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狂笑着闊步走了過來,略顯微黃的頭髮於頭頂亂蓬蓬的直如鳥巢,黃眉毛下的大臉已然黝黑髮亮,非常有特點的黃鬍子於下半邊臉,無休止地向四外擴張着。
衆人看到如此野人模樣的八大王,哈哈大笑着跳下馬背,談笑之間便行進了密林之中。
“八大王什麼時候做了攔路虎了?”李創對於此等行爲甚是厭惡,不想憋在心中便問了出來。
“兄弟有所不知啊,數萬兄弟幾近絕糧,不去攔路就得餓死,這年頭有錢買不到糧食,”張獻忠前頭領路,雙手揮舞,不停地嘟囔着。
“如此多的兄弟爲什麼不衝出去,打他個落花流水,”扒拉着身前的荊條,李創穿身而過。
“盧閻王太厲害,打的老子只得學你的法子,將兄弟們分散開來,一點點地消磨他,不成想一躲就是好幾個月,”說話之間,衆來便來到了一片開闊地,張獻忠朝一塊大石頭走去,“來,來,坐下說話!”
張獻忠招呼頭哨兵們弄些水來,便直接坐在土包上,細細地端詳着風塵僕僕的幾人。
“是來尋高闖王的吧?”
“不知八大王可有消息,”正心掛高迎祥安危,李創自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他孃的孫傳庭這老小子真有兩下子,老子是真心鬥不過他,”放眼大明張獻忠能犯愁的人真沒幾個,孫傳庭卻是基中之一。
“沒能找到闖王?”
“沒有,聽說闖王在黑水峪出事,老子便曹操便四處打聽……”張獻忠說到此處,但手一指說道,“曹操來了,他來說吧!”
“自成兄弟安好,汝纔有禮了,”羅汝才抱拳環視,挨着李創便坐了下來。
“多謝!”李創等人趕緊抱拳還禮,“自成驚聞闖王出了事,就焦急地趕過來了,不想竟以在此處與衆頭領相見。”
“闖王的事真是不容樂觀,”羅汝才雙拳握於一處,思考片刻後才說道,“七月二十哪日,聽說闖王在黑水峪衝關失敗,我與八大王便派人前去打探消息。當時的情況估計見秀兄弟已經與你們都說了,汝才就略過這些!”
衆人點頭應是,羅汝才便說出了接下來發生的事。
張獻忠與羅汝纔打探後,便知曉了高迎祥被孫傳庭與賀人龍給活捉了。
又探到孫傳庭要將高迎祥送往京師處死後,二人便立即組織人馬準備營救高迎祥。沒想到孫傳庭心機之深,竟叫被稱爲曹操羅汝才一籌莫展。
前後組織了十幾次營救,每一次囚車裡坐的都不是高迎祥,卻險些着了孫傳庭的道。
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依然沒有半點關於高迎祥的消息,孫傳庭與賀人龍依然穩坐西安、涇陽,看不出絲毫的端倪。
“這……”孫傳庭竟然厲害至此,手段如此高明,李創一時啞然,瞪眼看着衆人,“當初沒能一槍結果了賀人龍,是我害了闖王!”
“人生自有定數,自成亦不必自責,”羅汝纔不愧城府極深之人,當即便開解李創說道:“接下來的路,我們還得走,不能因爲闖王不在身邊,便沮喪至此而一蹶不振。”
“不!”李創猛然拍石站了起來,神情冰冷地叫道:“自成要進京城救出舅王!”
“自成兄弟不要激動,老子也想去救過,”李創情緒激動至此,張獻忠亦站起來說道,“不是我們不想救,是真的找不到,如果沒有意外,估計闖王此時已被送到黃河北邊去了。”
“就因爲是這樣想的,自成纔想搶在他們入京之前,將舅王給劫下來!”
“如果你能通過吳甡把守的碼頭,汝才願意同行,”羅汝才很是平靜,慢慢起身說道,要清楚哪是不可能的事,爲防止義軍再次涌入山西,沿岸碼頭早已被吳甡堵死,若想安然而過勢比登天,黃河沿岸是我們力不能及之地,何談救出闖王。”
“這可如何是好?”狠狠地攥着拳頭,卻不知該往何處發泄,李創虎目圓睜,似乎要滲出血來,“不如我們找賀人龍試試吧!”
話說朝中有人好辦事,高迎祥是被賀人龍與孫傳庭武斷共同捉住的,走走賀人龍路線可能會有一絲希望。
“孫傳庭就是一塊死骨頭,鹽水不進的人,自從他來陝西,就不太受待見,但是人家全按規矩辦事,誰也拿他沒辦法,賀人龍只不過是個帶兵打仗的人,根本不敢攙和闖王的事,在朝廷來說哪就是掉腦袋的事,你認爲賀人龍會答應嗎?如果能,多少錢我出!”
張獻忠不愧爲財大氣粗之人,看來也早已與羅汝纔想過此事,果斷地給了李創一條路,如果你能說服賀人龍將闖王救出來,只做個說客便可以了。
此時的李創心中如戰鼓隆隆,所有的路都給斷了,狠狠地扯着頭髮,無聲地坐了下去,晴空下的密林一片寂靜。
“長官!”
正在衆人沉默之時,一百姓打扮的哨探,疾步跑了回來。
“什麼情況?”羅汝才正苦思如何開解李創,面色稍緩。
衆人的眼光也被引了過去,只見哨探神情有些慌張,得到答覆急忙說道:“回長官,盧閻王正在整頓兵馬,不知是不是要再次搜山。”
“與前時搜山有何不同?”
“這正是小的想不通的地方,他已調集全部兵馬整裝待發,所有輜重糧草都已裝上馬車!”
“好啊,哈哈哈,”張獻忠突然大笑而起,拍着大手高興地叫着,“正如曹操所言,盧閻王要到京師勤王去嘍,哈哈哈!”
在座的所有人,除了李創與哪茫然的哨探表情木然外,其它人都大笑了起來。
“闖哥,爲闖王報仇的機會來了,”劉宗敏擡手撫摸着大刀,目露兇光。
“正是,自成兄弟不必低沉,你馬上回略陽召集義軍殘部爲我所用,擋住洪承疇,不讓他出了陝西,汝才與八大王正好趁盧象升離開之際,擾亂湖廣,叫大明江山處處開花,爲闖王報仇雪恨!路,只有這一條了!”
“曹帥有所不知,如今義軍盟主兵符已失,想號令全軍齊心拒敵,沒有我們想的哪麼容易!”一直沒說話的宋企郊,此時慢慢地道出了召集各部的難處。
“哈哈哈,老先生,這沒什麼難的,”張獻忠笑看着宋企郊說道,“自成兄弟手下兵馬皆爲闖王的老部下,由他來代管再好不過,至於聯合抗敵有沒有兵符,都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