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聿銘沉默了很久,快到我家小區時,纔再度出聲:“冉冉,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不逼你,等你想聽我解釋了我再解釋。可佟斌不像你看見的那樣單純,我擔心他接近你是別有所圖。”
“別把每個人都想得那麼陰暗,起碼佟斌不是。”
其實以前我也懷疑過,當初我差點被人販子拖走時,佟斌出現得太過巧合。可他的解釋合情合理,我真的不應該懷疑。
每次我捫心自問有什麼優點值得他追來上海甘願當備胎的?可一想到我對謝聿銘的感情,我又覺得,愛情這東西實在沒辦法解釋清楚。
下了車後我沒跟謝聿銘道別,率先上了樓。他就把車停在小區下的臨時停車位上,斜倚在車門上目送我上去。
宋頌一直跟在後臺唉聲嘆氣:“你對謝聿銘有點過分了。”
“妞兒,不能因爲你願意原諒老肖,願意繼續跟老肖在一起,就覺得我也應該原諒謝聿銘。他們倆是兩回事,而且,我真不覺得你跟老肖這樣下去能有什麼好結果。”我也是氣宋頌突然往謝聿銘那邊站而生了氣,語氣不免重了些。
她聽我提起老肖,不自然地笑了笑,沒再接話。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把老肖拿出來說確實很過分,看她往陽臺去,趕緊追了上去:“妞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這種話氣你,可老肖不可能離婚娶你的,你這樣跟他糾纏下去,只能傷害你自己啊。你想想,他兒子那麼大了,如果知道你搶了他爸爸,多難受啊。”
她哭了,哭得我肝腸寸斷忍不住想抽自己耳光:“冉冉,我知道,我都懂,可我離不開他啊。我總是忍不住想聯繫他,那晚他抱着我離開包間時,我一下子就重新沉淪了。他讓我給他生個兒子,說就算給不了我婚姻,也能給我一輩子的愛,我發現我真的心動了,名不名分對我來說真的不重要。”
“老肖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呵呵,這是想坐享齊人之福?效仿古人來個三妻四妾嗎?妞兒,你真的願意跟他老婆一起分享一個男人?就算你願意,人老婆也不願意,願意的話就不會讓肖程來找你了!”我有點恨鐵不成鋼,可一看到她的眼神便又心軟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無意間樓下看了一眼,謝聿銘居然還維持着倚靠在車門上的姿勢,在那裡抽菸。
遠遠地有個小區保安朝他走去,估計是批評他亂停車子以及在小區內抽菸。
我看到他從錢包裡要出幾張票子,保安就這麼走了。
呵呵,這個年代,有錢真是好說話。
宋頌也看到了這一幕:“冉冉,你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麼想着謝聿銘嗎?你知道那天我折回會所找他的時候,看到了什麼嗎?”
我下意識地捂住耳朵不想聽,被她用力扯下了手:“你別逃避,我知道你還愛他。換做我是你,可能早就放棄他了,可你現在懷着他的孩子,你得爲以後想想。我只是不希望你以後會後悔,該弄清楚的都弄清楚了,這樣做出來的決定纔不會後悔。”
我轉身就想進去,被她擋住了:“那天我看到謝軍了,謝聿銘他爸。”
“他爸?”
“嗯,他當時沒能追着你出去,就是被謝軍阻攔了。”宋頌定睛看着我,把我拉回陽臺邊,指着下面那個落寞的身影,“他爸,好像得了什麼癌,晚期了,治不好。他弟弟謝聿辰,我們也見過,貌似是個敗家子,謝軍不放心把公司交給謝聿辰,所以纔會逼着謝聿銘回去接手謝氏。”
“什麼叫逼着?”其實我知道,當初差點害我坐牢的那份合同就是謝軍在背後操辦的,也許還有別的事情,可我現在聽了一點都不震撼,反而有點麻木。
也許,這就叫累了。
“合同的事情你也知道,就是謝軍在背後操縱的,當時如果艾柏不撤銷,你是一定會坐牢的,而且會往長了坐。你來上海後我因爲賣房子的事跟你律師談過,他也是這麼肯定的。至於對方律師會使什麼手段坐實你的罪名,我就不清楚了。”
這一點我早就想清楚了,所以謝聿銘纔會離開我,這就是他的苦衷,可他爲什麼非要跟劉媛在一起,和平分手不行嗎?
宋頌知道我在想什麼:“我也問過謝聿銘,當時完全沒必要那麼傷你,可那晚見識過謝軍之後,我才知道什麼叫做瘋狂。”
謝軍當時就在會所,看到謝聿銘發了瘋似的要追着我出去,立馬喊了四五個人把他攔住。
謝聿銘下狠手打他們,他們也不敢還手,眼看就要被謝聿銘衝出了包圍,謝軍下令了。
他讓那些人把謝聿銘綁了,說了一些很嚇人的話。
宋頌之所以這麼清楚,是因爲當時在場的人裡,不知道是誰膽大到錄了音。
不過也沒人敢把錄音流傳出去,宋頌過去後,肖鵬給她聽了一邊聽音,那人就把源件給徹底刪了。
謝軍跟謝聿銘說,如果謝聿銘敢出爾反爾,他會讓我跟我肚子裡的孩子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消失得無影無蹤那種。如果謝聿銘嫌兩條人命不夠,他還可以讓我媽、我後爸他們一起陪着,原話是“這樣熱鬧些”。
我聽得連連出虛汗,壓根不敢想像什麼樣的父親會這樣威脅自己的兒子。
這像是正經商人說的話嗎?
“謝聿銘說,以前他的軟肋只有他媽,可他爸不敢拿他媽的性命來要挾他,所以他媽也算不上他真正的軟肋。自從跟你在一起後,你便成了他的軟肋。他跟他爸的相處中,只要他有軟肋,就註定會被他爸捏在手掌心,這也是他之前遲遲沒有談戀愛的原因。”
宋頌說得有理有據,好像一下子就特別懂謝聿銘了。
我本來以爲是謝聿銘跟她說的這些苦衷,還想着可信度得打個折扣,但後來我才知道,這些都是肖鵬告訴她的。
所以說,肖鵬早就查清楚了謝聿銘的家世,可他一直沒把這些事情告訴給我們,因爲他不想得罪謝氏。
呵呵,老肖啊老肖,你的城府實在夠深。
我的手在發抖,盯着一直蹲在樓下抽菸的男人發呆。
“後來我折回去的時候,謝聿銘被他爸踢到嘔血,嚇死我了。你之前一直不肯聽我解釋,所以我也沒敢多提,當時我還是在醫院找到的他,想進去探望的時候,還有人攔着不讓進,是他拔了輸液管把我拉進去的,不然我壓根沒辦法跟他詳談。”
我木然地轉過眼看宋頌,不太敢相信:“那他現在,爲什麼可以天天跟着我守着我了?”
“這個需要問他。他說他當初想過帶你私奔,去國外,去別人找不到你們的地方生活。他就算只做苦力,也不會讓你跟着受罪。可當時你拒絕了,他也知道那樣的決定不現實,畢竟你還有親人在這裡,到時候他爸爸用你媽要挾他,他能不聞不問嗎?如果不聞不問了,你知道實情了也會恨他。”
所以,他別無選擇,只能跟我分開。
當時謝軍那邊的律師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他們能肯定一開庭就坐實我的罪名。
我聽得心驚膽戰,呼吸急促,感覺宋頌的聲音飄飄渺渺的不像現實。
“謝聿銘說你對感情太執着,不然他也不用把自己搞得那麼渣。他如果把實情都告訴你,你肯定會念着他想着他,不願意跟別人重新開始,那就耽誤了你一輩子。如果和平分手,你肯定會哭,他看到你哭就會捨不得分。”
宋頌說到這裡嘆了一聲,眼眶紅了。
所以他逼着我對他失望,逼着我主動離開。
只有這樣,我纔會願意忘掉他,重新開始新生活。心計深沉至此,不是他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