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雖幾番懇求,但空鏡大師自許誓言不能破,堅持不肯,萬般無奈三人只得悻悻而回,親自來應戰,方纔兩位高僧接連被頭陀挫敗,便有僧人冒死去稟報了空鏡大師,他再也不能潛心修行下去,爲解少林爲難,這才破誓而出。
火工頭陀見是他來到,還算尊敬,打個稽首道:“阿彌陀佛,師叔別來無恙,我與你少林如今乃是敵對之人,恕弟子無禮之罪。”
“塵虛,我當日待你不薄,即便師兄對你有失職之過,如今他已仙去,你也該收手纔是,又何必要窺探少林方丈之位?”
“既然師叔提起,我火工頭陀卻也不是無信之人,我仍述前言,只要少林中人任何一位在武學上能勝過我,我滅少擡腿便走,從此隱居西域再不涉足中原,師叔以爲如何?”
空鏡大師長長的壽眉展動兩下,踏步到了火工頭陀跟前道:“也罷,我就以區區肉身接你一掌,你若敗了還望你謹遵自己所言,速速離去!”
說完,老和尚沉腰裂腿,紮好了馬步,靜等頭陀來攻。
頭陀不料他會如此,狡黠地眨動了幾下眼睛暗忖道:“我掌上功力若全力發出,沒有千鈞也有八百,我就不信你真能抗得住。”
一念及此,大喝一聲,全身骨骼劈啪暴響不停,右掌擡處幾乎比平時暴長了一倍,相互疊加交於胸前。
“般若神掌!”塵封驚呼一聲,般若神掌秘籍自被頭陀偷去,他也只從師傅那裡學得一招半式,自知這套掌法威力無匹,擔心師叔不敵,故而出言提醒。
空鏡微微頷首,示意他無事,他這才放心。
火工頭陀又是一聲大喝,身體如陀螺般旋轉,左掌作勢,右掌在前,身體在空中磨出風雷之聲向空鏡撞來。
“撲!”
火工頭陀只覺自己右掌象是擊在棉絮上,竟然無處着力。
空鏡的胸腹隨着他一擊之勢深深陷入進去,幾乎齊掌而沒。
滅少暗叫不好,般若神功再度發力,他拼了兩敗俱傷的決心,不退反進,繼續向裡推進。
空鏡額眉微皺,小腹猛然一收一彈,火工頭陀碩大的身軀被倒彈而回,向後倒撞而出,咕咚摔在地上。
他呲着牙撫着疼痛欲折的手腕站起,面色鐵青,擡頭見空鏡和尚一言不發,面色冷竣的望着他。
當下自覺氣餒,長嘆一聲道:“罷!罷!看來我近三十年的修煉還是不能超過師叔,我這就自行隱去。”
說完,恨恨一跺腳,轉身頭也不回出廟門而去。
火工頭陀此去西域終此一生果真如他所言,再未涉足中土,並因此誕生了西域少林一派,後來火工頭陀的弟子門人,又多次來嵩山少林比試武學,如此循環世世不絕,究其原由皆是由此而起。
四更的鐘鼓悠悠響起,在初冬的遙夜傳出多遠,真有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的意境。
張小玲似乎也意識到了時光的飛逝,左右一掃道:“哪位去會會空鏡大師?”
一旁五毒書向招魂玉面狐林九娘耳語了幾句,林九娘一抖腰間軟劍飛身到了前面,媚聲道:“少林高僧名不虛傳,我林九娘早聞空鏡大師之名,在此討教了!”
大雄寶殿上的笑雪風心中一緊,別人雖是看不出,他卻已瞧出來,那空鏡大師在火工頭陀二次發力之時顯然已負了嚴重的內傷,只所以隱而不發,完全是強行壓制下去,以期能嚇退武功驚人的火工頭陀,現下雖然如願,恐怕已不能再戰,當真與林九娘交手,必敗無疑。
想那五毒書生也必是看出此中破綻,才讓林九娘上前揀便宜,可空鏡一代神僧,有人叫戰又怎能不出,笑雪風正待現身相助,卻聽一聲嬌吒:“玉面狐狸,大師豈能與你這等無恥之人交手,我來陪你走上幾招。”
話到人到,一條纖巧的身影已輕飄飄落在當場,和林九娘對面而立。
不多時,又有幾位身材窈窕的年輕姑娘自庭前參天古樹上飄落到了大雄寶殿前,笑雪風見幾人正是陪着許豔珠處理幫中事物的梅蘭竹菊四劍,不覺心中高興,看來丐幫高手也盡皆到了,少林一方自又多了一分勝算。
“許豔珠,又是你,我給你師徒面子,屢次忍讓於你,沒想到你竟然得寸進尺,好,今日我林九娘就會你一會。”
笑雪風見來人正是冷拂女許豔珠,只道由她對付這個狡猾無比的玉面狐狸當是最合適不過,便不再露面,仍隱在暗中觀察眼前局勢,以期在必要之時能夠勸得張小玲收手。
“玉面狐狸,你靠着迷惑男人的本事熬到現在,我今日怎能容你再爲害天下男子,受死吧!”許豔珠滿目的鄙夷神色。
林九娘偷偷睨了一眼冷雪梅,惟恐她再說出不利於自己的話來,大喝道:“冷拂女休要血口噴人,看劍!”
手中軟劍一抖,泛出點點寒星,向許豔珠面門點來。
許豔珠奮起神威,將一套玄女劍法盡數施展開來。
兩人皆是一般的美豔,所不同的是林九娘更多的是靠胭脂粉的掩蓋,加之年齡偏大,雖極力掩飾,身材仍不免有些臃腫,但一經扭動起來,卻也別有一番風韻。
許豔珠則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之美,與雍容華貴的張小玲之美形成鮮明對比,幾個絕美的女子現身於此,竟將寺內一向不近女色的衆和尚看得如醉如癡,幾乎忘了身處險境。
二人轉眼之間鬥了百合,兩人皆是劍走輕靈,尤其那林九娘,軟劍如蛇一般淨是從出其不意的角度攻擊,另人防不勝防,初始許豔珠尚有些不適應,時間稍長卻已漸漸熟悉,邊持劍進攻邊思索着對付軟劍的辦法。
突然她靈機一動似是成竹在胸,猛然加強了攻勢,逼得林九娘一陣手忙叫亂,倉促中林九娘一式“靈蛇攪尾”如蛇蠍般向許豔珠頸項纏了過來。
許豔珠已熟悉了她的劍式,正是待她如此,見軟劍來到,猛然收身後退,手中長劍作杖擊出,正是伏龍杖法中的一式“彈震三江”。
劍背正敲在軟劍上,軟劍本就是纏繞之勢,經她大力敲擊倏然倒卷而回,雪亮的劍尖不偏不倚正刺入招魂玉面狐的咽喉。
可憐一代妖姬,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軟劍刺入咽喉之內,卻是無能爲力,鮮血噴涌,雙眼翻白,直挺挺的倒地而亡,臨死都不相信會死在自己手上,她那君臨天下的野心也就此完結,又由誰來繼承呢?
冷雪梅大怒,事發突然她也沒想到林九娘會突然死在自己劍下,想救都來不及,她空有一身武功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下死在自己面前,焉能不急?
旁邊可還有比她更急之人,便是五毒書生仇少雲,兩人向來狼狽爲奸,欺下瞞上,見自己的老搭檔突然暴死,只氣得血脈噴漲,飛身而出,隔空一掌劈向許豔珠。
許豔珠方自得勝,心中欣喜,不成想這陰毒的五毒書生果然陰毒無比,這麼高的身份竟然出手偷襲一個後輩,待她發覺卻也是來不及閃避,眼見許豔珠就要喪在仇少雲來勢如電的陰煞掌下……
少林僧人皆發出驚叫之聲。
“砰!”一聲巨響,自大雄寶殿之上飛下一人,自上而下硬接五毒書生一掌,若是五毒書生早知有人半路殺出來,必定後悔自己氣急出手而未將毒氣逼到掌上。
隨着這聲驚天大響,平地捲起狂風,雄渾的罡氣將衆人逼得紛紛後退,笑雪風凌空而下佔有地利,加之他功力本就高過五毒書生,一擊之下仇少雲如斷線風箏般貼地倒飛,直撞回人羣裡,砸倒數名黑水神宮幫衆,才被衆人勘勘扶住,五毒書聲擦拭着嘴角的鮮血,勉強吐出幾個字罵道:“何方狗賊竟然偷襲老夫!”
笑雪風冷笑道:“是你偷襲在前,又怎怪他人不義?”
五毒書生見是他,氣的面色鐵青,卻又不敢再上前交戰,只是咬牙切齒,私下較勁,盼望着宮主冷雪梅能爲自己報仇。
“笑三郎,又是你壞我大事,玉皇頂上你我對掌未分勝負,今日你我二人就各憑兵刃一決上下。”
冷雪梅怒不可遏到了笑雪風面前,回手掣出了那柄華貴無比卻又無人知其名的長劍。
“玲兒,你聽我解釋,二十年來我一直在尋你,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一個花花公子竟然讓我相信你,哼,讓我相信你也可以,你讓本姑娘刺你三劍。”
衆人無不驚駭,沒想到二人之間還有如此錯綜複雜,千絲萬縷的關係。
笑雪風無比堅毅道:“好,只要能讓你回心轉意,即使刺我千劍萬劍又有何妨?”
說完挺起胸膛氣不長出,面不改色地站到了張小玲面前。
張小玲只道他欺騙自己,必然有什麼詭計要使用,當下也不客氣,揮劍向他胸前刺來,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待她發現他居然真的不躲不避時,長劍已堪堪刺入,驚急之下慌忙收劍,好在她一直對笑雪風懷有舊情,不曾用全力,長劍只是刺破了他的皮膚,雖然溢出血來,卻也只是皮外之傷。
“你爲什麼不躲?”
“我剛纔已經說了,只要你能原諒我,我寧願死在你的劍下!”
“你……你當真以爲我不敢殺你嗎?”
“儘管動手,我劉子風絕不皺一下眉頭。”
衆人聽他自稱劉子風,皆不明其意,一片譁然。
張小玲已然氣急,雙手顫抖,又將長劍高高舉起,欲再度刺下……
“慢着!”
一個絕美的女子聲音忽然響起,使她手中長劍又停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