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之戰後,準提取得仙果,終脫離凡胎登天成仙,並改仙名爲-菩提天機,隱居蓬萊。
而接引雖敗,卻因禍得福。準提以仙道法則爲引,助接引於菩提樹下重修法身。亦百年之後,接引洞徹世間大道,竟以無上智慧另闢蹊徑從而悟得佛門真諦,開創西方極樂,佛號如來。
準提、接引雙雙得道,爲世間譜寫一段神仙傳說。
而當年準提留下的十萬株菩提大陣,卻依舊衍生於方寸。收陣法影響,方寸靈氣經年匯聚於峰頂,故自此往後能結果的菩提樹,就唯獨峰頂的那株七寶妙樹。且每五十年結果一回,每回只結十八枚,暗合仙人傳承之數。所以,世人稱之爲聖菩提。聖菩提,非聖藥,但藥效堪比聖階。常人食之年年益壽,病人食之百病驅除,歷來皆由大唐皇室所摘取。
這,便是方寸峰的前世今生。
它曾見證着一個時代的輝煌,也見證着末法時代的到來。
而今夜,它還得再寫一篇故事…
故事的開篇,在峰腳。
星雲燦爛,明月高照,荒郊野外。
方寸峰高,登峰之徑無數,但大道只有一條。道始於東邊山腳,百丈寬闊,筆直而上,宛如登天直道。道口平坦數裡,樹木稀疏,但每株草木皆似擁有無窮的生命力,挺拔高聳繁茂。縱夜色昏暗,無陽光照耀,繁花亦能乘月光綻放,散發出誘人的芬芳。 wωw▲ Tтkan▲ CO
“喳…”
小泥窪倒映着樹影,蟾蜍吐信迅速將飛掠而過的夜蚊捕捉到嘴裡,緊接着便匆忙跳走了…
因爲,小泥窪是一隻鐵靴的腳印。
而像這樣的腳印在附近數裡泥沼內還有許多。
細心四望,道道黝黑的泥印子覆在幽暗之中,坑坑窪窪,數之不盡,將荒野寂靜悄然踩得慌亂,而且詭異。而隱藏在稀疏樹影中的人影,則如埋伏的暗箭,鋒芒藏於袖,不露殺機卻殺機四伏,亦數之不盡。
就像狼羣在狩獵。
獵物就在前方…
泥沼的前方,之登方寸峰唯一山道。
道口之前,黑暗的山野中,有一抹格外引人注目的鮮紅。
那是一尊血淋淋的棺材…
它就像一尊澆血的石碑,沉甸甸地擋在道口中央。棺材的邊緣還滲落着粘稠的鮮血,散發着一股腐爛的異味。
血棺之前盤腿坐着道人影。
他雙目輕合似在冥思打坐,但雙手虛握成拳,又似暗中蓄備着隨時可以爆發的恐怖威能。
很顯然,他早已察覺隱藏在暗處的威脅。
可他始終不爲所動…
因爲,他在等人。
而現在…
人已經來了。
喳…
沉穩的腳步聲,沉穩而富有節奏。
遠處稀疏的樹林裡,兩道人影正並排走出。
他們就像兩匹衝鋒陷陣的頭狼,神色平穩卻暗藏着濃郁的殺機…
右者一雙四尺震天錘,雕龍首,盤龍身。虎目精神,腳步穩健,如猛虎潛行於荒丘,亦如神兵天降於凡塵,內斂着旺盛戰意--李元霸。
左者山水紙扇,拂涼風習習,青藍素衣儒袍,襯托着翰林院獨有的溫文儒雅。濃眉凝結着一貫的小心謹慎,卻依舊從容不迫,更有三分大勢在握--柏凌雲。
在這個孤寂的夜晚,皇榜三大高手交匯於方寸峰腳。暗中伏兵無數,皆伺機而動,這注定就不會尋常。
而天試最後的博弈,
很可能就在今夜,就在這裡,拉開帷幕。
因爲,李元霸和古梵相遇,從來都只有殺戮。
“晚上好。”
“還行。”
“吃了嗎?”
“還餓着。”
“要不先吃點?”
“你帶飯來了?”
“沒有。”
“那何必廢話。”
“這是禮貌。”
遠遠的,柏凌雲與李元霸並肩而行。
古梵盤膝於道前,閉目養神,隨意回答柏凌雲的問題。
待雙方距六十丈,柏凌雲首先駐足,李元霸隨後停步。但他沒說話,只是將右手的鐵錘扛在肩上,兩眼戰意凜冽且略帶着輕蔑。
柏凌雲將山水畫扇折攏握在掌心,看着古梵,再次平平笑問:“你在這裡等我很久了?”
古梵道:“是的,和你一樣都等了很久。”
柏凌雲不置可否點點頭:“確實很久。”
古梵忽然不話,柏凌雲想了想,又說道:“二十日前,你尾隨我等遁入東考場。當時,我因忌憚夏尋詭計而不敢貿然對你出手。而你卻旁若無人地在此佈置起回魂喚魔大陣。這二十餘日,可真叫我看得牙癢癢。”
這時,古梵才顫顫睜開猩紅如血的眼睛。月光之下,猩紅的血絲就像細小的血蜈蚣,佈滿他的兩顆眼球。
看着柏凌雲,古梵提起一抹殘忍的笑:“看來你真是被夏尋打怕了。”
“那當然。”
柏凌雲不以爲然攤開雙手:“夏尋出道至今雖不過半年,但他已然是我輩謀術造詣最高的人。行謀之詭同輩無人能及,甚至還超越當年的夏隱。
魚木寨一役,短短數日迂迴,他舉手投足間便將我軍打得狼狽不堪,八千將士折損過半。我曾以玉石俱焚之手段,拼死將他熬成數十殘軀。本以爲他會一蹶不振,再難有起色。可怎料想,他上一趟瞿隴便又能浴火重生,還掌握住大勢,雄踞一方。
與如此傳奇人物對壘,我是深感榮幸卻也日日膽顫心驚,如履薄冰。又怎能不怕?”
兩軍對壘,重在氣勢。
但柏凌雲的坦蕩,卻恰恰反其道而行。
剛打照面便將自己的威風扔到一邊,把敵人捧上了天。說得自己就像是不堪一擊的烏合之衆,而敵人卻是神將天兵,勇猛無匹。
同行的龍二公子聽得不悅,虎目蔑視盡是鄙夷,但他卻依舊沒說話。古梵同樣報以蔑笑,只是他的笑色裡,更多的卻是平靜。
古梵道:“既然如此怕,你幹嘛還來?”
柏凌雲耐人尋味地搖着紙扇,道:“怕歸怕,但該來的還是得來。正因爲我害怕夏尋的陰謀詭計,所以我在外頭苦苦等了你數十日,直至今夜纔敢前來此地,與你會面。”
“難道今夜你就不怕了?”古梵問。
“只是不那麼怕而已。”柏凌雲道。
“那你肯定很後悔。”古梵意更深。
“恩,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