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李芝高聲問道，她站起身來“來啦，來啦。”
門的高度不合適，開的時候拖着地，很痛苦的抖動着，石灰地面摩擦出醒目的痕跡。
“李老師！”
那人湊在門口打着招呼，聲音很是熟悉。
昌寧望去，正巧李芝的身影擋住那人的身形。
“哎呀，你們怎麼來了，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東西，快進來，外邊冷吧，關上門啊。”李芝熱情的迎那人進來。
是趙睿。
他和昌寧同期，但沒有同班，他掕着一袋東西，似乎是些果品。
“我們聽說老師你回來了，就說看看來，丁瑞和他妹子也來了在後邊呢。”他的身上夾來冬夜的寒意，離得遠了，卻似乎仍舊感受得到。
“來就來吧，還拿什麼東西。”李芝雙手接過趙睿的水果，放在門旁的一張桌子上。
昌寧起身讓開座位。
趙睿的聲音很亮，和他的外形很搭，他的長相屬於陽光那類，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
昌寧對他的印象停留在初中，那時候的趙睿像個小太陽，有着無窮無盡的精力，在操場上揮灑着荷爾蒙，朋友遍野，很受歡迎。
現在的他個字更高，面孔棱角分明，眼窩深邃，比以往更有氣魄，看得出這幾年混的不錯。
“昌寧也在我這。”李芝對趙睿說道。
趙睿一側頭“昌寧！”
叫了一嗓子後，又笑嘻嘻衝李芝道：“這可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趙睿。”昌寧讓自己的脣角露出笑容，他往牆邊側了側身子，不想過於引人矚目。
正這時，門外又熱鬧起來，趙睿上前幾步，替剛到的丁瑞他們掀簾。
兩人一起進屋從門外裹進一股冷氣，昌寧打量着丁瑞。
丁瑞變化比趙睿還要明顯，帶着無框眼睛，穿着深灰色風衣，斯斯文文，衣冠敗類，帥的令人髮指。
丁夢尋昌寧沒啥印象，只記得一個短腿短手的小屁孩巴巴跟在丁瑞身後。
所以，當昌寧看到纖纖嫋嫋的女孩時，心中難免生出女大十八變的感嘆。
由其哥必有其妹啊。
在這三位青年俊傑的光芒之下，昌寧昌寧難免有些侷促，他下意識的否認了內心深處滋生的自卑感。
屋內一目瞭然，退無可避。
三人坐下，趙睿和丁瑞坐在飯桌旁，丁瑞佔了昌寧之前的座位，趙睿從牆角扯來一隻小凳，丁夢尋坐在牀沿，與牀沿另一側的昌寧遙遙相對，中間隔了楚河漢界的距離。
“老師你也坐吧。”李夢尋柔聲道。
“別忙了，老師，我們也待不了多久，略坐坐就走了。”另兩人見狀也說。
李芝執意沏了茶水。
“老師正吃飯呢？”趙睿接過茶盞放在桌上。
昌寧看到自己尙沒吃完的飯菜，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頭。
“吃過了，你們吃不，鍋裡還有？”李芝作勢起身。
“不用了。”趙睿丁瑞忙攔了。
丁夢尋捧着杯子呷了一口，很文靜的沒有說話。
“你說你們過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我這屋子今剛收拾，你們可別嫌亂。”李芝說道。
“一點也不亂，挺乾淨的。”丁瑞說。
“你們現在在哪？”李芝問着。
“我沒在本市。”說話的是趙睿。
“我聽誰說過來着，說趙睿去別的市了，怎麼挑了個那麼遠的學校？”聽李芝言外之意，似乎對趙睿的學校有所瞭解。
“我姑在那邊。”趙睿解釋。“說那學校還行，我正好想離家遠點歷練歷練，就去了。”
“哦，”李芝轉問丁瑞“那丁瑞現在。。。。。。？”
“我在七中。”丁瑞說道，他的嗓音低沉，跟他的性格一樣穩重，透着波瀾不驚的淡定。
昌寧低頭撫平褲子上的褶皺，這兩個字令他心頭一陣刺痛。
“昌寧呢？”突然有人問了句。
昌寧感到衆人的目光移向自己。
他一直低調的獨居一隅，除了剛見面的寒暄後就不在多說一個字。
李芝的手機仍在他手中，他在網上查了些關於人死徵兆的內容，一邊靜靜聽着他們說話。
他們師生久別重逢，氣氛活躍，原本也插不進去，誰知話題卻引到他的身上。
“我考的不行。”昌寧苦笑。“你們別問了。”
他們都是假的，他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不必過多在意他們，哪怕他們是真實的，也是道不同，不相爲謀。
爲什麼會看到他們？與此同時，昌寧不禁暗想，他跟他們不熟，爲什麼會看到無關緊要的人？
這一切真的是走馬燈嗎？
昌寧不禁產生了一絲懷疑。
他是個性格偏執古怪，容易鑽牛角尖的人，走馬燈本只是他的臆測，無憑無據。
他回憶起那段關於瀕死反應的描述：會回顧生命中記憶深刻而又美好的事情。
真的是這樣嗎？
這些人恰好在他正要離開的時候出現，將自己的步調完全打亂。
他們的出現意味着什麼？
“說起來，之前聽說你們聚會了，是有這回事吧？”李芝問。
“就叫了幾個不賴的聚了聚，吃了頓飯，有丁瑞嗎那次？”趙睿的視線轉向丁瑞。
“那回我沒去，有點事。”丁瑞說。
昌寧慶幸話題岔開。
聚會？他一點都不知道。
“暑假說再聚聚，這回丁瑞別想開溜啊。”趙睿用胳膊肘碰碰丁瑞。
“等你通知。”丁瑞爽快道。
“妹子也去吧，那有別的女生。”
“她不去，她那時候還得備考。”丁瑞替丁夢尋推了。
丁夢尋只管抿着嘴笑。
“這樣啊。”趙睿聳聳肩“考試要緊，老師也參加吧，不會去太遠的地方，就在昌村附近的鎮子找個地聚聚。”
李芝擺擺手笑道“你們年輕的玩，我就不去了。”
“老師也年輕着呢。”趙睿嘴甜道。
“到時候再說吧。”李芝打了個哈哈，興趣缺缺。
趙睿也就不再多勸，轉過頭來拉羅昌寧。
“一定去。”昌寧簽下空頭支票。
李夢尋意味深長的看了昌寧一眼。
坐了一陣，聊天的勁頭過了，漸漸變成有一句沒一句閒拉家常，大部分是哪個人突然想起些什麼，然後說上幾句，大家就開始喝茶，眼瞅沒了氣氛。
丁瑞適時提出來要走，趙睿和李夢尋跟着站起身來。
李芝送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