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聿銘最近回家很晚,每次都說有事,讓我晚飯被等他。
昨天吃完晚飯下去散步時,我看到謝聿銘被幾個男人圍住了。
這裡是高檔小區,一般情況下,不是這裡的住戶壓根進不了大門。可上次宋頌看到謝聿銘跟兩個墨鏡男在車裡談話,今天又出現這麼幾個人,我總覺得很不安。
我不敢上前驚動他們,彎着腰躲在灌木叢後注意着他們的動向。
萬一那些人敢動手,我可以趕緊找人幫忙。
我聽到有人在喊謝聿銘哥哥,可那人當時背對着我,壓根沒辦法看到他的臉。
他們的聲音不大,我根本聽不清楚內容,只知道謝聿銘一直沒說話。
等了一會兒,謝聿銘的弟弟突然轉了下身子,我急忙往旁邊移動,想看清楚他的樣貌,結果衣服颳着灌木發出一陣窸窣聲。
謝聿銘當時面向我所在的位置,第一個發現我的存在。
我嚇得趕緊趴到了地上,然後就聽到謝聿銘說了一句什麼:“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別再來找我了。”
有腳步聲急急朝我這邊傳來,我緊張地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謝聿銘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臉上冷冷淡淡的:“還不起來。”
我尷尬地拍着身上的泥土,不敢擡頭看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偷聽你們說話的。”
我真的特別懊惱這種行爲,本來就一堆麻煩事了,再惹他不開心,真的是太不體貼。
他嘆了一聲,朝他弟弟那邊看了一眼後,拉着我就大步流星地往回走。上電梯後我才發現頭上粘了點土和枯葉,別提有多糗了。
我偷偷瞟了謝聿銘兩眼,他正皺着眉頭在出神,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不敢出聲,生怕打攪了他,也怕他責怪我剛纔的行徑。
我突然發現,我對他有過厭惡、感激、喜歡、愛……卻從不曾有過害怕。如今這種恐懼卻如影隨形一直伴隨着我,以至於每次我跟他說話聊天都小心翼翼地怕給他增添煩惱。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原本的親密無間也因爲這種恐懼而變了味。
這個發現讓我感到悲哀,突然有想哭的衝動,可我不敢哭。雖然他從來都沒有厭煩過我的眼淚,可我真怕現在流淚會讓他對我產生厭煩的想法。
當天夜裡洗完澡就睡了,我問他要艾柏總經理和董事長的聯繫方式,想找他們做點什麼,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去做。不然一直待在家裡胡思亂想,我會瘋的。
可謝聿銘搖搖頭,只說他會幫我處理這件事,讓我不要擔心:“他們是生意人,你在他們面前太嫩,根本做不了什麼。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坐牢的。”
我相信他有這個能力,可我害怕他背後可能要付出的代價。
那晚我們只是抱着相互取暖,沒有做過火的舉動。
第二天我找宋頌說了我現在面對謝聿銘時的心情,她搖搖頭直嘆氣:“我們倆怎麼都這麼倒黴,我跟老肖變成這樣也就算了,你們倆好好的怎麼總會橫生枝節?你現在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卑微的那一方,所以纔會有這種感覺,不妙啊。”
我如夢初醒,可不是,當初跟他解除時,因爲反感,所以我面對他時總會高傲地豎起身上的刺防備。現如今我因爲自己身上發生的種種禍事,覺得對謝聿銘不公平,所以再也沒了以前的驕傲和自信。
離職後的第五天,我實在待不下去了,等謝聿銘早上去上班後,我立馬悄悄去了火車站。
我要做點什麼,不然我真的會瘋。
我進不了艾柏的大門,段恆也不願意出門把我接進去。
我知道他的擔憂,一旦我在裡面鬧事,帶我進門的他肯定要受到牽連。我們說到底也就是泛泛之交,他根本就不可能爲了我冒這種丟工作的風險。
九月中,秋老虎熱辣辣地在頭頂烤着,感覺比夏天的太陽還毒辣。
我躲在圍牆外的樹蔭下傻乎乎地等着,時不時找保安攀談兩句。
時間能讓人淡忘一切,他們居然沒人跟我提視頻的事,這一點讓我很欣慰。我覺得我現在的臉皮比以前厚多了,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賤,被那麼多人看光了身子,居然還能這麼坦然地出現在公衆視野下。可是,我也沒理由一直當縮頭烏龜呀?
從保安的口中,我得知艾柏總經理今天沒來上班。
就在我糾結着要不要儘快趕回去時,我們公司的法務代表居然打我電話了。
我心裡咯噔了下,接通那一刻,手竟然在微微發抖。他們說,已經正式給我寄了律師函和法院的傳票。
我把這件事告訴謝聿銘後,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連他的呼吸聲都聽不到了,不安地“喂?”了兩聲後,他纔跟我說,他會幫我找全中國最好的律師,讓我別擔心。
我有好幾次想告訴他:如果你覺得累了,那我們現在就分手吧。
可我捨不得,每次話到嘴邊,嘴巴就跟縫住了似的張不開。
我承認自己很自私,我早已經把謝聿銘當成了我的天,我的喜怒哀樂全被他左右着,哪裡是說割捨就能割捨得下的?況且,他已經跟我求了婚,還對我說過生孩子的話,我怎麼捨得離開呢?
阿銘,原諒我的自私,我真的不想放手。
如果最好的律師也救不了我,如果我真的要被他們害得坐牢,我到時候一定會放手。我不會讓你等我的,因爲我捨不得。
到家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家裡沒開燈,找了一圈謝聿銘果然還沒回來。
我洗完澡後習慣性地用手機看新聞,劉媛突然發消息來了,是一段語音。我知道她沒安好心,遲疑了下,並沒有點開。
不過我也沒刪消息,到底套不要聽,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過了一兩分鐘,她可能看我沒答覆,改發文字了:許冉冉,猜猜我現在跟誰在一起?
後面跟着一個害羞的微笑表情,我頭皮一緊,趕緊開上面那條語音聽。前面幾秒沒聲音,第六秒開始,劉媛嗲嗲地開始撒嬌:“阿銘,你不要老是板着臉嘛。”
我聽到一個熟悉的笑聲,而後謝聿銘便用極其溫柔的聲音說道:“小傢伙,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別鬧,乖。”
頭頂一陣雷鳴,我有那麼兩秒整個人都放空了。
不過我已經不是之前的許冉冉,知道遇事需要先留三分鎮定。
劉媛之前上傳視頻的時候,還知道找人把謝聿銘的臉遮掉,所以誰能保證這段語音不是她合成的?我不相信謝聿銘會把我獨有的溫柔和寵溺,轉眼給劉媛。
雖然我沒回復她,可我不得不承認,我已經動搖了。
謝聿銘如果變心了,我可以理解,但他選擇隱瞞,那就無法讓我原諒了。我相信以他的眼光,肯定不會看上劉媛的。
我不斷地安慰着自己,可劉媛顯然不會放過刺激我的機會。
她很快打來電話,我“喂?”了幾聲,那頭卻沒聲音,我剛想掛斷,突然就聽到兩聲喘息,女人的喘息。
再仔細一聽,那邊顯然是有人在親吻!
然後我就聽到一段讓我崩潰的對話:“阿銘,不要走嘛,人家要你留下來陪我。”
謝聿銘再度用那種很寵溺的語氣道:“乖,這麼晚不回去,冉冉會懷疑的。等我跟她分了手,一定把所有的時間都留給你。”
“好,那你要早點跟她斷掉。這個女人真不要臉,怎麼你跟她提了分手她還要死纏着你呢?我要是知道自己要坐牢了,肯定不會糾纏你拖累你了。”
“哎,”謝聿銘突然嘆了一聲,“自從跟她在一起,麻煩事一樁接一樁。我以前以爲她很懂事,現在都這樣了,她還賴在我家不走,我也是無奈。”
“阿銘,你真好。你現在把她趕走,肯定會被人說你無情的。我理解你,我會等……”
我的心在滴血,翻江倒海的情緒根本壓制不住,我用盡全力嘶吼着:“謝聿銘,你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