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趕緊溜進拱門,門內有很多石像生,石像統一爲兵卒造型,看形制,穿着的應該是木板竹片編制的甲衣,用青藤編纏,手裡拿着長戈,臉上帶着面具。這面具竟然和古蜀國出土的那種青銅鬼面很相似,不過也可能是木製的,因爲是石像,所以看不出來它所代表的實物材質,只能靠經驗來估計。
這是一個死衚衕,甚至還有熔岩流淌的痕跡,說明過去曾遭遇過一場火山噴發,我感到有點沮喪,火山爆發熔漿噴涌,看來線索就這麼斷了。我不死心地往前走,發現盡頭處是這個甬道的盡頭,甬道外立着一尊比真人略大的青銅造像,身披紋有玉龍造型的戰甲,頭戴面冠,面冠上有蜷曲的粗壯羊角造型,連羊角的分節都刻畫得栩栩如生,脣邊卻又微微露出兩顆尖細的上獠牙來,是非常好的青銅藝術品。
最讓我吃驚的,是這武士的手上,居然把着一條微微彎曲而又整體垂直的青蛇。我仔細看了看,分不出這是蛇還是蛇杖,因爲它就是條蛇,但古人也可以將蛇杖做成這個造型。
看了好幾秒,我才注意到蛇並不是什麼青蛇,而是雞冠蛇,只因爲是用青銅鑄造而成,這條蛇又太逼真,所以乍看之下,灰白泛青的顏色對我產生了誤導。
我們專注於這個造像,我心裡不期然想到了以前張弦他們曾說起過的“皇冠與神杖,天、地、風、神”來,難道這面冠和蛇杖,就是那句話中所提到的皇冠、神杖?
第八章穆天子
我正在思索這些信息的關聯性,阿勒忽然打斷我,小聲說:“那糉子追進來了。”
我乾淨回頭看,被那糉子嚇了一跳,趕緊上好“刺刀”,嚴陣以待。糉子來勢洶洶,很快逼近了我我只好連着捅,但只能是連捅帶推緩上一緩。
我心急如焚,這時候張弦忽然從入口奔跑過來,我心裡一喜,張弦拔劍怒斬,這噁心糉子的頭顱隨即落地。
我問他去哪兒了還好吧,張弦卻示意我不要說話,他貼上神像胸膛,靜靜地聽了一陣後,臉色忽然大變,拉開我們說:“銅像裡面有呼吸聲。”
我吃了一驚:“會不會是那人還活着,他也是個長生人?”
張弦搖頭道:“這墓的年代比我還早,要真是長生人的話,早就該醒了。這很不正常,說不定和上次秦嶺千棺陣裡的長生屍一樣,都是怪東西。”
阿勒吃驚地問:“那會不會有危險?”
張弦搖頭說:“這個我還不能確定。”
我提議說:“不如試試從這裡找到突破口吧,反正這裡出現過火山爆發,線索也斷了。”
張弦想了一下,點頭說好,隨即就去研究開啓這神像的辦法。不過好像要完好無損地打開它,肯定不容易。
正在我們苦苦思索辦法的時候,穆阿澤也竟然也趕了過來,我心裡明白,他是熟悉路的。我們和他商討怎麼打開這銅像的事,誰知道穆阿澤氣憤地說:“你們幹什麼!來我西王母之國,最好不要亂動。這銅像堅決不能打開。”
我問爲什麼,他冷着臉解釋說:“這裡面是西王母國的王,但他爲求長生不老而化蝶重生,現在化蛹期還沒過,由我來守護。你們如果貿然打開銅像,王就會死,這樣你們就等於是謀殺了,所謂殺人償命,到時候就做不成朋友了。”
張弦冷笑了一聲,忽然擰斷了側面一處銅柄,接着神像應聲裂爲兩爿,裡面居然有個人閉着眼睛,隨着支撐物的消失而軟倒。
穆阿澤趕緊將他抱住,眼裡瞬間涌出了淚水。
這人的相貌讓我們三個都大吃一驚,他居然和穆阿澤長得一模一樣!
我說這是怎麼回事,穆阿澤怒道:“還有臉問怎麼回事!你們害死了王,知罪嗎?”
張弦冷冷道:“我活了幾千年,也不是吃素的。你以爲我不知道,即便我不開銅像,這人也不過是這個不死不活的樣子,而現在我急需要尋找真相,我打開神像後,他要是真活着,見了空氣就會醒,如果變血屍了,就說明根本就不是人。如果醒不來,那他永遠都會是這個樣子,無知無識,等於是會呼吸不腐爛的死人。”
穆阿澤愣了一下,點頭說:“既然瞞不住了,我還是說實話吧,我的路陷入了死角,但你們或許還可以再找找看。”
他苦笑了一下,說:“其實我就是周穆王,我說自己成長在有夏之初,也不過是個障眼法。”
我忙說:“等等!哪個周穆王,《穆天子傳》裡的那位?”
穆阿澤說:“民間都傳說我當年來到西王母之國,飲酒作樂,相談甚歡,其實不是那麼回事。我當年率領大軍一路征伐,爲的是聯合西王母之國,實現華夏最後的大統一。我們連年征戰,最後卻遇上了火山爆發。”
“當時地震不斷,熔漿從地底火口噴出,吞噬了很多地方,西王母國幾乎滅國,我帶去的將士也大多被熔漿埋在了山裡,連我的左膀右臂,造父和伯夭都沒能倖免。”
阿勒驚呼一聲,穆阿澤又說:“你們也知道,穆阿澤不過是個化名,我真正的名字叫姬滿。當時我率兵攻打西王母國,恰遇火山噴發,雙方將士死亡慘重,最後我們爲了活下去,不得不聯合起來共同對抗天災。”
我奇怪地問:“那你爲什麼長得有點像西域人?”
穆阿澤笑道:“因爲我本來就是半個西域人,我的母后就是西域人氏。”
他頓了頓,似乎陷入了回憶,又說:“在這場聯合對抗天災的行動中,我竟然愛上了西王母國的月神公主,我們在困厄中彼此相依,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以爲這就是建立在民族大統一中的神聖愛情,這將是劃破歷史黑夜的一刻。但我沒想到,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
“月神公主騙我穿上了西王母國的永生毒甲‘僵人之甲’,讓我從此變成了活死人。”
我看了看他懷裡的“周穆王”,再看看他,感到特別奇怪,忍不住問:“他是穆天子,你是誰?歷史上那個葬於河南的姬滿又是誰?”