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玩笑呢。”乘務員道。
昌寧把錢塞到她手邊，“沒有開玩笑，是真的。”
乘務員沒有收錢，俗話說無功不受祿，這是唱的哪一齣。
“一個人車費30，就算上滿了人，總共也不過八九百塊錢，不算什麼大數。”昌寧說道。
“你哪來的那麼多錢。”出於責任感，乘務員問道。
“我存的。”昌寧說。
乘務員算了算，的確，這麼大的孩子有千八百塊錢的零用錢並不奇怪。
“幹嘛這麼做？”乘務員好奇道。
“爲了搞好關係。”秉言之敘，人與人交往也就是這麼回事，昌寧回想起昌萍的話，覺得心胸有些發熱，連帶着臉龐也有些發起熱來。
乘務員還欲再問，昌寧卻不給她話頭，他慌慌張張的道了句什麼，既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乘務員的目光尾隨昌寧，最終被車身阻隔。
昌寧進入車內後，立刻環顧四周，他要選取一個合適的位置存放文件。
那個地方最好是沒有人能夠碰觸到，卻又時刻能注意到的地方。昌寧看中了座駕上的鐵質貨架，他將袋子小心疊好，妥帖的壓在車頂的貨架上。
從他的座位可以清楚地看到袋子的情況。
昌寧選取的座位是在靠近車門的第一排，上車的乘客必定要經過他的身旁。
到了時間後，車上的人多了起來，氣氛也熱鬧起啦。
乘務員幾次看向昌寧，漸漸的，甚至毫不避諱的長時間的注視着他，似乎想要從灰色大衣中看透整個人的本質。
昌寧只作不見。
大巴車出發了，沿着平坦的公路向九里坡駛去。
昌寧感覺緊張感消散了許多，就像是答題中會忘記臨考的緊張感。
第一次做到這個位置，眼前沒有遮擋，透過寬大的前窗可以看到路上的情況，這是條新修的公路，遠遠看不到盡頭，遠處在陽光中彷彿化作一灘水波瀲灩的湖泊，由此可見其平整，倘若不是身處水深火熱之中，這將是趟平坦安詳的旅途。
車輪的速度很穩，即穩又快，公路地勢高，便如同凌空而行一般。
車內的氣氛燻人入睡，那些司空見慣的人紛紛歪在靠背上閤眼小睡。
乘務員起身開始收車費了，昌寧也站起身來，依照之前所說取出一沓錢來遞了過去：“你數數。”
“你家裡知道你這麼做嗎？”乘務員問。
“他們不知道，不過這些是我攢下的，我有夢裡處理這些錢。
“你可不要後悔。”乘務員最後一次警告。
昌寧點點頭。
他們的舉動已經引起了某些乘客的注意。
“你認識他們？”乘務員仍舊忍不住問道。
“不認識。”
“那你爲啥這麼做？”乘務員實在是很感興趣。
“爲了搞好關係。”。
“搞好關係？”乘務員一頭霧水。
“是啊，”昌寧有些明白了姐姐的話，秉言直述，人和人交往也就是這麼回事。
以誠待人真的是很舒暢，自己這樣想了，也這樣說了，至於對方會怎麼理解，那是他們的事。
等最後一人上車後，自己會解釋一切。
“停車，路邊有人要上車！”昌寧忙叫道
那個身影一閃而過，差點被遺落。
乘務員大聲喝令司機停車，她探出半個身子嚷道“快點。”
“有空座嗎？”劉雨一上車就問。
“有，有”乘務員招呼道。
昌寧說道：“這是我認識的人，她的車費我替她出了。”
劉雨忙婉拒：“不用不用，謝謝啦,你這是也要去永安市？”
她不知道以前那一出，還以爲昌寧是單單看在小學同學的份上替她付車費。
昌寧也懶得解釋。
乘務員卻對昌寧說：“不用了，你剛纔給的足夠了。”
劉雨玲不明所以。
乘務員開口解釋：“他付清了全車人的車費。”
劉雨看向昌寧的目光便變得有些詭異了。
“幾年不見，你變化可真大。”儘管一字不差，但說這句話時候的語氣感覺卻與之前迥然不同。
“你也是。”昌寧敷衍道沒心情同劉雨敘舊。
他環視整個車廂，已有少數人的視線劇集過來，兩個姑娘竊竊私語，水靈的眸子波光瀲灩。
那個帶着公文包的男人的視線不時擦過筆記本邊緣向昌寧瞥來。
昌寧感覺自己的心臟如路旁閃過光點般起伏，那是農田中被隨意丟棄的酒瓶，或者農藥使用後留下的玻璃碎屑反射的陽光。
“各位。”昌寧清了清嗓子“醒一醒。 ”
“看在我替你們付清車票的份上，別用這種眼光看我啊”昌寧暗想，那些投向他的目光令他不舒服，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繼續下去。
“我要解釋爲何替付清車費，我不是腦子有問題，也並非做善事，我這麼做，是因爲我知道這些錢對我來說毫無用處，”昌寧深吸一口氣：“因爲一個小時後我們全部都會死。”
他聽到角落傳來嗤笑聲，這也是意料之中的。
大概沒人會相信吧，昌寧暗忖。
大概一路上太過無聊，將此當成沿途的消遣，所以人們纔沒有勸阻他的瘋言瘋語。
“你在胡說些什麼啊？！”一旁劉雨面露不滿。
“麻煩幫我遞一下行李架的那個藍色的公文包。”昌寧說道。
“哪個？這個嗎？”劉雨伸手取下。
“謝謝”昌寧舉起那個袋子：“各位，證據就在這裡，發車前我把它放在行李架上，從那以後我就沒有再碰過它，這點乘務員可以爲我作證。”
乘務員沒想到會被突然提名，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昌寧取出那疊白紙，這些文件按照座位號的順序整齊排列着。
昌寧依次發給這羣人，第一位是坐在左側靠窗的短髮婦人，她看到紙上的文字後發出驚訝的聲音：“這個是我的筆跡。”
“不光如此，上邊的數字對應你的座位號。”昌寧提醒道，於此同時他將第二份文件遞給婦人旁邊的年輕女孩。
她們兩個的反應引起了衆人的好奇。
“上邊寫的什麼？”有人甚至湊過去，女孩側身讓他看了自己的紙張。“這是什麼意思？”那人不解問。
女孩皺着眉說：“也沒什麼，就是部我昨天看過的電視劇名字，不過字跡是我的自己。”
“你也有。”昌寧數出文件，遞到那個人面前。
他的注意力很快吸引到紙上。
早有人按耐不住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