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魔改

克萊斯勒公司同意了這項合資計劃。勞動黨的條件十分優厚,汽車廠由中方出資建設,美方提供生產線,對於克萊斯勒公司來說,只需要提供必要的技術工人,就可以獲得六成的產出。工廠完全免稅!

也就是說,克萊斯勒只需要把一條在美國成熟運行的生產線直接打包裝船,運到中國來,然後就可以等着收錢了。不過名謙對這筆生意提出了一條不可更改的意見,那四成汽車必須按照勞動黨的要求生產,並且要求在中國設立一個發動機研究實驗室,生產功率更大的發動機。

克萊斯勒幾乎毫不猶豫的同意了這個意見。名謙要生產的東西是什麼呢?克萊斯勒防彈轎車的軸距近3米,尺寸比一般轎車大了一圈,爲了承載裝甲的重量,載重量達到了一噸,這個性能比早期的卡車已經差不了多少了。勞動黨保持前車尺寸不變,在駕駛室後面直接嫁接一個車卡,就做成了一輛袖珍卡車。

這個改動當然是爲了能讓那臺功率不大的發動機儘可能多的運輸貨物,不然就那點功率,上到半坡中,突然間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那真的是要多慘有多慘。

除此之外,勞動黨的工程技術人員還對美國人的汽車進行了魔改。在名謙的記憶裡,汽車毫無疑問是要燒汽油的,組建空軍和工程兵部隊的時候就進口了大量的汽油。東京灣事件中空軍已經展現了強大的威力,加強空軍並沒有引起什麼異議,唯一的問題是汽油進口極大影響了勞動黨的外匯儲備,這些可以用來買機器的真金白銀變成了汽油,始終讓人非常不爽。

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終於有一個人站出來拯救了名謙的外匯。這個人正是在航空隊摸爬滾打山寨飛機的沈霍伊。按說沈霍伊加入革命並不算晚,但名氣卻不如胡書華李承幹這些牛人大,倒不是他不夠努力,而是天分就那麼多。而且飛機也沒有大家想象中那麼容易搞,何況他還要兼職山寨美製550馬力水冷式航空發動機。

對於汽車發動機都搞不定的勞動黨來說,僅僅靠逆向測繪仿製研究美國人的發動機,談何容易,在購入pw-9追擊者戰鬥機兩年多的時間裡,除了修壞兩架飛機和一批發動機之外,沈霍伊的601木材加工廠基本上沒有做出什麼大的貢獻。但功夫不負有心人,沈霍伊搞飛機發動機沒有什麼突破,卻在汽車生產上幫了勞動黨一個天大的忙。

這個事情還要從發動機說起,在航空技術剛剛起飛的年代,汽車發動機和飛機發動機還是一家的,到了20年代,雖說分了家,原理還是相通的,所以寶馬勞斯萊斯通用這些玩汽車的公司動不動就能整出一個飛機發動機來。放到今天,你讓一汽大衆造個飛機引擎試試?汽油這種易揮發的液體在進入燃燒室之後可以迅速汽化,混合燃燒產生動力,如果汽車不燒汽油,那麼就必須有另外一種東西進入燃燒室燃燒,什麼呢?呵呵,很多人都想到了,首選的就是天然氣。但這個東西比汽油還要難找,很快就被沈霍伊放棄了。另外一種替代品是酒精,勞動黨釀酒產業很發達,理論上確實可行,然而實際上這麼做是很毀發動機的,萬一容易吸水的酒精把水蒸氣帶進活塞裡面……不知道大家見過炸缸沒有,理論上說,炸缸跟開炮是差不多的。

經過一圈下來,在克萊斯勒公司的考察代表來到南寧的時候,沈霍伊已經利用業餘時間開發出了一款魔改汽車燃料系統——木炭汽車!木炭汽車原理並不複雜,利用水滴在木炭上形成一氧化碳,然後用鼓風機(人工)將可燃氣體送入發動機,接下來就可以點火了。

沈霍伊一直研究發動機,對美式汽車的四缸汽油發動機非常熟悉,進氣量也是現成的,需要多大的木炭爐子當然也可以計算得到,可以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美國人送來勞動黨設計的樣板魔改防彈轎車之後,這款面目全非的汽車被命名爲皮卡車,即英文轎卡。

很快,在經過短短几個月的實驗和改進之後,沈霍伊的燒炭魔改皮卡誕生了,在這段時間裡,美國人甚至沒有安裝好汽車的生產線。

衆目睽睽之下,沈霍伊的601廠工作人員站在一輛經過改造的福特卡車面前,這是組建工程兵的時候進口的載重卡車,核載4噸,與原裝福特卡車的區別在於,他背後隆起了一個大大的鐵爐子。

只見沈霍伊用油棉引燃木炭,先燒上10分鐘左右,然後使勁搖動鼓風機。說具體點就是在進氣口處使勁搖那手搖式鼓風機,下邊燃燒的木柴經鼓風機加氧產生劇烈燃燒的高溫。上部的木炭淋有少量的水分,由於頂部的鍋爐蓋在正常工作時是密封着的,高溫密封加少量的氧,反應成一氧化碳氣體,經罐內生鐵造的爐膽管道,進入儲氣罐再送到發動機裡和適量的空氣混合,形成可燃混合氣就可以對發動機做功了。

這個過程名謙看的並不仔細,因爲壓根就沒法看!點火過程中煙霧瀰漫,嚇得現場的消防隊差點噴了水,好在這些“好心人”被制止了。隨着時間的推移,手搖鼓風機發出刺耳的嗚…嗚…聲,空氣裡夾雜着燒炭嗆鼻的微臭的氣味。

一番折騰之後,汽車總算動了起來,圍着場地轉了幾圈,動力看起來還不錯。即便是載重或者爬坡的時候,這種木炭汽車和汽油車比起來差別也不大,當然這個不大指的是載重能力的不大,而不是可靠性的不大。由於供氣並不均勻,木炭汽車走走停停是常有的事情,正所謂,一去二三裡,拋錨四五回,下車六七次,八九十人推,木炭車也就這成色了。

儘管有着諸多缺陷,但優點實在是讓勞動黨無法抗拒,這種燒炭的汽車解決了沒有汽油的燃眉之急,讓普及汽車成爲可能。

沈霍伊投身革命數載,在本專業上寸功未立,卻在汽車領域建立奇功,人生的奇妙也莫過於此了。雖然木炭汽車還有一些缺陷,可以繼續改進,但名謙顯然不可能讓沈霍伊去研究汽車,考慮到未來火炮和機械車輛始終要結爲一體,這個任務就交到了李承幹手上。而沈霍伊在曇花一現的喧譁過後,仍舊回到了他的601廠,繼續製造航空發動機。

1928年初,當小潘帶着克里斯蒂和他的技術組來到柳州汽車廠的時候,木炭車已經在協助運輸原料了。充滿想象力的克里斯蒂瞬間感覺自己來到了想象力的王國,正所謂人有多大膽,車有多大產,什麼加長加寬,什麼加高加蓋,那都是小兒科,當一輛卡車拉着三個車斗從他面前開過的時候,他才發現火車什麼的那真的是弱爆了!在這個沒有交通安全法的年代,司機們充分發揮了革命的想象力,實現了美國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這件事在克里斯蒂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跡,以至於在勞動黨向他提供技術員協助工作的時候,他非常愉快的接受了,而且經常詢問他們的意見。

有時候,克里斯蒂也會說出心中的疑惑,比如說,勞動黨的皮卡車裝了那麼重的貨物,爲什麼就是不爆胎呢?克里斯蒂癡迷於他的輪履兩用設計,如果能找到一款能承受坦克重壓而不爆胎的輪胎,顯然會爲他的研究增色不少。但這個問題無一例外的被勞動黨的技術員迴避了。克里斯蒂以爲這其中有什麼高科技,也就不再問了,轉而按照人民軍的履帶車輛研究思路,研究履帶式車輛。

克里斯蒂在中國見到了第一線的士兵,而且還見到了一款失敗的作品——張宗昌的裝甲汽車。在那個坦克裝甲只有10mm厚的年代,通過性還是設計中首要考慮的問題。經過仔細的詢問,克里斯蒂得出一個重要的結論,在缺乏道路的地方,履帶式底盤的越野性能遠遠比輪式車輛要好得多,而無論是歐洲還是美洲,大部分地方都不會有很好的高速公路。想像中的坦克設計馬上作出了修改,放棄輪式佈局,採用簡單的履帶式底盤,節省下來的空間可以安裝大口徑武器和更多的油料。

儘管勞動黨只能提供閹割版的山寨80馬力發動機,不過對於一輛10噸左右的小坦克來說,已經足夠了。加入汽油之後,這輛克里斯蒂拖拉機就轟隆隆的開動起來。他開得……還是比木炭汽車快一點點,公路速度大概有每小時25公里。名謙的汗水不由得從額頭滴下……這麼點速度你用得着克里斯蒂懸掛嗎?在他的強烈反對下,克里斯蒂從汽車廠弄到了一臺8缸汽油發動機,這才讓這臺拖拉機飛起來。

與底盤的糟糕境遇相比,炮塔的研究工作更爲拖沓,克里斯蒂根本沒有研製360°旋轉炮塔的經驗,這個武器炮塔厚度僅有5mm,裝上兩挺機槍以後,空間完全告罄。名謙對這款作品非常失望,恐怕這也是克里斯蒂除了幾樣瘋狂的設計沒有在歷史上留下更多名氣的原因。克里斯蒂懸掛佔用了過多的空間,使得發動機裝載受到影響,而選擇直列式發動機的結果是炮塔只能安裝在前部,而且炮塔座圈尺寸還受到限制,最後就變成了這樣一個憋足的雙人炮塔設計,這個逗比的炮塔還是手搖的,也就是說,一個人搖炮塔,一個人開槍。可能很多人要問,那爲什麼不把車體設計的寬一些呢?願望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因爲車寬是受到鐵路部門嚴格限定的。比如印度阿三的國寶“阿瓊”就是因爲設計師一個拍腦袋的車寬設計,導致無法鐵路運輸。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坦克拉長,變成五個負重輪,但這就不是山寨發動機可以支撐得了的了。

“侯先生,你怎麼想?”名謙氣餒的說道。

“我覺得,最核心的問題還是發動機。而發動機的問題在於工藝,其他的東西我們一時難以趕上,但發動機氣缸的鑄造,我看美國人的法子不甚高明。”侯德榜認真的說道。

名謙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握着他的手說道:“侯先生有什麼辦法麼?”

侯德榜沉思片刻,說道:“這個辦法還不太成熟,我只把原理說一說,古代中國有一種失蠟法鑄造,花紋極其精美,我們測試過,精度超過鐵模、砂模一個數量級!但是卻沒辦法鑄造複雜零件,特別是收口零件,所以我想,有沒有一種溶液,塗在蠟模上,成型後有一定的強度,能承受鑄造時候的高溫,成件以後,容易粉碎。這樣就可以用失蠟法鑄造高精度鑄件,只需要經過小許打磨就可以了。”

名謙恍然大悟!自己在金工課上就學過這種方法,竟然忘的一乾二淨!“這種方法的核心,在於硅基乳膠,如果可以研製成功,那麼只需要一臺高精度銑牀,就可以批量生產發動機,甚至可以用來製造高精度軸承!”名謙興奮的說道。

侯德榜略微驚訝,硅基乳膠的思路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有硅元素才能滿足這個要求,耐高溫,而且容易粉碎!名謙啊,我打算辭去工業部長的職務,專心研究這種乳膠!”

名謙搖搖頭:“整個中國,又有誰比你更理解這種東西的價值呢?又有誰能比你更熟悉化工體系呢?這件事不許再提,黨會給你委派一名副部長,一正兩副,這樣應該能讓你有足夠的時間研究了。”

侯德榜點點頭,又說道:“有一件事情,我已經跟陳獨秀先生商量過了,這裡一併跟你提出。”

“請說。”

“關於完全義務教育的事情,我知道黨花了很多人力物力,在城市裡普及了小學義務教育,還在附近的鄉村進行了掃盲,幾年內就獲得了一大批有文化的工人。但這還不夠,我們應當利用已經掌握知識文化的基層政權在農村進行徹底的掃盲,推行科學方法,只有這樣才能把封建殘餘連根拔起。不然就算地主沒有了,宗族勢力,會道門勢力還會阻礙我們的建設。”

名謙點點頭:“是的,這件事應該提上日程了,這一次水災,什麼祭祀龍王,什麼陰間抗洪,那些族長道士發國難財,幹部們看得清清楚楚,但農民就是不肯信黨,反而相信這些神棍。我也想過,直接取締抓起來,行不行呢?行,也不行。神棍的藥丸,明明就是姜丸子,可我們拿不出給羣衆治病的藥,羣衆就只能相信這些神棍。要不怎麼辦?病死活該麼?羣衆肯跟我們革命,是因爲我們幫助他們推翻了地主,翻身做了主人。要羣衆跟我們建設,那就要讓他們得到實惠,要羣衆跟我們消滅宗族勢力,就要讓他們感到切膚之痛!這件事似乎超出了工業家的範疇,就讓我這個真小人來做吧。”

侯德榜哈哈大笑,名謙做君子的時候比君子還要君子,可要是背後下刀子,那是比小人還小人的。要麼不做,要麼做絕!這就是名謙對待敵人的方式。

在同一時間,中國還有一個人在磨刀霍霍。

那年二月的南京,一個春風得意的光頭杵着文明棍,帶着美嬌娘,站在下關碼頭上,享受萬人矚目的風光。一輛克萊斯勒牌的防彈轎車規規整整的停在路邊,一隊衛兵軍容筆挺,胸前都掛着一種不知名的衝鋒槍,顯然不屬於任何一種已知型號。在歡呼聲中,蔣公微笑着坐上車,揚長而去。名謙這個把兄弟對他還算夠意思,雖然沒有明確站在他的立場上,但卻是暗中支持,他剛剛復職,就送來防彈轎車和一批最新式的衝鋒槍,和閻錫山那些打鉛彈的花機關不同,這支衝鋒槍顯得簡潔明快,全部由金屬製成,發射時可以聽到每一發子彈射出去的聲音(射速慢),而且射程很遠,一兩百米外都能穿透松木板。雖然直列彈夾裡只有20發子彈,不過這已經算不上什麼缺點了,在近距離戰鬥中,這種武器比高射速的mp18更易於控制,中距離時,又比一般的衝鋒槍更具威力。

當然,如果他知道名謙並沒有送給他使用魔改尖頭大裝藥7.63毛瑟手槍彈,30發彎彈夾的“小米”衝鋒槍的話,或許就沒這麼高興了。

不管怎麼樣,當蔣介石帶着他的衝鋒槍衛隊在鄭州與閻錫山馮玉祥會面的時候,擅長搞軍工的閻錫山着實被這種衝鋒槍的性能嚇了一跳。馮玉祥行伍出身,手提機關槍(衝鋒槍)的價值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花機關的價錢超過步槍十倍!耗彈量百倍不止!但誰裝備了花機關誰就能在近戰中勝出,這就是當時的軍閥傾盡財力爲警衛人員配備衝鋒槍的原因。張宗昌縱橫山東,除了他那支兇悍嗜血的白俄僱傭兵,還有那支裝備花機關的警衛連,在最關鍵的時刻,花機關的彈雨總是撕碎敵軍防線的殺手鐗!

三個大軍閥頭子,在鄭州抽着捲菸,喝着紅星二鍋頭,開始談劃分戰區(分贓)的事情。經過坦誠的交流,三方彼此交換了意見,(參考外交黑話)最後達成協議如下:國軍序列劃分爲四個集團軍,蔣公勢力最大,所以是第一集團軍;馮玉祥第二,所以是第二集團軍;閻錫山屈居第三;人民軍人數最少,排行最低,由李宗仁出任第四集團軍司令。之所以不是張貫一,是因爲此時他與白崇禧都因爲戰場買壯丁的事情被黨中央停職再教育,這攤破事下回再說。總之,北伐軍完成了權力鬥爭,開始拿北洋政府開刀。

皇帝輪流坐!

今年到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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