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方浩陽把一杯熱牛奶端到她跟前,拿過那杯咖啡放一邊,摸了摸李婉的頭。
李婉擡眸看方浩陽,目光溫柔,“放心吧,我沒事。”隨後她轉向寶珠說,“杜撰說不上,是我最近在一本小說裡看到的,便拿來騙你們。”
“果然如此。”寶珠嘟囔着。
李婉笑,“你也說過,綠茶也有綠茶的苦衷。”她又看向方浩陽。
此時他正端來一盤烤麪包,煎蛋,一鍋麥片。
“我不懂你們女人的想法,什麼叫綠茶,你是我老婆。”方浩陽給李婉盛了一碗麥片。
李婉眼圈又泛紅,對寶珠說,“這麼好的男人,我怎能不怕別人來搶走?”
“誰來跟你搶了?”寶珠說,“都說你這矯情病是讓錢給燒出來的。”
方浩陽也笑了,“矯情病。”
“我知道錯了。”李婉說。“我說的噩夢,童謠那些,都是騙你們的。但昨晚,”她臉色突然又煞白得嚇人,低頭扶額。
“你聽到的,是那個童謠嗎?”寶珠問。
李婉點頭。
“是什麼聲音在唱?”
再擡頭,李婉眼裡已有水光,她喝了口牛奶,舒緩一下,說,“女的,應該是年輕的女人。似乎是在我耳邊唱,我還感覺到她在我耳朵裡吹氣。”
“唱完那四句,會停一停,然後又來。”李婉身體開始顫抖,她裹緊了身上的毛毯。
方浩陽向她坐近了點,大手握着她的微顫的小手。
“在之前你有跟別人說過那童謠嗎?”寶珠問。
李婉又是搖頭。
“所以,”寶珠篤定的語氣,“我們是被人跟蹤了。”
方浩陽和李婉同時擡頭看寶珠。
這讓寶珠心裡突突一下,方浩陽的眼神,詫異之中,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不然怎麼解釋對方知道這歌謠?總不能能讀到你心裡想的事吧?這個要佛才能做到的呀。”寶珠說。
“那是什麼人要對付我?”李婉焦躁的問。
寶珠撇了撇嘴,“你咋問我呢?你好好想想有沒得罪什麼人啊?”她又看方浩陽,“你也想想。”
李婉和方浩陽面面相覷。
“還有個事要排除一下,”寶珠說,“你們昨晚開車來的時候,歌聲還有出現嗎?”
李婉想了想,搖頭,“沒有,一直到現在都沒有。”
寶珠咬了口麪包,吸着麥片,嘴巴鼓得像個倉鼠。
“那就是說,那唱歌的東西只在你家裡。”寶珠想想,又覺得不對,“也有可能是怕了陳了一這傢伙,不敢接近這裡。他那種氣場……”
“我怎麼了?”
寶珠被嚇得心漏一拍,這大半天不說他,一說就冒泡了?
只見陳了一胡亂套了件白T恤,穿着運動褲,逆着落地玻璃投射的陽光走過來。那落地玻璃後面的花園,各種植物在正午的陽光下顯得生機勃勃,色彩斑斕。
這時候的陳了一,就像高中籃球場上鮮活的少年,寶珠視線不禁停留在他身上,挪不開。
然而,再看他頭髮亂糟糟,痞裡痞氣的坐下,軟趴趴靠着椅背,還一條腿撐在寶珠椅子上。
嘖嘖,寶珠連忙收起剛纔傾慕的眼神,鄙視了他一眼,這模樣,真的是那個千億跨國集團的陳氏少東家?
陳了一掃視桌面一圈,看寶珠問,“我的呢?”
這傢伙沒手嗎,不會自己盛?寶珠不想理他,低頭吃麥片。
陳了一卻直接把腳放她大腿上,還撩她,“媳婦……”
“歪呀!誰是你媳婦!”
寶珠一手推開他的豬蹄子,無奈站起來,去爐子邊倒了杯咖啡,還拿個碗和盤子過來,給他盛碗麥片,還塞了兩塊麪包,“啪”的放他面前。
“謝謝媳婦。”陳了一死皮賴臉的又把腿搭到寶珠椅子上。
此情此景,方浩陽看得有點尷尬,這大公子,還是他之前認識的那個冷若冰霜,能眼神殺敵的混世魔王麼?
“其實不用想太多,等下去你家看看不就得了嘛。”陳了一邊咬着麪包邊說。
一聽到回家,李婉身體顫抖了下,她現在對家裡有點害怕。
方浩陽連忙把手搭上她肩膀,安慰道,“別怕,我一直陪着你。”
聞言,李婉咬了下脣,似乎下了挺大的決心,點了點頭。
“怕什麼,不就是鬼嘛,有鬼就滅掉。”陳了一說。
方浩陽卻陷入尋思,問道:“滅掉?”
陳了一擡頭,對上方浩陽的眼神,像是想起了什麼,“看情況吧。”說罷又低頭吃麥片。
寶珠留意到這兩個男人的互動,奇怪了,這道路以目的樣子,不會是有什麼事吧?
她邊思考邊把一份麪包夾着雞蛋塞嘴裡咀嚼,冷不防她鼓起的臉頰被一根手指戳了下。
“倉鼠。”陳了一笑着又把她臉戳了一個凹。
寶珠躲過他手指,“你才倉鼠。”
“河豚。”
“纔不是!”
“土撥鼠。”
“滾!”
吃完飯後,衆人準備出門,清潔的阿姨們便進來收拾家居搞衛生。
在車上時,寶珠給父親打了個電話簡單溝通了下。幸好今天週末,父親可以全天在醫院陪着母親,寶珠便也放心的處理這裡的事。
掛了電話,她看着窗外樹木蒼翠,景色怡人,看匆匆而過的一座座小別墅,鱗次櫛比,每棟裡面都有些工作人員在打理家務。她不禁感嘆:
害,有錢真好。
……
他們所在的樓盤在一座山的南山麓,雖說是樓盤,但卻大得像個縣城。
方浩陽的家也在這裡,不過他在山的另一邊上,開車過去也得二十分鐘。
車停在方家小庭院裡。
甫一下車,寶珠就看到別墅外淡淡的絲絲縷縷黑煙,若隱若現。
“怎麼了?”方浩陽問。
“有東西,你們看不到的。”
寶珠低頭看了看手機,下午3點多,午時,一天中陽氣最濃重的時候。
農曆二月廿九,寶珠暗忖不妙,過了凌晨就是初一,朔日,七魄遊蕩,交通鬼魅。
惡鬼容易搞事情。
李婉臉色難看得很,方浩陽連忙摟過她肩膀安慰。
開鎖後,陳了一推門,在門口掃視一週,便進去了。
寶珠對身後兩人說,“進來吧,現在那東西不敢造次。”
坐在大廳裡,李婉還在顫抖,方浩陽一直摟着她,一刻都不敢離開。
整棟房子到處都飄了隱隱約約的黑煙,證明那陰靈在這房子裡遊蕩過。
寶珠跟着陳了一在屋裡轉悠。
熟悉的一幕又出現了,陳了一就像山大王出巡一般,每走過一處,那青黑煙霧不是消散了就是被吞沒,待他繞全屋一週後,那黑煙基本散盡。
他就是一個人形鎮宅神器,鑑定完畢。
最後,他們來到事故發生的地方,二樓的主房。
房裡瀰漫着陣陣的黑煙,濃得化不開。
“躲在這裡面。”陳了一沒進去,站門外遠遠看着。
“不進去?”
“圍師必闕。”
《孫子兵法》提到的“圍師必闕”,意思是給敵人留一個後路,以防其跟你拼命,然後再在退路上打伏擊。
寶珠心想,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有文化的?
“現在趕走了也沒用,到晚上一樣會來。倒不如先讓它躲這裡,好控制。”
“我覺得有些奇怪。”寶珠說,“我感覺這事情未必全是針對李婉,她在這裡都住半年了,現在才冒個女鬼來唱歌?”
聞言,陳了一眼珠子溜了下,躲開寶珠的視線。
寶珠繼續自顧自的絮絮叨叨:
“我覺得有東西跟着她去咖啡館,但那不是妖魔鬼怪,否則我會看到的嘛。應該是人,或者是……是什麼其他的東西……該不會是他們招惹了什麼人吧?”
“別想了,”陳了一拉過寶珠手臂便走,“你這倉鼠腦袋捋不清那些風流債……”
話音剛落,陳了一感覺不妥了。
果然,寶珠心裡咯噔一下,頓住,突然想起剛纔吃飯時看那倆男人的眼神。她低聲問:
“這鬼,跟方浩陽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