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擦了擦臉上淚水,笑容溫柔的說,“把妍妍交出來,那是我女兒。”
“是你女兒你還害她?”寶珠回懟。
“行了,會有辦法讓你交的。”官婕妤說着從包裡抽出一張黃符。
“別別別用玄術我經不住折磨的……”寶珠往後縮,“到醫院打一針硫噴妥鈉,啥都能問出來……”
官婕妤手中黃符一下變成三張,她手一揚,黃符飄起懸在寶珠上方,無火自燃。
寶珠詫異的看着頭頂,“這不科學啊……”
漸漸的,她看到幾點火苗變成越來越多的火苗,並越來越光亮,無數火苗分佈在天地四方,把她整個人包圍,困在當中。
寶珠想起來了,這是玄術中的撒豆成兵!
《搜神記》中曾記錄晉朝學霸郭璞用三鬥小豆變數千赤兵。這術法發展到現在,居然變成這樣,寶珠心想這也算是開了眼界了。
這只是障眼法!
寶珠心裡默唸,這只是存在她腦海裡的假象,她身體還在醫院後面長街上,但她就是無從逃脫這火苗築成的火牆!
火牆外,傳來官婕妤冷若冰霜的聲音,“竹筒子在哪裡?”
“我,我……我真不知道。”寶珠急了,她也不知道黑貓跑哪呀。
而且這火牆不僅是幻覺,寶珠一開始還熱得大汗淋漓,後來汗一出來就被蒸發掉,現在感覺她自己被烤得渾身發燙,皮膚還出了水泡。
“媽呀,我真不知道!!”看着身上越來越多的水泡,寶珠又怕又痛,她歇斯底里大喊,“這是幻覺,不是真的!我真不知道那貓哪去了,你們要找自己去找啊!!”
寂靜長街上,周遭情景一點沒變,衆人還是那樣站着。
寶珠手臂依舊被兩少年抓着,但她人已是渾渾噩噩的跪地上,官婕妤站她身前居高臨下。
“不說真話,你永遠出不來。”
突然,一道金光閃過,打落寶珠頭頂三道黃符。
高處又砸來三塊板磚,精準打到官婕妤和兩少年身上,把三人打開。
“誰?”官婕妤喝道。
腦海裡的火牆條地消失,寶珠像是靈魂一下子回到身體裡那樣,眼睛恢復了清明,但身體軟軟的,直直倒下去。
圍牆後的大樓上,一道黑色身影飄然而至,輕盈落到寶珠身後,長臂一伸便穩穩把她接住。
兩個少年立刻翻身而起,正要上前捉人,卻見那黑影猛的擡頭,黑風衣帽子下那雙鷹眸狠厲冷冽!
光一個眼神,讓兩少年嚇得縮了手。
陳了一把寶珠扶起來,拉到身邊,把帽子拉下,甩了甩亂髮,盯着她看。
“有沒受傷?”
寶珠回過神來,看清楚是陳了一,再看看自己身上,沒有水泡沒有燙傷,這才舒了口氣。
她嘟着嘴說,“沒有受傷,不過,剛纔差點回不來了。”
陳了一擡眸,冰凌一樣的眼神盯着官婕妤,盯到她直覺後背涼颼颼的。
“嗚嗷——”
一聲叫喚,寶珠這才留意到陳了一另隻手原來撈着那小黑貓。
它上半身卡在他那長臂上,伸出倆條小手臂,可憐兮兮看着寶珠,嘴上還叼着那小竹筒。
“哎呦,嚇壞了嚇壞了。”寶珠連忙去把貓抱過來。
小黑貓被抱過去後,便一下子就把頭埋到寶珠胸口,瑟瑟發抖。
“孽畜,放肆!”
陳了一看到就相當不爽,伸手要去捉貓,卻被寶珠推開。
“不就是個貓嘛,你生什麼氣?”寶珠說。
“它是公的!”看着黑貓還在寶珠胸口蹭,他氣得咬緊後牙槽。
“別嘛,先把這檔子事處理好。”寶珠推了下陳了一。
一旁看着兩人互動的官婕妤,心裡頗爲不爽,冷冷酸酸的說,“大公子,好久不見。”
陳了一嗤笑道,“怎麼了,官家都插手這種小事?”
“是我找官主事來的。”李婉說。
“大公子,”官婕妤語氣明顯柔和許多,“這女人搶了我東西,我也只是使了個小術法而已,並沒對她造成什麼實際傷害。”
陳了一又掃視了下寶珠身上,確實如此。
“請讓她物歸原主。”官婕妤看向寶珠,語氣又變得冷冰冰,“再說了,你拿着也不知道怎麼用。”
說得也是,玄術這東西,不是世家流派傳人,沒有師承,普通人連入門都做不到,這道理寶珠早就懂了,不然她也不會往物理方向去研究捉鬼。
陳了一看了看還嘟囔着嘴的寶珠,忍不住用手捏了下她的圓臉,說,“別老像只倉鼠一樣。”
然後他轉而看向李婉,“東西還你可以,但在此之前,我得幫我媳婦搞清一個真相。”
“胡說,誰是你媳婦?!”寶珠罵道。
陳了一噗嗤笑道,“誰跳出來誰就是啊。”
寶珠又是氣得心塞,這傢伙,真是……無敵了!這都能見縫插針的設坑給她跳!
陳了一收住了笑容,對李婉說,“方夫人,既然我們管了這檔事,那就很有必要搞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聞言,李婉頓時臉色蒼白。
陳了一又補充道,“事故發生在醫院,我剛找了齊院長,現在大家一起去跟他聊聊吧。”
……
深夜,院長辦公室裡。
官婕妤與她兩隨從坐一旁,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李婉,寶珠圍坐在辦公桌旁。
陳了一慵懶的靠坐在院長大班椅上,一手支着臉頰,一手在桌上電腦鍵盤飛快的按着。
視頻電話接通了,手機裡出現齊院長那胖臉。他穿着身土豪金睡衣,身後房間的空調開着,但他額頭上還是滲着汗,對陳了一說話也是哆哆嗦嗦的。
“齊院長,”陳了一頭也不擡的對手機裡院長打招呼。
“唉,大公子。”
“我要找你醫院一個病患的記錄,所以找人黑進了你的系統,這你不介意吧?”
“沒事沒事,你喜歡就隨便進去玩。”
陳了一手停住了,眼睛掃了下屏幕,再把屏幕轉到寶珠和李婉跟前。
於是,寶珠看到了李妍妍的病情記錄,醫藥費用記錄。
因爲長期照顧患癌的母親,寶珠對這些用藥、手術、費用等都不陌生。這些繁複的藥物治療,高居不下的費用,以及因此帶來的各種精神壓力,足夠壓垮一個家庭裡的所有人。
而當年,這些全都壓在李婉這個女人身上。
寶珠擡眸看,李婉眼淚已經栓不住,像雨點般溶溶落下。
桌上有盒抽紙,寶珠抽了幾張,遞過去給她。
“謝謝。”李婉聲音沙啞。
然而,寶珠留意到藥費單裡有一處不同尋常,她湊近屏幕看,然後扭頭狠狠盯着李婉。
見此,陳了一知道,她也看到了事情的破綻。
“爲什麼,”寶珠質問李婉,“爲什麼去年8月初就把她轉到疼痛科,所有治療的藥都取消,只用鎮痛的藥?”
李婉頓時停住了啜泣,瞪大眼驚恐的看着寶珠。
“你是對她放棄治療了?”寶珠聲音不大,話語裡卻帶着憤怒。
“我,我……”李婉噙着淚,別過臉去不敢看寶珠。
“齊院長,”陳了一把手機轉向李婉,“你認得她嗎?”
“你……”齊院長託了託金絲眼鏡,一下子恍然,“李婉?你、你怎麼又來了?”
李婉沒回答,低頭擦着眼淚。
齊院長一臉無奈的說,“不是跟你說了嘛,報警你也報了,監控也讓你看了,你就是天天來我辦公室鬧也沒用啊,你女兒那真是自殺,你還要怎麼個說法呢?”
這一下寶珠懵逼了,李婉,她不是想她女兒死的嗎?她應該低調處理纔對,怎麼還去糾纏醫院?
難道她想把事情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