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報酬?”一個蓄着鬍子,長相干癟的男人問。
“報銷車票錢。”昌寧嚥了下喉頭說道。
對方挑眉,沒有說什麼。
坐在第一排的姑娘好奇的問:“你們調查什麼?”
昌寧說道:“關於三十年人民生活發展現狀調查,大家只需要在紙上寫下小時候印象深刻的一件事就可以,我們並不涉及隱私,如果您不方便的話,寫下您小時候最喜愛的一本書,或者一部電影的名字也是可以的,然後在右下角寫下今天的年月日。”
昌寧將紙筆遞給買個女孩。
“就這樣?”有人問。
“如果您方便寫下您的署名就更好了。”昌寧說。“只要您寫的內容屬實就可以。”
“那給我張紙”,那人說到,昌寧地給了他,因爲筆不夠,便讓他稍等等。
那對情侶中的女孩用胳膊碰了碰她的男友,於是男友起身向昌寧走來,昌寧給了他兩張紙,那男孩說自己有筆,可不可以用自己的,昌寧說可以,他又問了昌寧是哪所學校的。
昌寧如實說了。
坐在那女孩鄰座的大媽悄悄湊身過去看女孩的紙。
當女孩寫好把紙交給昌寧,昌寧按照約定如數付了錢後,大媽立刻朝昌寧要了紙筆。
參與的人一時劇增,昌寧只好安撫那些後來者稍作等待,那對情侶勻出自己的筆來供大家使。
昌寧見人們都挺和氣,也挺熱情,便漸漸不再拘謹,當有人跟他聊天的時候,他也能好好和人交流,他發覺與這些人相處遠比他想象中容易。
昌寧一直留意着劉雨。
劉雨也湊過來要了一張紙,但是當昌寧給她錢時,她一再回絕,昌寧也就不再堅持。
他看了她寫的內容,她的字娟秀狹長,寫了一部比較生僻的小說名字,昌寧紙上寫下15,那是她的座位號。
之後,他請求乘客叫醒那些還在熟睡的那幾位,他們被叫醒後也沒有生氣,很快融入其中,就連乘務員也來打聽她是不是也能參與,昌寧求之不得,於是一拍即合。
大部分的調查都收了回來,車尾那部分的不好收,於是昌寧向車尾擠走,一路上有不少人遞過來寫好的東西。
劉雨衝他招招手,笑道:“這是你們班組織的嗎?”
他含糊的嗯了一聲。
“那挺好的,我們班天天除了學就是學,也沒啥活動,管的死緊,你們班主任是誰?”
“不知道。”昌寧說。
“你是幾班的?”劉雨又問。
昌寧不擅長應付這些,只裝作沒聽到。
他把所有的都收集清了,一併妥善的收入包中,錢也結算清楚,還好之前有去商店搞到充足的錢。
昌寧暗歎,這種受人歡迎的感覺還真是挺奇妙的,昨天他們水火不容,惡語相向,今天卻相處和順。
這種順利使昌寧有種很好的預感,這一次,他選擇的方向錯不了。
“師傅,麻煩停下車。”昌寧收好東西便回到車頭向司機說道。
但乘務員詫異的問他:“要在這下車嗎?你不是買了永安的車票嗎?”
昌寧表示自己的確要在這下車。
車門開了,昌寧擺擺手衝劉雨作別,在乘務員的注視中下了車,忽然,他想到自己的自行車正放在後備箱中,於是摸摸鼻尖不好意思的對乘務員說:“我的自行車還在後備箱呢。”
“哦,可不是,”乘務員如夢初醒的拍拍前額,他們兩個下了車,打開後背箱取出自行車,乘務員斜乜了路旁的昌寧一眼,回到了車裡,巴士發車了。
黃土揚起,又逐漸回落。
昌寧目送他們漸行漸遠,繼而帶着滿滿一包文件,誇上車子,向着開路駛去。
每經過過一個路口,昌寧都忍不住確認一下,看看那些紙張是否完好的留在包中。
他害怕出現變故。
那輛自行車丟失了,那件外套也不知何時失去蹤影。
這些事物擺脫了循環,這些文件是否也會像那些東西一樣莫名其妙消失無蹤?
這些文件結束這場循環的關鍵,不能出絲毫差錯。
昌寧加快速度。
直到到達家中,昌寧的後背已經被汗浸溼,他飛也似地奔向屋內。
雙手覆平紙面,昌寧拓着那些人的筆跡,重新抄錄了一便。
原文件則放在胸口貼身的口袋中。
接下來,只要安靜等到明日便可。
昌寧一直心神不寧。
他們會相信他嗎?
會的,一個人的筆跡可以模仿,數十個人的筆跡卻不可能是機緣巧合,況且乘客南來北往人多混雜,又怎麼能夠作作假。
所以,有了他們親手寫下的字,不怕他們不相信自己。
“嘟嘟。”
昌寧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激的一驚。
又會發生什麼事?
他一邊思索着種種可能性,一邊警惕地向客廳走去。
每一次經歷循環後,他的身邊都會出現奇怪的事,這似乎形成一種規律。
儘管昌寧的家教一直不提倡規律一說,但太陽東昇西落,春夏秋冬更替,生物生生死死本身就是規律,所以昌寧不僅提倡規律,還善於發掘規律。
沒有牆壁的阻隔,聲音越發響亮。
這臺座機擺放在客廳北側的桌上,常年未曾亮起的屏幕此刻泛着青色的光輝。
“喂?”昌寧捉起聽筒,湊到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