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一路沿江北上,幾人行至靖江渡口,便靠岸休息,許豔珠滿腹心事,便下了大船沿着江邊一路行來散心,卻偏巧看到三郎遇險,見他身邊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美貌女子,心中大爲不快,本不想上前幫忙,可見二人遭遇險境,又怕笑雪風真的有什麼閃失,這才匆忙蒙了一方夜行黑巾,借師傅之名迫退了招魂玉面狐。
見四人走遠,方欲轉身而行,卻聽後面喊聲傳來:“師姐,你出來這麼久還未回去,師傅着我們到處找你呢,若再不歸,師傅她老人家真的要生氣了。”
許豔珠聽聲音便知是師傅身邊的兩個婢劍,九天玄女憐其身世可憐,是以讓二人以師徒相稱,並稱許豔珠爲師姐。
她知師傅待自己如親生女兒一般,雖不至責罰、打罵,但無緣無故惹老人家生氣,卻是於心不忍,便不再耽擱,隨兩名婢劍飛身向大船奔去。
那船比通常在江面上行駛的船隻,大了一倍,從外面看上去,就覺得這船上的每一塊木板,都是那麼精巧,木塊與木塊之間,又配合得那麼佳妙,就像是一件非常完美的結合體,令人有“江風千層浪,我獨悠然行”的感覺。
船艙的門,是兩塊上面雕滿了花紋的木板,門裡有一層翠綠色的簾子。
此刻艙門洞開着,許豔珠低着頭步進艙內, 艙裡一片翠綠,一塵不染,任何人走到這艙裡來,都會覺得典雅高貴無比,俗慮俱消,心脾皆清。
船艙兩旁的窗戶高高支起,窗旁一個身着團花翠襖,高挽雲髻的中年美婦,正俯着身子探首望着外面,聽到有人進來,迴轉身子,許豔珠低低叫了聲:“師傅。”
許倩蓮微嗔道“珠兒,你做什麼去了?”
“哦……我看見幾個人在打架,去看熱鬧了。”她眉目流轉,想搪塞過去。
“哼,你莫要騙我,什麼人能讓你心甘情願爲其擋劍,你是我一手帶大的,你的脾氣我怎會不知道,若是平常人物,依你冷傲視物的脾氣又怎會冒着生命危險相助,快說是誰?”原來九天玄女已遠遠看見了江邊發生之事,一語道破了她的謊言。
許豔珠見隱瞞不過,只得嘆口氣幽幽道:“師傅,是他……”
“是誰?你說明白些。”
“笑……笑三郎!”
“果然是他,世間男子沒一個好人,都是薄情寡義之輩,哼!枉你還對他一片癡情,這才幾天,她便又換了個女人,爲師的這就去斃了他!”
“師傅,不要……”
許倩蓮早已氣得怒衝鬥牛,粉面含煞,徒兒的話她只當未聞,只見她並未用力,身形已飄出窗外。
許豔珠探首窗外,看見一艘小船,在江面移動着,船上坐着兩人,雖然距離甚遠,但她從兩人衣着已可判斷出必是笑雪風二人無疑。生怕師傅一時怒氣難消真的斃了兩人,忙催促開船,向小船靠攏過去。
小船上正是笑雪風和杜曉蘭,他猜出紅衣蒙面少女意圖,趁林九娘四人注意力在紅衣少女身上,拉着杜曉蘭搶上了小船,催動內力劃了一段,飢寒交迫,便停下來休息,任那小船隨波逐流。
杜曉蘭見剛纔笑雪風拼命護着自己,心內暖洋洋的,也許女人如果真的愛上一個男人,心上人一個小小的舉動她都會欣喜異常吧,因此杜曉蘭雖遇危險內心卻是極爲幸福的,她正自竊喜,肚子又“呱呱”叫起來,只覺餓的發慌,便道:“風哥哥,你說我現在最想吃什麼?”
笑雪風見她可愛乖巧的樣子,玩笑道:“你啊,我看你現在最想吃那招魂玉面狐。”
“哼,看她那搔首弄姿的樣子,奴家倒真想一口吃了她,再吐出來!”說完一陣嬌笑又道:“告訴你吧,我現在最想吃蟹湯鮰魚肚、鹽捂神仙蝦。”說着伸出軟綿綿的小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彷彿在回味一般。
這兩道菜都是長江一帶的名菜,三郎久居石室不曾聽過,沒想到杜曉蘭這個北方人卻曉得這江浙名菜,不僅劍法高超,對吃食居然也有研究。
笑雪風見她可愛至極的樣子,不僅呵呵笑出聲來,戲道:“蘭妹既想吃可會做麼?”
“嗯……”杜曉蘭臉一紅,狡黠地眨了兩下眼睛,嘻嘻笑道:“人家雖現在不會,不過若風哥哥也喜歡吃,人家可以學嘛!”
“呃……現學現賣啊,我也會!”三郎心裡嘀咕着嘴上卻道:“嗯,如此甚好,等蘭兒學會了,咱就天天吃蟹湯鮰魚肚、鹽捂神仙蝦。”
“啊……天天吃,那好吧,人家就勉爲其難天天給你做了,嘻嘻……”
兩人正在柔情蜜意,卻聽笑雪風陡然道:“那是什麼?”
杜嘵蘭順着他眼光一看去,見一條淡淡的綠色人影自那大船的窗口飄出,看上去就像是一縷墨煙。
奇怪的,那陣煙竟向自己這條小船飄了過來,她面色一變,忖道:“看這種超凡入聖的身法,已到了馭空飛行的地步,就是我師傅也沒有這種修爲,看這身形又是個女人,當今天下哪個女子有這等本領?”
三郎聽她一說,心中猛然一動,暗道:“不會是九天玄女吧,若不是她,天下之大,當真找不出哪個女人有這種超凡入聖的本領了。”
正在揣摩,那道輕煙已停在他們船上,杜曉蘭擡眼看去,見果然是一箇中年美婦,雖然年歲已不小,卻仍體態豐腴、婀娜,美的高貴而又不失典雅,眉宇之間尚流露出一股英氣。
小船絕未因這美婦的來到而有絲毫波動。中年美婦冷傲地佇立在小船的船頭上,平穩得像是一尊神女像,只有衣袂隨着江上的風微微展動,青絲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