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有喜有憂

格奧爾吉·康斯坦丁諾維奇·朱可夫,蘇聯紅軍名將,蘇聯初期有兩個坦克團,團長分別是朱可夫和巴甫洛夫,一起被斯大林看中,一起升遷,可謂是一對好基友。巴甫洛夫大將甚至已經擺好了宴席,等候朱可夫的歸來。1939年,因爲蒙古危機而調任遠東軍區任司令的朱可夫被召回莫斯科,以應對德國入侵波蘭而引發的不測事件。在他上任的時間裡,全心全意爲蘇維埃服務,用實際行動踐行了一位共產黨員的神聖職責,在他離職的時候,遠東軍區指戰員自發站到鐵路邊,揮淚送行。中方蘭州軍區、瀋陽軍區分別派人送行,盛況空前,一時萬人空巷。

朱可夫非常激動,同志們真的是太好了。

遠東軍區和中國同志也很激動,這個不識趣的終於走了!

在當時,巴甫洛夫是蘇軍中很有人緣的將軍,被稱讚爲有朱可夫的本事沒有朱可夫的脾氣。他不僅比朱可夫帥,而且比朱可夫滑,帥不帥,中國人基本看不出來,滑不滑那是有羣衆雪亮眼鏡看着的。蘇聯軍官們都喜歡在巴甫洛夫手下做事,將跟着朱可夫視爲畏途。

朱可夫這個人,那真的是優秀共產黨員,特殊材料製成的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自從他來到遠東軍區,每個蘇聯軍人都要恪盡職守,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不僅要做到份內的事情,而且還要主動作爲,積極做事,無私奉獻,不求回報,以建設共產主義蘇維埃共和國爲終身目標,奮鬥到死,誓不回頭!

遠東軍區那些可憐的蘇聯士兵,麪包要排隊,蔬菜吃不着,月初吃土豆,月底吃凍土,還要跟着偉大的朱可夫將軍勒緊褲腰帶幹活,那是真幹體力活呀,西伯利亞要啥沒啥,挖個廁所都得自己動手。

可能有人會疑惑,覺悟這麼高的蘇共怎麼二十年就腐敗了。一點都不奇怪,蘇聯解體東歐劇變,死就死在這個“一長制”上,名謙費盡心機又是反功臣主義,又是反特權,還搞出一套“黨政分離”的制度,就是要黨委人大死死的把政府盯住。做大事首先要有人才,但人性往往又是最靠不住的,這時候就需要組織監督。而組織是絕不能和錢沾上關係的,事實證明,只要有決定權的黨委乘員擁有分配權,腐敗機率是百分之一百,而且是窩案!勞動黨的黨委幾乎是無法監督的,因爲這些人抓着範圍內最高權力,而且很多東西還是保密的,所以他們絕不能碰具體的實權,更不能發財,誰發財就抓誰。

有這麼一套制約制度和嚴苛的入黨條件,勞動黨中央算是把歷朝歷代的腐敗問題給暫時遏制住了。蘇共不是這樣,“一長制”加上大清洗,每個上級看不慣的人都會被替換,而從上到下的腐敗和收買是一種“投名狀”,在大清洗的恐怖環境下,“有所不爲”的官員比“無所不爲”的還要危險,因爲只要有人不是你利益鏈條上的,隨時會抓你話茬子上綱上線,一個人一天要說兩千句話,誰又能保證自己不犯錯誤呢?

要在蘇共這個黑社會集體中做官,賄賂上級必不可少,打點下級也是必然的,這樣上下都形成了利益集團,大家互相信任才能“共同爲共產主義奮鬥”嘛!斯大林的大清洗客觀上是蘇共形成利益集團的催化劑,甚至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斯大林在經濟學上是很天真的,甚至認爲有清明的上級就可以得到廉潔的下級部門。

結果卻是,朱可夫到了遠東,潔身自好卻奈何不了身邊的利益集團,他要限制邊貿權,但是下面的將官根本不執行,或者找藉口百般敷衍。名謙很不喜歡別人找藉口,因爲凡事找藉口,那就無事可做。工作推進不下去,你可以說是因爲沒有公車,配了公車,你可以說車子不好,開不下鄉(開回自己家鄉一定是可以的),你要是給他把公車換代了,花的代價估計比外包給民營組織高上好幾倍了。

這就是官僚!勞動黨的辦法是,凡是紀委調查覺得不稱職的,上報黨委直接免職。但是且慢!勞動黨政府的工資待遇與技術掛鉤,技術越好工資越高,這叫做績效工資。所以公務員的收入是高於社會平均收入的,高得不多但一定比別人過的好,這份職業也是很體面的。這樣一來,忙是比較忙,但工資高,有福利,能留住人。

朱可夫把勞動黨雷厲風行的紀律執行學了過去,但他忽略了一個現實,蘇共的工資很低!他必須利用手中的職權牟取利益,不然自己餓肚子不說,全家都會餓肚子,這是社會生產力不足導致的必然後果,月底都吃土了,你跟我說爲共產主義奮鬥,你逗我?!

朱可夫一走,遠東皆大歡喜,彈冠相慶。

9月份的邊貿額竟然比8月份上漲300%,餓的兩眼昏花的俄國士兵恨不得把倉庫裡那些發動機都拉過來換吃的。在這個過程中,勞動黨政府根本沒有出手,名謙是很討厭用金錢去搞腐蝕的,這樣的後果就是連自己也腐蝕了。當勤勞的中國人民發現俄國人缺乏生活用品以後,他們非常樂意用中國廉價的輕工業品去交換俄國人手裡的盧布(那年月盧布在國際市場上還是比較值錢的),當時滿洲里到莫斯科的國際列車一週一開,來自中國和朝鮮的“倒爺”們把整節車廂裝滿了貨物,拉上一層雨布,躲在裡面就出發了。每到一個車站,翹首以盼的蘇聯人都會準備好盧布甚至美金,拼了命的把這些雜貨論噸買下,經常是走三五個站貨物已經全部出光。

斯大林太狠了,工業品的價格比農產品高得離譜,遠東農民們花光一年的積蓄也買不起幾件衣服,得益於中國的黑市貨物,遠東的蘇聯人生活還真改善了不少。朱可夫曾經也想禁止這種黑市貿易,但只要允許中國人入境,他們就會帶着貨物過來,限制貨物攜帶量也無濟於事,因爲很多蘇聯人爲了一點錢就肯替中國人攜帶物資過境,在共青城、海參崴,每天早上都會有成千的俄國人聚集在邊境,替中國人運貨。除非徹底禁止中國人入境,否則黑市貿易絕不會中斷,但這是不可能的,那個狡猾的吳名謙已經放風要給斯大林六十大壽一份超級賀禮,他打算把滿洲里的鐵路和鎮南關的鐵路連接起來,形成一條縱貫中國的超級大動脈,然後再從鎮南關修一條鐵路到金蘭灣,中國將與越南同志一起邀請蘇聯海軍進駐,成了中蘇聯合艦隊。中蘇聯合艦隊,在越南的土地上成立,這人慷他人之慨不要臉的水準已經到一定程度了。朱可夫怎麼可能不知道,只要越南有一點反對中國的苗頭,中國人順着這條鐵路就能給越南辦挺咯。

然而此時的斯大林已經聽不去任何不同意見,金蘭灣!暖水港!俄國幾百年的夢想,只要鐵路完工,蘇聯就可以把手伸到馬六甲海峽,這是何等豐功偉績。如果沙皇俄國還在,說不定會留下斯大林大帝的稱號呢!這時候你朱可夫跑過去把他搖醒,告訴他吳名謙在拍馬屁,在忽悠你,讓你爲他火中取栗。

呵呵,明年他朱可夫墳頭那就草丈五了。朱可夫連提出禁止中國人入境都不敢,只能黯然離職。遠東的腐敗不是一個集體,而是整個集團!

紅星、黨徽、麥穗、紅旗,還有個白色的老頭子。小男孩兒抓起這塊沉甸甸的東西,翻過來放到地上。“甜甜,這是我們家的鍋。”

“太小了,應該是我們家的碟子。”

苡萱從房裡走出來,頓時被眼前的情景嚇得不知所措,名謙的小兒子赫然拿着那枚“列寧勳章”當碟子玩過家家。

列寧勳章,純金製成,唯獨列寧像是白色的,1934-1936批次是黃金製作,而名謙這枚是後批次定做的,列寧是白色鉑金製作,蘇聯著名雕刻家夏德爾和畫家坦巴克的手筆,價值不可估量。

苡萱怒氣衝衝的把勳章拿進房間:“你幹什麼呢!”

“教育孩子呀。”名謙若無其事。

“這麼貴重的勳章,教育他什麼?”

“我是告訴他,榮譽這個東西只能用來玩玩而已,躺在上面就會一事無成。”

苡萱一時無語,惱道:“那你不如賣了,肯定值錢!”

名謙苦笑:“斯大林發的勳章,誰敢買喲。你看,我跟大鬍子過招,前兩回都是我輸,連老婆都搭進去了,蒙古是險勝,好不容易坑他一回,還不讓我高興高興。”

“我沒看懂……”

“不懂纔跟你說嘛,你要能聽懂我哪裡敢告訴你。”名謙說到得意之處,拿起列寧勳章,眉飛色舞的說起來,“中國的戰略空間,東到馬里亞納,南到印尼,西至中亞,如果這三塊地方都納入中華經濟圈,我們做世界霸主就只是時間問題。”

“時間問題?”

“對!楚漢之爭,表面上看轉折點在垓下之圍,實際上還定三秦之時,天下已定,後面兩年不過平鋪直敘而已。我要的就是這麼一塊‘三秦之地’。”

“這跟越南有什麼關係呢?”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名謙笑道,“中越關係有了裂痕,胡志明爲了實現印度支那的夢想一定會試圖攀上蘇聯這棵大樹。與其讓他單獨和蘇聯苟且,不如我們提出來。蘇聯沒有航母,也沒有陸路相通,只能依仗中國,如此一來實際上我們借聯合艦隊的名義把越南給拴住了。”

經濟束縛再加一條狗鏈,名謙估計胡志明也就這樣了。

“實際上,金蘭灣駐軍也是我們給日本的安全保證,這樣整個南海就此納入中國控制之下,由此擴大到東南亞,我想,除了美帝,應該就是大英帝國不高興了。”

名謙看着金蘭灣的航拍照片,想象他一年後覆蓋着碼頭和吊機的盛況,自言自語道:“胡志明同志,我就是喜歡看着你一臉惱怒卻又不得不和我一起建設中華經濟圈的樣子。”

當年中蘇反目,除了中國翅膀硬了與蘇聯有了利益衝突之外,還在於赫魯曉夫這個政治白癡,斯大林和勞動黨中央這些人都是玩牌的高手,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可以做,願賭服輸,大家暗地裡劍拔弩張,桌面上還是一團和氣,而赫魯曉夫這個人玩不過就掀桌子,非常沒有賭品。

名謙認爲自己把斯大林架到了火山上,斯大林又何嘗不認爲自己拿到了暖水港,這種事沒有必然的誰對誰錯,看的都是各自的後手,大鬍子只是沒想到名謙在用經濟學規律挖他牆角而已。中國這麼一個陸權大國,雖然海防是必須的,但那是鞏固陸權之後的發展,歷史也證明,想從海上過來征服中國是不靠譜的,新中國的威脅只有一個,那就是同樣重視陸權的俄國,這是天然對手,如果不合作必然要對抗。這一點名謙知道,斯大林也知道,如果中蘇翻臉,蘇聯無力經略歐洲,中國也沒法整合東亞,這就是中蘇相愛相殺卻不翻臉的根本。

相對於這種潛在矛盾,中英矛盾更爲尖銳。

英法對德宣戰之後,英國馬上禁止中國貨船進出馬六甲海峽和蘇伊士運河。

名謙參加的中央會議,實際上是討論對英宣戰的會議。英國人這個舉動是非常正常的,須知中國是德國最大的戰略資源供應國,以技術交換爲條件,爲德國生產發動機氣缸,裝甲車輛底盤,鋁合金蒙皮,鎢、錳、鉬、稀土等合金鋼,德國戰爭機器的每一個零件上都有中國製造的痕跡,沒有中國人的廉價工業品,德軍絕不會這麼快就組建出十個裝甲師,這3000輛坦克就是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砍掉英國遠征軍的腦袋。

但在國際法上,英國人的舉動是不正常的!中德沒有結盟,中國是中立國,只要不向德國輸送軍火或者戰略物資,英國無權禁止中方通過馬六甲海峽。但是英國將中國視爲德國的準盟友,禁止中國貨船通過馬六甲造成中國對歐洲的商品無法出口,同時已經答應德國的反艦導彈樣品和反掃水雷樣品也無法交貨。

在中南半島上與英國已經勢成水火的勞動黨立即召開高層會議,討論宣戰。

孫璇甚至想好了藉口——武力解放殖民地人民,推翻帝國主義殖民秩序。

勞動黨的自信不是沒有理由的,1939年8月底,根據統計局的數據,中國39年鋼產量肯定超過1000萬噸,接近1938年英國鋼產量。預計發電量500億度,將穩超英國,也超過蘇聯,這是大量使用電爐和建設國家電網的結果。這份實力相當於蘇聯的三分之二,德國的一半,與英國相差無幾。中德一起胖揍大英帝國,幾百萬人民軍從緬北直接攻入印度,大英帝國在亞洲的勢力也就煙消雲散了,說不定日本人也會攙和進來分一杯羹。

名謙陷入了沉默,因爲這一切已經超出了歷史範疇。中國工業實力大約是美國的六分之一,如果美國人加進來,能不能保住既得利益?

“我提出幾個要點。”名謙說道,“第一,對英、荷宣戰解放東南亞,前期政治宣傳有沒有到位,當地人會不會產生中國代替英荷的想法。第二,美國是否認同,會不會對我宣戰。第三,英國封鎖航道可不可以用別的方式解決。總的來說,第二個五年計劃完成前,我不想開戰。”

“我不同意這個說法!”

有人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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