一下，然後馬上又回去了……”
“噗——”
看着一臉慌亂的師姐，常浩南直接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還笑……”
“不是……我們先說清楚。”
常浩南勉強把笑意憋了回去，裝作一臉嚴肅：
“剛纔一直是你單方面的動作，我可什麼都沒幹……”
說來也怪，過去幾年一直沒感覺，但今天卻突然發現，沒事逗一逗這位平時表現很高冷很強勢的學姐，好像也還挺有意思的……
“你……”
姚夢娜再次紅溫。
但有了前車之鑑，她也不敢再做什麼大動作。
照理來說，她這時候如果上樓去找作爲同性的常佳瑤，感覺或許會稍微好一點。
可倆人今天才第一次見，只能說相互知道個名字，實際上根本不熟……
但如果繼續在這坐着，常浩南那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讓姚夢娜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溫度正在不斷升高……
“算了，我去看看阿姨那邊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
最終，她還是敗下陣來，蹬蹬蹬地往廚房跑去……
接下來的時間裡，由於在短時間內連續受到了好幾次驚嚇，一直到年夜飯吃完，姚夢娜都表現得規規矩矩，再沒敢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只有晚上和常浩南一起包餃子的時候，在茶几下面偷偷踢了後者兩腳。
常浩南一家人也都非常默契地沒再提起白天的事情。
無論如何，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總歸在這一天當中被無形地拉近了不少。
而這個除夕夜，也就在這樣一片安靜祥和當中過去了。
只是，對於兩個當事人，尤其是第一次在別人家過年的姚夢娜來說，這個夜晚，註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
與此同時，大洋彼岸。
在2002年這會，華夏文化在國外還沒有特別強的影響力。
基本上，除了唐人街等華人聚居區以外，並沒有太多人會關注這個節日。
不過，儘管不過春節，但哈羅德·黃教授也已經連續好幾天都沒能睡上個好覺了。
至於原因……
能讓一名學者睡不着覺的事情，除了論文以外，大概率也不會有什麼其他可能了。
只不過，這次倒不是因爲被拒稿——
數值計算這個領域，哪怕是搞理論研究，也對計算資源有着極高的要求。
哈羅德現在本就是處在一個相對受排擠的狀態，因此自打去年在JCAS發表過那篇論文之後，下一篇文章的數據都還沒能攢齊。
實際上，讓他心煩意亂的根源，正是去年的那篇論文。
21世紀初的美國和20年後的華夏差不多，在論文這塊卷的飛起。
而哈羅德雖然已經是正教授，但畢竟剛剛加入俄亥俄州立大學沒幾年，很多東西還是要通過成果評選，而不是混資歷來爭取。
然而，就在他把自己去年那篇論文作爲成果提交給校方的之後，卻很快就被打了回來。
面對這種情況，哈羅德自然是一臉懵逼。
在提交之前，他還專門去查了一下。
儘管才創刊不到一年，但JCAS卻已經被SCI數據庫收錄，而影響因子也達到了4.71。
當然，這個數字在很大程度上是佔了其中幾篇生物分子學論文的便宜。
但無論如何，在眼下這個影響因子還沒通貨膨脹的年代，一個新期刊，能拿出這個成績，絕對是非常耀眼了。
至少不應該被排除在有效成果之外才對。
於是，他直接拿着相關資料前去興師問罪。
而得到的答覆卻是——
校方認爲，JCAS被SCI收錄和產生影響因子，都是2002年2月初的事情，所以在此之前發表在那上面的論文，不能算作是有效成果……
哈羅德都快被氣笑了。
他在學術圈摸爬滾打了半輩子，儘管大多數時間都在企業，但也從未聽說過這種離譜的計算方式。
顯然，只能解釋爲自己被針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