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德前沿，人民軍野戰醫院。
“醫生，我想知道，團長他到底怎麼了？”政委帶着一羣人，把醫生圍成一團。
“你們餘團長可能得了戰場應激精神障礙。”
……
“對不起醫生，我們聽不懂。”
“這是因爲在戰場上受到過於強烈的刺激，導致心理上的痛苦，如果回憶到那些片段，就會產生應激反應。”醫生沉默了一會兒，“你們能說說他是怎麼出事的嗎？我或許可以想想辦法。”
“高連長！”政委朝後面喊了一嗓子，“你當時離團長最近，你說。”
高連長眼神有些閃爍，但還是打開了話匣子。
當時全營衝擊日軍火炮陣地，日軍將重型加農炮調平，向我們射擊。這其實是一個陷阱，正面開炮的日本人用自己吸引坦克的注意力，等坦克衝過來的時候，躲在側面的反坦克炮就可以開火了。但是，這一次我們識破了日本人的陰謀，團長帶着一連朝鬼子衝過去。
但是沒想到，這些日本人都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在我們突破防線的時候，那些日本人用炸藥包和燃燒瓶跟我們拼命。前天剛剛分配來的110號車組，有一個17歲的炮手，他們的坦克被打着了發動機，着火了。
那門反坦克炮連輪子都被炸飛了，但是日本炮兵竟然還開了火。110號車組只跑出來兩個人，他們的額炮手，腳被打斷了，他勉強爬出來，但是……但是沒跑下來，在車上掛着被活活燒死的。他一邊拍打鋼板一邊喊爹喊娘，我就在跟前看着，我救不了他。
“別說了！”醫生吼道，“你們帶高連長去休息。”
醫生舒了一口氣，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那門炮一定是餘團長的車擊毀的吧，因爲沒有完全消滅，結果導致110號坦克被擊中，是這樣的嗎？”
戰士們不置可否，只有餘保良的駕駛員點點頭。“應該是的，我看到四十七用機槍掃中那門炮，然後就命中了，當時煙霧很大，又打飛了一個輪子，大家都以爲他完蛋了。”
“四十七？”
“是的，李承恩同志受過傷，失憶了，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大家叫他四十七。”
醫生皺起眉頭，對政委非常嚴肅的說道：“你的士兵，包括團長，都患有或多或少的精神障礙，你必須進行合理的疏導。我會向上級請示，給你們派駐一個心理輔導小組。在此之前，政委同志，你必須負起全部的職責。”
政委眼淚閃爍，仰起頭，儘量不讓自己的淚水落下。“我明白。李承恩的事情我也明白了，一天下來，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一個連的兄弟，說沒就沒了，換我我也想失憶。”
“沒關係，我這裡有兩本書，你先看一下，趁着休整，都好好休息。”醫生拿出兩本小冊子，遞了過去。
“對了，我們團長什麼時候能好？”
“這種屬於精神疾病，只要好好排解，不會太嚴重，但是，決不能讓他自己一個人待着，要多跟他說話，如果可以的話，不要復員。”
“不要復員？”
“是的，這種病人最大的特點是不相信別人，跟熟悉的人待在一起，會有利於康復。”
“謝謝醫生！”政委起立敬禮。
歸德地區的戰線隨着人民軍主力轉入休整，慢慢的恢復了平靜，這是一個無聲而死寂的地方，雙方無聲的對峙着，這是一種暴風雨前暫時的寧靜。
1935年6月，欽州港海軍基地。
與往常不一樣，沒有鮮花，沒有人羣，三艘軍艦悄悄的離開碼頭，沒有發出一聲汽笛，無聲的解開纜繩。海風輕輕拂過淡淡的煙柱，還在舾裝的最新型艦隊航母躺在碼頭上，而船塢裡面是另一艘同型鉅艦。現在，曾以鼎還看不出這艘船會變成什麼樣子，薩本炘作爲首席設計師，搞出了一個遠洋襲擊艦族的概念。讀了名謙的工業化思維繫列洗腦書籍之後，薩本炘如獲至寶，似乎看到了他追求一生夢寐以求的終極奧義。那就是在同一艦體設計上，採用完全不同的上層結構，生產出機動性接近的系列軍艦，薩本炘在繪圖板上創造了兩型未來主力艦艇。
第一型便是艦隊航母，在“奮進”號快速郵輪的經驗基礎上，採用十萬馬力級蒸汽輪機，四軸推進，標準排水量11800噸，滿載排水量15000噸，水線長186米，水線寬20.2米，吃水7.5米，是勞動黨製造的最大工業品。拜其澎湃的動力所賜，設計航速達到32節。
第二型艦艇就有點拼湊的味道了，薩本炘以這個一萬多噸的船體爲基礎，設計了一款專用的防空巡洋艦。當年中國海軍的武器，基本上就是要啥啥沒有，只能是有什麼裝什麼。薩本炘在中軸線上裝上5座雙聯裝140mm三年式主炮塔，成“低高低AA高低”佈置，不用說，這些炮都是山寨貨。雖然這種炮根本就不是主流，但確實是勞動黨能弄到的最大口徑的海軍炮。這幾門炮體積小巧，讓整條船的前面顯得比較空曠，薩本炘將座圈設計得比較大，這樣可以方便以後換裝更大口徑的主炮。當時日本海軍“最上”級已經下水服役，炮塔座圈的秘密也爲世人所知，很難說薩本炘沒有受到些啓發。在這些大口徑火炮後面，一共有六座88mm雙聯裝防空炮，12門；在第二層甲板上，塞進去8座雙聯裝40mm高炮，16門；20mm機關炮的佈置更是喪心病狂，在前後炮塔頂部，指揮塔圍殼外面，88mm副炮左右的狹小空間，乃至救生艇甲板都架上了雙聯裝機關炮，最後因爲影響救生艇操作而被取消掉，即便如此，仍然塞進了19門20mm炮（雙聯裝*6，單裝*7）。這個防空火力密度遠遠超過“最上”級，即便如此，輕盈的炮塔仍然填不滿一萬多噸的排水量，薩本炘只能選擇增加壓載水的辦法，首艦下水時，爲了平衡裝甲帶，不得不增加了230噸壓載水，即便如此，還是不夠重，後來增加到580噸，被戲稱爲世界上最大的潛艇。
勞動黨建成一艘下水一艘舾裝一艘，目標是建成一支2艘艦隊航母和6艘防空巡洋艦的奇襲艦隊。
不過這需要很多的時間，而這些時間要全體人民軍戰士用命去換。艦隊航母的下水還引起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外交風波，當然，這是後話。
遼寧號帶着兩艘老舊軍艦，開始了他的拍磚之旅。除了曾以鼎自任遼寧艦艦長兼司令外，艦隊政委陶勇，寧海號艦長高憲申，肇和號艦長陳宏泰，水上偵查機總工程師曾詒經也在艦隊中。如果大家查一查履歷，就會發現，這三個艦長包括陳紹寬全部都是福建人，這叫閩系海軍，勞動黨以業務水平論英雄，這一考，就把他們考上去了。
在狹窄的艦橋裡，陶勇拉着曾以鼎，對每一樣設備都很感興趣。
“這個呢叫磁羅經，一共三十二道，你通過這個潛望鏡可以看到頂上的標準羅經，如果都一致，那麼就根據這個定航向。”曾以鼎慢慢的給他講解業務。陶勇是人民軍一員猛將，他來到這裡完全是因爲禍從口出，那天他去見名謙，受了幾句表演，飄飄然的就說了幾句大話，大意是打步兵不過癮，打軍艦才爽，第二天他就被送到軍艦上了。
這麼喜歡打軍艦啊，去海軍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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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既來之，則學之，反正海上生活漫長無聊，曾以鼎張開海圖，慢慢的給他介紹攻擊業務，首先，日本商船鷺島丸是一艘千噸級的油輪，從印尼婆羅洲向日本本土運輸原油，船期印尼的華人黨組織已經用秘密電臺發過來了，艦隊要在南海把這條船攔截住，然後消滅掉。
曾以鼎喝了一口紅茶，用英國紳士的口吻慢慢的說道。“先由寧海號派出水上飛機，鎖定攻擊目標，然後我們派出一個俯衝轟炸機小隊，擊沉目標，同時呢，還要再派出四架轟炸機，搜索東北方向。”
“爲啥呀？”
“你想啊，日本人被炸了一條船，能善罷甘休嗎？一定會派人過來察看，等他們一過來，我們就擊沉他們！”
“我明白了。”陶勇恍然大悟，“圍點打援！先炸日本商船，日本人要過來，就再炸他一次，寶崽他們的潛艇也是爲了伏擊日本軍艦，沒錯吧。”
“政委同志通透。”
“可是你怎麼知道寶崽他們在哪呢？”
“他們和武裝商船都用商船頻率向我們報告，當然了，我們必須保證無線電靜默，無法回電。”
“那麼日本人如果過來，我們怎麼知道呢？”
“我們船上有專用的無線電測向儀，只要日本人一發電報，我們就能截獲，內容雖不清楚，但至少知道他在什麼方位。”
陶勇點點頭，表示想親自操舵，試試開船的感覺，曾以鼎顯然應允，反正已經開到外海，一馬平川的，愛咋開咋開。開船把舵其實是個細緻活，舵角不能垂直，要保持一定角度，讓船頭始終對準航向，別小看這個，沒幾個月下不來，新手把舵那就像小孩騎自行車，左搖右晃的就是不往前走。惹得福建人幽默感大爆發，紛紛用旗語調侃。
“電報，w-007潛艇報告，發現日本艦隊從巴士海峽南下，判斷爲妙高級一艘、神風級一艘，航向正南，航速14節。”水兵報告完畢，敬禮離開。
曾以鼎抿了一口茶，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老奸巨猾。”
自從人民軍新組建的55航空隊不斷轟炸日軍艦艇之後，日本軍艦已經不大敢走中國沿海，轉而繞過臺灣海峽，從巴士海峽進入南海，不過……他來幹嘛呢？
不幹嘛，人家僅僅是巡航而已，要對付自己這兩艘破巡洋艦還真用不着妙高級，來幾艘驅逐艦就能收拾了。曾以鼎不敢大意，將寧海號放到外面警戒，編隊加速向目標開去。
“去把蘇迪隊長叫來，我們商量一下出擊的事情。”曾以鼎對水兵說道。
“蘇隊長關禁閉呢？”
“啊……”
陶勇突然想起這檔子事情。“這麼回事兒，他犯了點事情，我給他關禁閉了。”
陶勇清了清嗓子，這樑子要從武漢戰役說起。典滄海是人民軍元老級王牌，他教出很多牛人，比如周星際、蘇迪，也教出很多菜鳥，比如閆志揚，斑馬貓，在這一系中有一個被稱爲天才，但是數年間默默無聞，甚至連戰鬥機都飛不上。這倒不是因爲性格原因，而是性別原因，雖然大多數人不承認，但心裡都明白，因爲她是女的。
人民軍以成績論英雄，理論上女人也可以報考飛行院校，只不過畢業之後她們都去了一個地方——588夜間轟炸機大隊，開着老式的s-3去日本人頭上丟炸彈。結果到了選拔魚雷機飛行員的時候，人民軍震驚的發現，按照成績排名，這個中隊幾乎全是女人。就這樣，學生時代結下的樑子到了船上終於爆發了，徐夕瑤堅持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在學校期間就不爽的蘇迪當場脫掉了上衣。
曾以鼎笑的前俯後仰，蘇迪這個舉動實在是過於惡劣，活該一輩子單身狗。不過現在任務爲重，禁閉還是回去再補的好。
“蘇迪同志。”曾以鼎見到他還是沒忍住笑容，“明天客人就該到了，你的目標就是這個。”
這是……
“華東組在港口拍攝的目標照片，時間是去年。你們要帶一點燃燒彈，這種原油是輕質油，一點就着。”曾以鼎說道。
“不，我的意思是，這都能搞的到？”
“這可是伍豪（胡必成）同志親手調教的情報員！嘿嘿，按日本人的習慣，明天早上一定會準時到達，到時候你們跟着水上飛機過去，這可是首戰！一定要打好！”
“保證把它炸成一條死魚！”
“好！你下去好好禁閉吧！”
曾以鼎送走蘇迪，馬上開始通知升降機提彈。底倉的人民軍水兵呼哧呼哧的把千斤頂搖到最高，然後把250公斤炸彈推到彈藥車上，接着就要用木楔子卡住炸彈，推到彈藥升降機上。這個時候，彈藥提升通道還是關閉的，四顆炸彈都在底下等着，飛行員們要趁着晨曦起飛，地勤人員則必須連夜爲飛機掛上炸彈。而且他們要做的工作還不止於此，魚雷機也要掛彈，準備對付東北面還不知道在哪裡的妙高級。
在南海的晨曦中，蘇迪帶着他的攻擊小隊起飛，寧海號的水上飛機已經先行起飛，這款飛機正是曾詒經和馬尾海軍飛機工程處的傑作，這位仁兄和海軍的聯繫可謂是千絲萬縷。但這個飛機工程處不過是一個接收過來的小單位，連風洞都沒有，沒人把他當回事，只是研發一些邊緣的機型。
水上飛機起飛後，向東南方向搜索日本商船，油船嘛，什麼時候都是那個樣子，泵和管道連接着貨艙，中間的駕駛樓把船分爲前後兩個部分，從外表上看非常平整，很適合改造成航空母艦。
曾詒經的水上飛機除了速度稍慢，其他性能並不差，這架飛機慢慢悠悠的搜索海面，用望遠鏡察看船隻的旗幟。
在蘇迪攻擊隊起飛三十分鐘後，水上飛機果然發來電報，發現一艘日本商船，但似乎是貨船。
貨船？
曾以鼎犯了嘀咕，如果偵察機的情報正確，那麼表示可能還有其他目標。這個時候他面臨這兩難抉擇，如果直接由蘇迪小隊攻擊，可能數量不夠，而如果再派飛機，可能要錯過攻擊妙高級的機會。沒錯，雖然他的目標是商船，但24架攻擊機對抗兩艘日本軍艦，絕不能說沒有機會。
曾以鼎決定，不動，以現有兵力攻擊。
這艘倒黴的日本商船還沒有發現雲層上的偵察機，自顧自的開着，雖然近段時間已經有日本商船在巴士海峽附近被飛機轟炸，但這裡離巴士海峽太遠，沒人覺得會有飛機出現。蘇迪收到電報後，決定由兩架轟炸機攻擊，自己則帶着僚機去尋找後面的鷺島丸。
艦載機飛行員那都是出類拔萃的精英，而下面的日本商船航速不過6節基本上等同於靜止目標。飛行員們大角度側滑，打開發動機冷卻板；推杆；向左壓坡度；下滑角保持七十度。兩架戰鷹突然從雲層中穿出，對準日本人投下炸彈。
第一顆正中駕駛樓，從煙囪裡穿進去，巨大的動能砸穿了全部鋼板從船底穿出，在水裡爆炸，當場折斷龍骨；另一顆命中後部貨艙，在貨物中發生爆炸，黃色的煙霧瞬間將商船包圍，飛行員微微傾斜機翼，好讓後機槍手拍照留念。這個時候貨艙發生了劇烈燃燒，日本船員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被煙霧薰死，海水透過彈洞，洶涌而入，很快這艘貨船就斷成兩截，日本人不是被薰死就是溺斃。飛行員們調整好隊形，重新向南面飛去，尋找下一個攻擊機會。
“中隊長，你說什麼東西是黃色的呢？”
蘇迪皺皺眉頭：“硫化物，砷化物，或者什麼化工原料吧，反正鬼子上面沒啥好東西。”
蘇迪又不是化學家，他那點文化只夠知道有毒沒毒的，至於炸的是什麼，鬼知道，與其胡思亂想，不如早點找到那艘油輪。
有時候，這種事情就是看運氣。
他們的運氣不錯！
透過若隱若現的薄薄雲層，下面確實是一艘船，飛行員們高興壞了。
“沒錯，日本旗，攻擊吧。”
蘇迪伸出一根大拇指，做出一個向下的動作，齜着牙就往下俯衝。日本商船這個時候才發現死神降臨，慌忙轉向，整條船都歪到了一邊去。這哪裡來得及，兩顆炸彈教科書般的鑽進船艙，把前後貨艙都炸了一個大洞。一發啞彈，一發在水中爆炸，海水立即涌入破碎的船體。蘇迪心中暗暗讚歎，這250公斤反艦彈效果真的沒法說，一發入魂。原油像噴泉一樣從船艙涌出來，把整個海面染成了棕黑色，機槍手一邊拍照，一邊幸災樂禍的看着日本船員七手八腳的搶救生圈，樂得哈哈大笑。
“那個……僚機，給他點把火，讓小鬼子熱鬧熱鬧。”蘇迪笑道。
“好嘞！”
僚機從船旁邊掠過，略微傾斜機身，尾機槍手歡快的把子彈傾瀉到鬼子頭上。
印尼婆羅洲的原油可是世界級的輕質原油，這種油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優點，那就是隻需要粗略提煉就可以燒，不提煉他也能燒，這真是讓滿中國挖石油的名謙淚流滿面。而缺點就是……一點就着，不點，他也可能着。其實蘇迪不用費這麼大勁，就那個蒸汽密度，只要沉船的時候鋼鐵之間一個摩擦，馬上就要發生大爆炸。
果然，人民軍的子彈剛剛接觸到蒸汽，爆炸就開始了，只見一個碩大的火球砰的一下翻滾起來，瞬間把整個海面都點燃了。倒黴的日本船員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就被火球撕成碎片，炸得屍骨無存。
“好啦，完成任務，通知偵察機，我們返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