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聿銘在icu重症監護室裡躺着,臉色慘白,口鼻上戴着呼吸罩,整個人死氣沉沉一動都不動。他的手臂和腿上都打着石膏,整個人裹得像只木乃伊,連腦袋上都顫着紗布。
怎麼會傷成這樣?
我們不能進重症監護室探望,所以看到他此時此刻的模樣,我心裡一緊,下意識地站起來撲到了玻璃窗前用力拍打着。
我媽着急地過來扶我:“冉冉啊,別太難過,還沒到那一步,小謝會好起來的,啊。”
我的身體劇烈地顫抖着,我們倆怎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以前我們住在一起的時候多美好,每天都甜滋滋地像是新婚,爲什麼美好的時光不能一直延續下去呢?
“冉冉,他最想見的就是你,你喊喊他吧。”謝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邊,哭得跟個淚人似的,眼睛又紅又腫。
其實因爲跟她第一次見面時印象不好,雖然我知道當時的她是被劉媛教唆了,但我還是沒辦法對她友善。
所以我瞟了她一眼後,並沒有吭聲。
我用力地拍着那面後玻璃,想讓謝聿銘轉過頭來看看我,可他壓根沒有任何反應。
謝媽媽哽咽着遞過來一個錄音筆:“你把想跟他說的話錄下來,可以讓護士拿進去放給他聽的。”
我透過朦朧的淚眼朝謝媽媽點了頭,握住錄音筆那一刻,感慨萬千,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不停地喊着:“阿銘,阿銘……”
我也不知自己喊了多少遍,等回過神來時,我眼睛已經模糊了,吸着鼻子哽咽道:“你一定要好起來,我跟寶寶等着你。你要是敢死,我就跟你一起去!”
“冉冉!”我媽媽嚇壞了,着急得跑來拍我背把我扶回了輪椅,“你說什麼傻話呢!我不準,我不準有那種念頭!”
“媽!”我抱着她開始痛哭,那種難受和傷心好像是從骨子裡流露出來的,我情不自禁地顫抖着,疼得五臟六腑都擰在了一起。
護士把錄音筆拿進去時,謝軍也來了。
他看到我在,氣得衝着旁邊一個小護士咆哮起來:“誰讓她過來的,啊?阿銘要是出了事,她肚子裡懷的就是阿銘留下來的唯一一個種,出了事你們賠得起嗎?”
小護士被他嚇得腿軟,扶着旁邊的牆頭話都說不出來。
謝媽媽趕緊走了過去,悶聲道:“怎麼,是我喊來的,你沖人家小姑娘吼什麼吼?人家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照顧阿銘,你有什麼臉面罵人家。”
“你糊塗!”謝軍氣得臉紅脖子粗,猛地咳了一陣子後才緊緊握着輪椅的扶手顫抖着站了起來,他趴在玻璃上看了一會兒,突然激動道:“這是……是醒了嗎?”
所有的人都跟壁虎一樣上半身趴在了玻璃上,全都渴切地想要離他近一點,更近一點。
可謝聿銘只是手指頭動了幾下,然後便沒有動靜。
“叔叔,您讓她們跟我說說阿銘的情況,我想知道啊,不然我肯定吃不好睡不好,自己嚇唬自己可能比知道真相來得更可怕。”
謝軍沒有搭理我,過了很久才頹然地坐上輪椅,嘆着氣點了頭。
幫他推輪椅的小陳低聲道:“許女士,董事長他的肋骨斷了一根,插進了肺裡,已經做過手術了,不過剛纔醫生突然通知董事長的肺裡出現了淤血,這……是很致命的一種情況,處理不好,董事長可能會出不了監護室。”
“別說了!”謝媽媽突然衝過來就想打謝軍,被旁邊的人攔住了,“都是你個老不死的,非要逼着兒子去繼承你的謝氏。你能生出阿銘這樣不想爭家產的兒子是你的福氣,可你非要折騰他!你要是不逼着他回去,他如今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你還我兒子!”
“夠了!”謝軍朝旁邊的護士使了個眼色,她們立馬扶着我媽媽推着我往我住的病房去了。
我聽到背後兩個人還在爭吵,謝軍甚至冷冷地哼着,說都怪謝媽媽一個勁跟他說劉媛的好話,不然他也不會這麼中意劉媛。要不是劉媛蛇蠍心腸,謝聿銘也不會被撞成這樣。
我突然一陣惡寒,如果當時被撞的是我,那會是怎樣一個情景?我跟寶寶,還能有命?
劉媛這是抱着必須把我們撞死的心撞過去的啊,這個女人,我恨不得將她茹毛飲血。
我特別特別想守在監護室外面守着謝聿銘,我相信他能感應到我的存在,如果他能聽到我剛纔的呼喚,肯定也能感覺到我的陪伴。
可我不能,如果真跟謝軍說的一樣,謝聿銘沒辦法活下去了,那我肚子裡的孩子就是謝聿銘的唯一血脈。
我不能出事,更不能讓寶寶出事。
那晚我輾轉反側沒能睡着,我媽也一直偷偷地在沙發上唉聲嘆氣。
天快亮的時候,我才覺得疲倦至極,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是被一陣哭聲驚醒的,醒過來那一瞬當即覺得不好,掙扎着想要出去看看,結果宋頌把我給攔住了:“阿姨說你昨晚很晚才睡,別瞎折騰。是斜對面的老頭去世了,家裡人過來把他接回家的。”
我不信,非要出去看一眼才放心。
宋頌無奈,只好開了門讓我看,果然是斜對門那間房裡的老人。
我鬆了一口氣,重重地倒回病牀,嚇得宋頌大驚失色不小心把臉上的紗布給弄掉了。
她那張漂亮的臉上滿是傷痕,臉頰上甚至有道口子,嘴角也有撕裂的症狀,下巴上有一大片淤青。
我一愣,顫聲抓住了她的手:“老肖老婆打你了?怎麼打成了這樣?”
宋頌慌忙背過身去把紗巾重新戴上,冷冷地說道:“沒什麼,打了就打了吧,她也沒好到哪裡去,孩子沒了心也碎了。”
我心口發疼,掙扎着拉住了她的手:“妞兒,你……”
“冉冉,我沒事,我就是心死了。你要好好的,我乾兒子也得好好的,知道嗎?是不是餓了?我幫你打水洗漱,可不準說吃不下,我可是特地下去買的。”宋頌居然還能輕鬆地笑出聲來,我點點頭,不敢有半句反駁。
護士來給我抽血驗hcg時,說我福大命大,她說謝聿銘當時居然有隻手一直捂在我肚子上,我摔倒在地上時,要不是有那隻手墊着,可能這個孩子真的保不住。不過謝聿銘也正是因爲如此,纔會直接被撞到了肋骨……
就在護士津津有味地說着當時的危急時,宋頌從洗手間出來了:“誰讓你說這些話給冉冉聽的?謝老先生知道嗎?”
宋頌說着就看向了護士的工號牌,那護士不慌也不躲,任由她看。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謝軍現在特別寶貝我的肚子,肯定再三叮囑過這些護士在我面前說話要小心一點,所以眼下這個護士確實很古怪。
難道,是謝聿辰?
我無奈地苦笑了一聲,情緒久久平靜不下來。
宋頌不肯善罷甘休,看那護士一直戴着口罩,伸手就扒了下來。
護士這才緊張地捂臉,宋頌不由得冷哼:“我說你怎麼不怕我投訴,原來是偷偷掛了別人的工牌,我說呢,一看你這雙惡毒的眼睛就沒這工牌上的美女漂亮!你叫什麼名字?”
那護士嚇了一跳,着急着慌地跑出了病房,只留下我、宋頌以及剛睡醒的我媽傻愣在那裡,無聲地凌亂着。
“妞兒,你讓人把謝軍請過來,我有話想跟他說。”既然想到了謝聿辰,那有的事情我必須跟謝軍談談,誰知道謝軍會不會膽大包天到直接把謝聿銘害死在監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