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風和張偉在宜賓下了火車,又坐上了一艘客輪,從長江水路前往重慶。昔日繁忙的長江航運,如今已變得異常蕭條。寬闊的江面上偶爾有海軍的巡邏艇經過,更增添了一種緊張的戰爭氣氛。
客輪上的乘客大都是些軍人還有部分逃難去重慶的百姓,看着那些攜家帶口的百姓們,龍風的心裡非常的難受。要不是國軍在戰場上連戰連敗,百姓們誰願意出來逃難啊。張偉知道龍風心情不好,就安慰着說道:“別想那麼多了,我們作好軍人的本分就好了。”龍風點了點頭,然後望着那灰濛濛的天空靜靜的沉默不語。
突然,從遠處雲層裡鑽出了5個小黑點,龍風急忙拿出望遠鏡朝那些黑點望去。5架草綠色塗裝的戰機出現在鏡筒裡,機翼上那血紅色的旭日徽顯得異常刺眼。龍風放下望遠鏡對張偉說道:“偉哥,敵機來了,你趕緊去通知船長,我組織乘客進入艙內躲避。”張偉答應了一聲就去了船長室,龍風對着甲板上的乘客們喊道:“敵機來了,大家趕緊進入艙內躲避!”乘客們聽到龍風的報警,立刻就亂作了一團,亂哄哄的朝船艙裡跑去。由於艙門比較狹小,乘客們又驚慌失措,艙門那裡頓時就變得擁擠了起來,人們都希望快點進入船艙躲避,反而因爲擁擠而無法進入船艙。龍風急得再次喊道:“大家不要慌亂,遵守秩序排隊進入,否則誰也進不去!”慌亂的人們在龍風的提醒下鎮靜了下來,排隊進入艙內。這時,客輪也開始按“S”航線行駛,規避日軍飛機的轟炸和掃射。
兩艘隸屬於海軍的巡邏艇開了過來,用艇上裝載的高射機槍驅趕着天空中的敵機。但是高射機槍的威力實在是有限,無法對日軍的飛機造成威脅。狂妄的日軍航空兵駕駛着戰機,躲過高射機槍所組成的火網,對着客輪進行瘋狂的轟炸和掃射。客輪駕駛室內,船長滿頭大汗的操縱着舵輪,極力的躲避着空中的敵機,但是由於速度的限制,客輪始終無法躲避敵機的追殺。一枚航空炸彈擊中了客輪的尾部,客輪的螺旋漿受損,失去動力的客輪停在了江面上,成了日軍飛機的活靶子。敵機沒有繼續向客輪發動攻擊,而是轉了個方向向那兩艘巡邏艇撲去了。看樣子他們是打算幹掉巡邏艇後,再掉過頭來收拾客輪。當乘客們發現客輪停下來以後,就驚慌失措的尋找救生艇和救生圈,希望在日軍飛機返回前,逃離這艘即將被擊沉的客輪。由於人們都想盡快的逃離客輪,所以就發生了爭搶救生艇和救生圈的事情,致使客輪上變的亂哄哄的。龍風和張偉還有船上的水手盡力的疏導着慌亂的人們,可是還是有驚慌失措的人不甚落水,在江水中奮力的掙扎着。
海軍的兩艘巡邏艇與日軍飛機盡力的周旋着,儘量的把敵機向遠處引去,爲客輪上的乘客爭取逃生的時間。此時,巡邏艇上早已是多處中彈,而海軍官兵們依然堅持着,高射機槍早已被敵機的航炮擊毀,士兵們就用步槍朝敵機射擊。幾分鐘之後,兩艘巡邏艇先後被敵機擊沉,日軍航空兵駕駛着戰機氣勢洶洶朝客輪撲來。他們先是用兇猛的火力將客輪擊沉了,然後由開始對江面上的落水者進行瘋狂的屠殺。頓時,無數的落水者在敵機的掃射下,紛紛中彈,殷紅的鮮血染紅了江面。龍風和張偉抓住一節斷掉的桅杆,盡力的人少的地方游去。因爲敵機專朝人多的地方射擊,只有遠離人羣纔有生還的希望。幾分鐘之後,敵機打光了彈藥,搖晃着翅膀返航了。此時的江面上漂浮着衆多遇難者的屍體,這些屍體順着江水朝下游漂去,不斷的被江水拖入了水底。
龍風和張偉望着這悲慘的一幕,淚水早已涌出了眼眶。他們知道毫無人性的日本鬼子又欠下了一筆血債,這一筆筆的血債只有在戰場上向鬼子們討回了。龍風和張偉擦乾了眼淚,奮力的朝長江岸邊游去。雖然現在已經是春天了,但江水還是非常涼的,不久之後,龍風和張偉就感到了寒冷襲來,手腳也變得異常的麻木了,漸漸的意識也變得迷糊,划水的動作也變得慢了下來。
在江岸邊的江防陣地上,馮佔濤一直焦急的注視江面上的戰鬥。由於他的陣地上沒有防空武器,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鬼子的飛機大發淫威。直到鬼子的飛機離去以後,他才急切的對部下們命令道:“快!把所有的橡皮艇都拿出來,下水救人!另外再派人去江邊收集些漁船,一起跟着下水救人。記住先顧活的,救完活的在打撈遇難者的屍體。”部下們領命而去以後,馮佔濤再次舉起望遠鏡觀察遠處江面上的情況。
4艘橡皮艇和幾艘漁船離開了江岸,向那片剛剛結束戰鬥的水域趕了過去。官兵們和漁民們仔細的搜索着生還者,把他們一一拖到了船上。龍風和張偉的運氣不錯,在他們昏迷不久之後,就被漁民救上了船。漁民看了看這兩個掛着上校軍銜的青年軍官的情況,就急忙駕船朝江岸上趕去。船一靠岸,他們就對岸邊的國軍士兵喊道:“我們救了兩個當官的,你們趕緊過來幫忙。”聽到漁民的喊聲,馮佔濤急忙帶着幾名士兵跑了過來,他發現有兩名上校躺在漁船裡,面色蒼白呼吸微弱。馮佔濤焦急的問道:“這倆人還有就沒救啊?”漁民回答道:“他們身上沒有傷,應該是在水裡泡的太久了被凍暈了。趕緊把人太回去,扒掉溼衣服,用棉被捂上保持體溫,再給他們灌點烈酒,等人醒過來再喝些薑湯就行了。”馮佔濤接着問道:“還有其他的落水者,都可以用這個辦法救治嗎?”漁民回答道:“要都是被江水凍暈的,當然都可以用這個方法。但那些身上有傷的就不行了,你還得把他們送去瞧大夫。”馮佔濤向漁民表示了謝意,就和士兵們擡着龍風和張偉回到了指揮所。
馮佔濤讓勤務兵去弄個火盆來,好提高指揮所裡的溫度。然後他又讓人把兩名少校的溼衣服扒下來,再找來棉被將兩人裹上放到了行軍牀上。馮佔濤找出了一瓶烈酒給兩人灌了下去,然後才坐了下來,默默的說道:“該做的我都做了,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們的造化了。”這時,他發現其中一個軍官,似乎有些眼熟,好象以前見過這個人。馮佔濤搖了搖頭,然後走出了指揮所,去看看其他的生還者是否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檢查完那些生還者的情況後,馮佔濤用電話將這裡發生的情況上報到了團裡。團長龍慶上校聽完彙報以後,就指示馮佔濤一定要全力搶救生還者,並且即刻將那些情況嚴重的生還者送往師部的野戰醫院裡搶救。放下電話,龍慶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他立刻帶上警衛坐上吉普車前往1營的陣地。不知道爲什麼,坐在吉普車上了龍慶,總是覺得自己的心裡一陣陣的發慌。他對自己的這種感覺感到很不對勁,不由得不斷的催促司機加快速度。
來到1營的陣地上以後,龍慶的心慌得更厲害了。他努力的壓制着這種心慌的感覺,朝馮佔濤的指揮所快步走了過去。馮佔濤看見團長龍慶來了,頓時就意識到自己爲什麼對那名軍官有些眼熟的感覺了,因爲他和團長龍慶張得很像。馮佔濤急忙朝龍慶迎了上去,對龍慶說道:“團長,你跟我來,有個人你可能認識。”聽馮佔濤這麼一說,龍慶的心裡就更是莫明的發慌了。他緊跟着馮佔濤走進了指揮所裡。當他看見躺在行軍牀上的兩個人時,他就驚訝的喊道:“龍風!張偉!”
龍慶看着昏迷中的弟弟,激動的對馮佔濤說道:“老馮,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馮佔濤回答道:“他倆是兩個漁民從江上救回來的,我已經按照漁民的吩咐,對他倆進行了處理,現在就看他倆能否挺過來了。”龍慶頓時氣憤的說道:“老馮,你他媽的糊塗了嗎?漁民的話你也信,趕緊把人給我擡上車,我帶他們去野戰醫院。”說完就要去擡龍風,馮佔濤趕緊攔住龍慶,然後說道:“團長,你冷靜點好嗎?他們只是被凍暈過去了,只要給他們保持住體溫,他們會醒過來的。你現在要是強行移動他們,萬一出了意外那可咋整啊。”馮佔濤的話讓龍慶清醒了過來,他坐到了龍風的旁邊,望着龍風那有些蒼白的臉,默默的說道:“弟弟你可一定要醒過來啊,否則的話,我可沒辦法向父母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