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陳師弟好清閒吶。”
正陽峰任務堂,花滿庭一腳邁進了正廳門檻,衝着坐在紅桌後的藍袍青年未語先笑的拱了拱手。
“花師兄?”
正低頭吹着茶葉沫的藍袍青年眼皮子一撩明顯一愣,順手放下飄着幾絲熱氣的茶杯笑道:“師兄怎麼來了?你今日並不當值坐班啊?”
青年坐在椅子上屁股都不帶欠的,明顯和花滿庭的關係不錯。
實際上整個外門,上到執事下到普通弟子,沒有幾個和花滿庭不對眼的,長袖善舞也好,善於忽悠人也罷,反正花滿庭花執禮的人緣極好。
“怎麼?沒事爲兄就不能過來看看師弟了?你若是不歡迎啊,爲兄可就不在這裡討人嫌嘍。”
花滿庭故意扳起了臉,可無論是誰都不會覺着他是真生氣,那一雙會笑的眼睛望着你時,給你的感覺就彷彿沐浴在冬日暖陽裡,心裡暖烘烘的舒服極了,毫不懷疑他的善意。
“師兄言重了,呵呵呵,都是師弟言語不當,快快快,師兄快請坐,快請坐嘛。”
陳姓青年滿臉賠笑的轉出木桌搶步上前,一把拉住了轉身要走的花滿庭,將他拖向了一旁的偏座。
“這還差不多。”
花滿庭滿臉帶笑的睨了對方一眼,從善如流的坐在了檀木椅上,撩起衣袍下襬二郎腿一搭隨口玩笑道:“看陳林陳大執禮如此怡然自得,想必今日沒有弟子前來交領任務吧?”
“可不是,我閒的都牙疼。”
吐了句槽後,陳林回身沏了杯熱茶順手遞給了花滿庭,忽然皺起眉頭嘆道:“本來當值坐班是你我身爲執禮的份內之事,可是……唉!不提也罷。”
“呵呵呵,師弟不必煩惱,不就是戀慕伊人,相思難熬嗎?爲兄孤家寡人一個,偏偏又與你私交甚厚,這不,特意爲你分憂來了。”
花滿庭抿了口茶淡淡一笑,心裡的想法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眼前這個陳林半年前開始追求翠屏峰的一個師妹,直到十幾天前纔打動了人家芳心,此時正處於戀姦情熱的階段,若是不當值,他往翠屏峰一天能跑八趟,恨不能住在那裡。
花滿庭決心替黃娟出氣,自然把主意打到了陳林身上,既能對付王動,又能收得陳林人情,何樂而不爲呢?
“師兄,你是說?”
陳林眼睛裡都在冒光。
“我近幾日修煉似乎是遇到了瓶頸,也不急於一時,在哪待着都一樣,便是替上你三五日又有何妨?你呀,放心去吧。”
“真的?太好了!”
左右無人倒也不必顧忌身份,三十年來第一次追女人成功的陳林一蹦四尺高,手忙腳亂的摸出當值印信,一把塞到了花滿庭懷裡,春風得意扭頭就走。
“師弟留步!”
花滿庭衝着回身望來的陳林笑了笑,從袖口中摸出一件小玩意遞了過去:“這隻蚱蜢是爲兄來時路上掐草折着玩的,師弟拿去送於某人,就說是你送給她解悶的,想必會是極好的。”
“咦?這蚱蜢活靈活現,鬚子還在一顫一顫,妙!實在是妙!姑娘家就是喜歡這類小玩意!”
陳林小心翼翼的捧着輕飄飄的蚱蜢一個勁點頭,眉開眼笑的看着花滿庭,咧着大嘴誠心實意道:“師兄,謝謝啊。”
“舉手之勞,快去吧……”
花滿庭隨意撣了撣手,看着捧着蚱蜢如獲至寶快步離去的陳林,呵呵一笑。
他這一笑有特點,縱是揹着人,也是那麼陽光,那麼坦蕩,絲毫沒有當面對你笑,背後捅你一刀的陰險……
……
“任務堂?就是那裡了。”
走在綠樹成蔭的
山巒小路上,王動看着二十幾丈外那處庭院正門上的額匾,招呼着幼豹雪兒快步走了過去。
他剛剛去過了外門執事堂,嚴剛和嶽風有事外出還沒有回來,爲他登名在冊的是一個女性執禮,三十歲左右的一個高挑師姐,姿色雖然一般可爲人卻很和氣,話也多。
通過與那位師姐攀談,王動對外門總算有了個籠統的瞭解。
外門當家人自然是總執事嚴剛,下設執事、執禮,分管着執事堂,執法堂,任務堂等等機構,每一處堂口執事一名,配執禮若干。
執禮需要日日當值坐班,每半月輪換一次,執事往往一個月纔會露上一次面,其餘時間都是忙於修煉。
畢竟能在外門擔任執事的,修爲起碼都得在煉氣境八層以上,他們離着築基境不遠,沒有要緊的事絕對不會亂串。
要知道一旦築基成功,別的先不說,單單壽元便會翻上一倍還多,二百年上下的壽命,離着長生不老又進了一大步。
“長生不老”啊,誘惑了多少人心?又有誰人能夠抵擋?可最終真能做到的,又有幾人?
至於練氣六層的嶽風之所以能做執事,一則是他能力確實出衆,二則嘛,那位執禮師姐當時抿嘴一笑,沒有明言……
而王動在執事堂掛了號之後,並沒有領到新晉外門弟子的一應配給,據那位執禮師姐指點,還必須要到任務堂走上一遭,外門弟子的標準配置,是由任務堂兼管着的。
“新晉外門弟子王動,前來領取標配與門派任務。”
王動走進執事堂院落沒有東張西望,徑直來到敞開的正廳門外抱拳站定,看着坐在大廳裡紅木桌後埋頭翻閱卷冊的藍袍青年,朗聲開口道。
“標配”這個簡稱,同樣是那位執禮師姐告知的,就是宗門發給每一個新晉弟子一般無二的物品配置。
而門派任務是每一個新入外門的弟子必須接受的,期限爲一年半,沒有例外,屬於強制性任務。
每月都會由相關執禮驗收一次,完不成或是完成的不好,當月宗門下發的靈石便泡湯了……
“難道他是個聾子?”
王動抱在胸前的拳頭慢慢鬆開,認真打量起了坐在屋裡的藍袍青年,僅僅看了幾眼後便暗暗吃驚。
“嘶……這個眉頭深鎖滿臉認真的執禮,爲了門派公務,竟然專注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程度,真是讓人肅然起敬。”
“我先別忙着打攪他,想必他什麼時候不經意的一擡眼,便能看到我呢?不錯,就這麼辦……”
王動打定主意後,看了看正廳裡面那個令他欽佩的身影,退後兩步耐心站定,甚至還約束住了生性好動的幼豹雪兒,一旦雪兒稍有異動的傾向,他便唬起了臉。
於是乎,一豹一人一蹲一站,靜靜的等在了門外。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原本和煦的陽光變的炎熱起來,又趕上四周高高的院牆,擋住了比屁也大不了多少的微風,王動和雪兒站在大太陽底下,也沒帶水,慘了。
左等,裡面的人不擡頭,右等,裡面的人還是不擡頭,回頭看了看已然正空高懸明晃晃的太陽,嗓子直冒煙的王動實在是等不了了,他怕耗不過裡面那位。
“新晉外門弟子王動,前來領取標配與門派任務。”
王動走前一步再次抱拳,沙啞乾巴的聲音就跟老鴰似得難聽,這次鬧出的動靜很大,他怕對方那般專注,聲音小了還是聽不到。
“王動?”
捧着一本卷冊眯眼沉思狀的花滿庭手一哆嗦猛擡頭,配上嘴巴微張眉頭緊皺三分吃驚六分疑惑一分回憶的面部表情,惟妙惟肖的詮釋出了“受.驚”二字精髓。
其實王動一個時
辰前出現在院門外的時候,花滿庭第一時間便看到了,他如此做派自然是故意的。
整人嘛,就得這麼幹,他有的是經驗,“蛻王動三層皮”的口號可不是空喊的,這只是一道開胃小菜。
“嘶……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可公務實在繁忙,一時間卻是想不起來了。”
花滿庭歪着腦袋喃喃自語,忽然一拍額頭快步繞出了紅木桌,衝着門外的王動親切招手道:“我怎的如此失禮?快快快!外面太過炎熱,快進來。”
王動慌忙應了一聲走了進去,這個藍袍圓臉執禮非但一心撲在公務上,而且待人還是這般親切,這般沒有架子,越發讓他高看了七八眼。
“雪兒,你先到門邊陰涼處等着,我領完……”
王動揉了揉跟在身旁的雪兒頸毛,隨後指了指門檻,他雖然把雪兒當做是他的家人,可畢竟不是在他的一畝三分地上,總要考慮旁人的感受。
哪知道他的話剛剛說了半截,便被拉着他手腕的花滿庭笑着打斷:“不必那麼麻煩,我這個人沒那麼多破講究,讓他跟在你的身旁便是了。”
嘿!還真是出門遇貴人,這下子碰上好人了。
王動頓時對滿臉溫和笑容的花滿庭好感倍增。
“來來來,別拘謹,坐。”
花滿庭笑呵呵的把王動按在了一旁的偏座上,轉身走到桌旁拿起了紫砂壺,頭也不回的埋怨道:“我看你嘴脣都乾巴了,一定是等了好久,爲什麼不早些喚醒我呢?”
說話間,花滿庭虛握着紫砂壺的掌心,忽然生出了一小片赤紅色火焰,烤的壺裡早就涼透的清茶兩個呼吸間沸騰,騰騰熱氣衝出了茶壺嘴。
王動的視線被花滿庭擋住,根本看不到對方手上的動作,啞着嗓子笑道:“執禮一心鋪在公務上,王動年紀雖輕,卻也十分敬重,故而未敢輕易打攪。”
“哦,原來是這樣,來來來,喝口茶解解渴,有什麼事稍後再說。”
花滿庭笑容可掬的遞了一杯滾燙滾燙的茶水給王動,繞回到木桌後坐下。
“這?”
王動端着燙手的茶杯一怔,心說這個待人和氣的執禮百密一疏,茶水這般滾燙,如何解渴?給死豬退毛倒是正好。
不過轉念又是一想,人家身爲執禮,能對我一個素未謀面的新晉弟子做到這個份上,實在是難能可貴,倒是不好辜負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想到這裡,王動吸溜了一口熱茶,險些被燙熟了嘴脣,就連舌尖都是火辣辣的疼,趕忙將茶杯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抱拳道:“敢問執禮高姓大名?”
“呵呵呵,我姓花名滿庭,花滿庭,你喊我花師兄也可,喚我花執禮也成,不過大部分外門師弟都會稱呼我花師兄,你也喊我花師兄吧,這樣顯得親近不是?”
花滿庭端起涼茶愜意的抿了一口,看着王動微笑道。
王動看了看人家手裡的涼茶,又瞅了瞅自己身邊熱氣騰騰的開水,越發乾渴難耐,只想早些辦完事離開,啞着嗓子笑道:“花師兄,方便的話我想領取……”
花滿庭擺手笑着打斷道:“方便,怎麼會不方便呢?我等身爲執禮就是替同門服務的,師兄弟的事自當放在首位,你稍等一下,馬上便好。”
“嘖嘖嘖,這花師兄可真好,真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大好人,如今這世道,他這樣的可是不多了。”
王動暗挑拇指狠狠的讚了一句,就見花滿庭拉來抽屜取出一隻儲物袋,先後祭出幾樣物品一字排開在了桌面上。
“這些就是新晉弟子的一應配給,來來來,師弟快過來看看。”
花滿庭衝着王動招了招手,笑容很親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